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我從來都沒有害過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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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急忙轉頭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又驚又喜道:“你能說話了?”
戰祁也有些微微的驚異,原本隻是因為這芒果實在太酸,所以他就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誰知道一張嘴竟然真的能說話了。
是啊,他又能說話了,終於能說話了。
戰祁抬頭看著麵前喜出望外的女人,按捺著愉悅蹙眉道:“怎麽,看你這個樣子,很不想讓我說話?”
到底是嗓子受過煙嗆,再加上好幾天都沒有開過口,一發聲,就是粗嘎難聽的公鴨嗓,聲音就像是用砂紙打磨過一樣粗糙喑啞,就連戰祁自己都覺得這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
宋清歌撇了撇嘴,如果讓她實話實說,那她確實希望他多閉嘴兩天來著,否則的話他一開口就是能氣死人的話,比如現在,白吃果子還嫌酸。
可這話她能當著戰祁的麵子說出來嗎?
當然不能。
笑了笑,她隻得換了個語氣道:“哪裏的話,你能說話,說明身體好轉。這是好現象。”
戰祁半信半疑的看著她,顯然對她的話保留疑問。
不自在的聳聳肩,她放下手上的芒果,“既然你能說話了,那我就去找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她說完便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便帶回來一個科室主任。主任對著戰祁的喉嚨檢查了一下,又讓他練習了一下基本發聲,這才點頭道:“差不多沒問題了。但是這幾天還是要多喝水,不能過度用嗓,也不要大聲說話,否則的話會震動聲帶。”
“好的,我知道了。”
送走了醫生,宋清歌又重新回到病房裏,對著戰祁上下看了一下,問道:“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戰祁也不說話,反而是對著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總覺得她哪裏好像不太對勁,可是看了半天,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好一會兒,他才蹙眉道:“你頭發怎麽了?”
宋清歌下意識的摸了摸左肩的頭發,不甚在意的隨口道:“哦,在船上的時候發尾被燒焦了,回來之後一碰就全成了渣。”
戰祁上下掃了她兩眼。一臉的嫌棄的說:“回頭找個好一點的工作室去設計個新發型,現在一邊長一邊短,就像狗啃了似的,難看死了。”
哪像之前長發飄飄的樣子,又仙又美,別提多討人喜歡了。
這男人剛恢複了嗓音就說這種不中聽的話,宋清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惱火道:“你煩不煩?我的頭發我自己都沒說什麽,你屁事怎麽那麽多啊?囉囉嗦嗦的。”
戰祁理直氣壯的反駁,“廢話,你一天到晚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盯著這頭被狗啃過的發型,影響我的視覺。”
“你!”宋清歌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憤的一跺腳,氣急敗壞道:“這麽說你不想看到我是吧?既然如此,你一個人待著吧,我走了。”
什麽人啊,她好心好意在這裏照顧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結果他呢,能說話之後,開口第一句話不說謝謝也就算了,劈頭蓋臉就是嫌這嫌那的,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說完,轉頭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將自己的物品一股腦的塞進包裏,背起包便準備走。
戰祁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終於意識到她生氣了,在她經過病床的時候,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麽?放開我!”宋清歌冷著臉,奮力的去甩他的手。
戰祁非但沒有鬆開,反倒是攥的更緊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一雙深邃的滿是笑意,挑眉道:“真生氣了?”
宋清歌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背對著他也不說話。
戰祁眼中的笑意更深,又拉了她一下,“說話啊,真的生氣了?”
這女人還真是,從前也不見她脾氣這麽大,現在這是怎麽了?他才說了兩句話。她這小暴脾氣就上來了。
“你別拉我,看著你就煩。”宋清歌用力甩了他一下,生氣的說道:“我沒日沒夜的呆在這兒,因為是被你救了,所以照顧你是應該的。我也不求你對我感恩戴德,但你至少說句好聽話吧?剛一開口就說這種不中聽的話,你這人簡直是”
太生氣了,一時半會竟然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罵他。她氣急敗壞的想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很沒有殺傷力的話,“你這人簡直就是個壞蛋!”
這話一說出來,戰祁當即便笑了,這女人還真罵人都罵得這麽可愛,讓他的心一下子軟成了水,真想抱著她狠狠的寵愛她一番。
不僅是戰祁,就連宋清歌自己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哪是在罵人?分明就是在撒嬌啊!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她這一句“壞蛋”,頓時被毀的一幹二淨。
戰祁見狀,含著笑又拉了她一下,“喂,別生氣了,你不知道你生氣的時候能醜哭整個地球?”
被他這麽一說,宋清歌原本消了一些的怒火。頓時又湧上了頭頂,憤怒道:“是,我醜,那你還拉我幹什麽?放開我,你戰先生眼睛裏容不得醜的東西,我就不在這裏礙你的眼了!”
她說完便甩開他向外走,然而才走了兩步,接著腰身便被人緊緊箍在懷裏。戰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床,從背後用力擁著她,下顎抵在她的肩頭,姿態繾綣而又纏綿。
“我眼裏的確容不下醜的東西,我眼裏容不下任何東西,因為都被你一個人裝滿了。”
這也算是變相的情話了吧?
向來隻會惡語相向的戰祁,忽然說出這種話來,著實讓人覺得有些別扭。宋清歌臉上陡然一紅,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男人到底是怎麽了,失語了幾天,怎麽再一開口還學會說情話了?
