135 你難道是豬八戒轉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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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情況怎麽樣?”

    診室裏,宋清歌站在一旁,有些緊張不安的望著正在給戰祁做檢查的醫生。

    關了手裏的手電,醫生抬起頭道:“聲帶看不出受損,也沒有明顯的創傷,應該是大火中受到了煙嗆,所以影響了發生,輸點液,過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

    “就是說情況不嚴重對嗎?”

    “是的,沒什麽大問題。”

    宋清歌這才鬆了口氣,抬手按在心口,輕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戰祁轉頭看了看身旁如釋重負的女人,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就已經昭示出了她擔心他的模樣,看樣子她心裏還是關心他的。

    這個認知倒是讓戰祁心裏頓時一暖。

    直愣愣的視線讓宋清歌有些莫名,轉頭看著他奇怪道:“怎麽了?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戰祁隻是搖頭,什麽也不說。

    當然,他這個時候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

    因為身上和腿上都受了傷,所以他也不能走路,還得坐在輪椅上讓人推著。

    宋清歌把他從診室裏推出來。一邊走一邊道:“不能說話倒也挺好,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少發言。”其實她心裏是想說,他不能說話簡直是老天有眼,讓他安靜一段時間,免得他一開口就是惡語相向。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生生吞了回去。這個男人心眼小的時候也不是一般的小,她還是不要沒事找事比較好。

    戰祁忽然伸手拉住了輪椅的手刹,輪椅停滯不前,宋清歌立刻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急忙走到他麵前問:“怎麽了?”

    然而戰祁隻是蹙眉望著她,臉上滿是惱火和不悅,一副看著仇人的模樣,但他現在又發不出聲音來,隻能用一種怨念的目光死死盯著宋清歌,就像是恨不得把她吞掉一樣。

    這個死女人,以為把話說得委婉一點,他就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麽?

    見他隻是盯著她看,宋清歌更加莫名其妙,蹙眉道:“你到底怎麽了?”

    戰祁又看了她幾秒。忿忿的別開了視線,一把推開她,笨拙而生澀的搖著輪椅往病房的方向去。

    宋清歌看著他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忽然一瞬間恍然大悟,嘴角含了一抹笑,大步向前追了兩步,臉上滿是笑意。這個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傲嬌,再加上現在又不能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憤怒,所以就顯得更加傲嬌了。

    戰祁偶然一抬頭,便對上了她含笑的眸子,她的笑容溫暖又柔和,和她十幾歲的時候如出一轍。先前還陰鬱滿布的心情,陰霾頓時一掃而光,他的臉色也變得緩和了許多。

    罷了,說不出話就說不出話來吧,這樣倒也好,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格,一開口怕是又要說出讓兩人都尷尬的難聽話來。

    他本來就是一個容易口是心非的人,或許這也是老天給他一個教訓,過去總是他對她惡語相向,讓她無地自容道說不出話來。現在則讓他短時間之內都不能開口,隻能聽她說。

    兩人回到病房,戰祁在宋清歌的幫助下回到病床上,她轉頭去跟醫生要了個本子,把本和筆放到他身上,對他道:“這個給你,如果想說什麽,就寫下來。”

    戰祁擰眉看著她,伸手拿起來前幾天她用來解悶的ipad,劈裏啪啦的打了幾個字放到她麵前。

    “老子隻是暫時失聲,又不是啞巴了!!!”

    加粗放大的黑色字體,後麵又加了三個感歎號,足以看出他的內心有多麽憤懣不平。

    這個死女人居然讓他拿筆和紙寫下來,真當他以後都不能說話了嗎?士可殺不可辱,他寧願不說。也不想用這種表達方式。

    宋清歌蹙眉看著他,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麽這麽麻煩?再說你現在跟啞巴又有什麽區別?”

    她的話音剛落,戰祁立刻橫眉綠眼的瞪著她,也就得虧他現在說不出話來,否則的話,照他的性子。一定又是一頓罵。

    宋清歌見他這樣,立刻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是不嫌煩你就打字好了。”

    戰祁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低頭在ipad上打了幾個字出來,“知了怎麽樣了?”

    “她沒事。小七一直在身邊照顧著,萬幸的是雖然著了水,但是也沒有生病也沒有發燒,所以也沒有引起其他的並發症,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戰祁這才鬆了口氣似的,點點頭,打字道:“那就好。”

    宋清歌看了他幾秒。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想知道時豫怎麽樣嗎?”

    按理說,他當時那樣奮不顧身的去救時豫,已經很能說明他還是很重視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的,現在他既然醒了,所以也有可能會想要知道時豫的狀況。

    戰祁的臉色微變,隨即卻搖了搖頭。在屏幕上打了兩個字出來:“不想。”

    那個時候之所以會飛身去救時豫,完全是一種本能,就是他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像有了意識一樣,飛撲了上去。

    到底是他的親弟弟,就算是有千般不好,萬般辜負。可兩人曾那樣相依為命過,血濃於水不是說著玩玩的,他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真正剪斷和時豫之間的牽絆。

    但剪不斷歸剪不斷,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原諒他。

    以時豫做的那些事來說,先是剝奪了知了第一次換腎的機會,後來又搞出這一場綁架的戲碼。害得他受了傷,導致知了第二次換腎的機會也沒有了。光是這兩件事來說,他就一輩子都不能原諒那個混蛋。

    時豫恨他當年放棄,這一次他替他擋了兩次傷,也算是把曾經的恩怨情仇都一筆勾銷了,所以他怎麽樣,戰祁一點都不想知道。

    見他臉色很是堅決,宋清歌也就不想多事了,畢竟對於時豫,她也是有怨念的。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好一會兒,戰祁才低頭在屏幕上打了些什麽,然後把ipad放在她麵前。

    屏幕上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仍然是放大加粗的字體,三個字幾乎占了整個屏幕,看上去就像是三塊石頭陡然砸在眼中一樣,讓宋清歌的眼睛生生發疼。

    這三個字,其實他很早之前就想對她說了,隻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而已。而現在,他對不起她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再說出來,也不隻是為了哪一樁,哪一件。

    她抿著唇轉移開視線,聲音有些哽咽道:“你要是真的想真心誠意的跟我道歉,就等你能說話之後親口跟我說,這樣算什麽?一點誠意都沒有。”

    她本以為他會生氣發火,卻沒想他隻是淡淡的笑了笑,隨即打出來一個字。

    “好。”

    戰祁的身上一共中了兩槍,雖然都沒有傷及要害,可是卻也傷了元氣,再加上他為了保護時豫,腿也被船頂的鐵板砸到了,所以也受了傷,大概得有一段時間不能下地行走,隻能靠輪椅代步了。

    這個男人平日裏不可一世慣了。如今突然不能說話也不能走路,就連吃飯都得讓人喂,完全是一副廢物的待遇,著實讓他覺得很是抑鬱。

    他大難不死,下麵的幾個弟弟雖然也很慶幸,但是看到自家大哥出來進去還得讓人推著輪椅,實在也是滑稽得很。好幾次戰毅看著宋清歌推著輪椅帶他去花園裏散步的樣子,都險些憋不住笑出來。

    要不是怕戰祁好了之後剝了他的皮,他怕是就真的笑出來了。

    他住院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讓知了來看過他,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他希望自己在那個丫頭眼中一直都是至高無上的形象,不想讓她看到爸爸這麽狼狽一麵。

    可一段時間沒見他,知了卻還哭著鬧著要找他,實在沒辦法,小七隻好把她送到了醫院來。

    彼時恰逢宋清歌剛推他從花園裏回來,知了和戰姝站在門口,見他們回來,小姑娘立刻朝他跑過去,在距離他幾步之外停了下來,驚歎的看著他的輪椅。

    “哇,爸爸,這是你新買的車嗎?好帥啊。”

    小丫頭一臉讚歎的看著他,戰祁險些就一口老血噴出來了,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真的沒見過孤陋寡聞,還是故意觸他黴頭。他都這個德行了,這丫頭居然還這幅模樣。

    一旁的戰姝差點就憋不住笑了出來,戰祁一個厲色掃過去,她急忙斂了笑,一本正經的說:“這當然是你爸新買的車了,瑪莎拉蒂呢,厲害吧。”

    知了不知道瑪莎拉蒂是個什麽鬼,但這幾天戰姝閑著無聊的時候教她認了幾個車標,小丫頭立刻拉長了尾音,“噢就長得像豬八戒那個耙子的東西對吧?”