好一會兒,宋清歌才平複了心情,猛然意識到他現在腿還不方便,立刻驚道:“你怎麽下床了,你的腿現在不能用力!”
她說完便立刻轉過身。未曾想轉的有些太突然,戰祁也沒有反應過來,兩人便雙雙摔倒在了病床上。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想起他身上還有上,宋清歌怕又弄裂了他的傷口,便急忙掙紮著想從他身上起來,然而戰祁卻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反而是扣住了她的腰,用力將她按向自己的胸口。
“你,你這是幹什麽?放我起來!”宋清歌輕輕推他,“這樣會弄傷你的!”
戰祁微微仰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宋清歌臉上一哂,別過眼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的傷加重了,我又得在這裏浪費時間照顧你。”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伸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心口,宋清歌的右耳貼在他的心上,明明這段時間聽力還不是很好,可是她卻清楚地聽到了他的心跳聲,“砰砰”的,一下又一下,富有節奏且強而有力。
她忽然就安靜下來,靜靜地趴伏在他的胸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久久的維持著這個姿勢。
良久,戰祁才問她,“還生氣麽?”
“哼。”她別過頭,從鼻腔裏嗤了一聲,“我才沒心情去跟你生氣。”
戰祁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有些無奈,“怎麽跟個孩子似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還不是你說話不中聽!”宋清歌忿忿不平,小聲嘟囔道:“醫生不是都說了,讓你閉上嘴,還是少說為好。不然一張嘴就能把人氣死。”
戰祁隻是挑眉,倒也沒再說什麽。
兩個人就這樣在一起好一會兒,直到外麵有醫生敲門進來檢查,她這才紅著臉急急忙忙的從他身上趴起來。倉皇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轉頭出去了。
*
有時候宋清歌真的覺得,戰祁恢複了聲音之後,還不如不恢複。
因為自從他恢複了聲音,他就開始瘋狂的指使宋清歌做這做那,一會兒要喝水,一會要吃東西。吃飯的時候一會兒鹹了,一會兒又甜了,別提有多招人煩了。
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戰祁那人還時不時的吐槽她兩句,簡直是讓宋清歌煩不勝煩,隻能不斷地感歎老天爺實在是不開眼,怎麽沒讓他多失聲幾天,或者幹脆讓他直接啞巴了都行。
晚上時間差不多了,宋清歌便準備攙扶他去浴室裏洗漱。
戰祁正在床上看文件,見她過來,立刻放下手上的文件,張開手臂環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胸前。
他很少露出這樣十分依賴人的模樣,宋清歌愣了愣,抬手搭在他肩上,問道:“怎麽了?”
“我聽見你去問醫生知了的情況了。”戰祁緊緊地抱著她,聲音有些發沉。
宋清歌的手一頓,臉色微變,可很快就恢複如初,淡淡的點頭,“對,我是去問過了。”
戰祁抿了抿唇,啞著嗓子道:“情況不好嗎?”
“不太好。醫生說,知了的身體現在光做透析已經沒什麽用了,如果再不換腎”她的喉頭忽然有些哽咽,頓了頓才道:“如果再不換腎,恐怕就沒救了。”
戰祁痛苦的閉了閉眼,良久才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如果當初他們重遇,他就能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孩子的責任,盡早做手術,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種事了。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澀,“算了。你也不要攬責任,她的身體就是這樣,這麽久了,我已經聽天由命了。”
她說著便覺得眼眶有些發酸發脹,仰頭望著天花板,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戰祁猛然抬起頭,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你這是要放棄?”
宋清歌對上他的眼睛,她的眼睛泛著紅,眼中有痛苦也有無奈,搖頭道:“不放棄還能怎麽辦?戰祁,我也很想救她,可我救不了。她剛被查出得病的時候,我就在第一時間去做了配型,可是沒用,我倆的腎根本不合適。我救不了她。真的救不了”
她說著,雙手捂著臉,沒過多久眼淚便從指縫中落了下來。
戰祁見她哭了,頓時方寸大亂,伸手拉開她的手,看她臉上滿是淚跡,急忙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擔心,接下來就交給我。”
“你能怎麽辦?那是一顆腎,不是說著玩的,你能有辦法嗎?”
“我可以派人去黑市找,發動所有的人脈,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和知了腎髒符合的,一旦找到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說服那個人做腎移植。如果實在不行,就是殺人,我也一定”
“不用。”宋清歌急忙用手指掩住他的唇,含淚望著他道:“你能有這樣的決心就足夠了,我不想你用極端的方法去做這些,否則就算知了有救,也是以別人性命為代價的。”
戰祁仰頭看著麵前淚眼婆娑的女人,心裏滿是哀慟。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個善良且容易心軟的女人,明明自己的孩子都已經麵臨生命危險了,可是她卻還是堅持著自己的道義。
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看懂她一樣。
他抬起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有些無奈又心疼的道:“你啊,總是這樣,萬事都會先為別人著想,明明自己心痛的不能自已。可是卻還是這樣。”
她隻是扯起嘴角苦笑,什麽都不說。
戰祁低下頭,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沒有跟你說實話,但是我覺得,現在必須要告訴你真相了。”
宋清歌看他一臉凝重。也覺得他大概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於是也擦掉淚水,認真看著他道:“你要說什麽?我聽著。”
戰祁輕輕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說:“其實我從來沒有給過那個捐腎者錢,也沒有故意阻止過知了的手術,更沒有利用給孩子做手術這件事來逼迫你。這一切,都是時豫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