    說完又羨慕的看著戰祁,“爸爸你好有錢啊。豬八戒有的東西你都有,你是不是豬八戒轉世啊?”

    戰祁:“”

    旁邊的兩個女人看著他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已經快笑死了,偏生他這個時候又說不出話來,隻能恨恨的指向戰姝,兩指一收,做了一個掐死的動作。

    戰姝撇嘴,攤手道:“等你什麽時候能直立行走再來嚇我吧。”

    她今天本來也是要回部隊的,於是把知了留下之後就先走了。

    好久沒見戰祁了,所以知了一見他就開始撒嬌要他抱,宋清歌眼神一冷,立刻訓斥道:“沒看見你爸爸現在身體不好嗎?自己去一邊玩去。”

    被她這麽一訓斥,小丫頭嘴一撇,哼哼唧唧兩聲便到一旁看書去了。

    戰祁看著她們這副樣子,心裏反倒覺得有些暖。這場景倒真像是嚴母慈父,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就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

    尤其是從宋清歌口中說出“你爸爸”這樣的稱謂,更是讓他有了一種被肯定的驕傲感,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哪怕是他簽下了一個價值幾千萬的單子,都沒有這種成就感。

    以前他一直都沒有家的概念。總覺得家就是那個空曠華麗的大房子,直到有了她們兩個,“家”對他來說才終於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了。

    中午的午飯是琴姨做好送來醫院的,雖然戰祁已經說過不會追究她的事,但琴姨自己心裏卻始終過不去那個坎兒,所以每次都會有些無顏麵對宋清歌,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她。

    戰祁吃飯的口味一向不是很重。特別是不喜歡吃酸的,可知了卻不知道隨了誰,從小就喜歡吃酸甜酸辣。

    琴姨送來的蒸餃,小丫頭都喜歡蘸著醋吃。

    因為被宋清歌訓了一頓,所以小姑娘便有些可憐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爹,夾了一個蒸餃準備給戰祁喂,宋清歌看到旁邊的醋盤。忽然就有些想惡作劇,對知了使了個眼色道:“餃子不蘸醋不好吃,你蘸醋再給你爸爸喂。”

    知了有些奇怪,“可爸爸不是不愛吃酸的嗎?”

    “那是以前,你爸爸生病之後就喜歡吃酸的了。”

    知了聞言信以為真,直接把整個餃子都丟進醋盤裏沾了沾,遞到他麵前。“爸爸,我喂你啊。”

    戰祁看著那個渾身都過了黑醋的餃子,眉心立刻高隆起來,這東西看著都沒法看,讓人怎麽下咽?

    宋清歌掩唇偷笑,笑夠了才正色道:“戰祁,這可是女兒喂你的。你怎麽不吃啊?”

    知了也垮下臉色,癟著嘴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喂你啊?”

    這母女倆一唱一和的,簡直讓他裏外不是人,戰祁深知宋清歌就是趁著他現在說不出話來,隻能吃了他這個啞巴虧,但是眼見女兒就要哭出來了,他一向最見不得孩子哭,急忙擺了擺手,張開嘴。

    “嘿”

    小丫頭這才滿意的笑了,將餃子送到了他嘴裏。

    酸是真的酸,戰祁酸的眉心都蹙起來了,可孩子偏生還不死心的問他,“爸爸,好吃嗎?”

    好吃個鬼!

    戰祁真想罵娘,可是又不忍心打擊孩子的積極性,隻能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來。

    宋清歌心裏已經笑瘋了,可是臉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隻得緊繃著,對知了道:“好了好了,你爸爸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吃吧。”

    原本是很讓人惱火的一件事,可是他看著她孩子氣般的臉色,卻什麽火都發不出來了,人或許就是這樣吧,他不愛的時候,隻覺得她死了都不能解恨。可一旦愛上,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雙手奉上送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