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陰影裏。

    遍布一些血液構成的紋路，還有特殊的材料——例如蜷曲的毛發、汙穢的屍骸......

    毫無疑問，這是血肉教徒們構築的祭壇。

    隻是不能確定，他們是何時呼喚了那位存在的降臨。

    在眾多超凡者的注視中，祭壇的紋路上，濕濕滑滑的有某種事物流淌而出。

    類似於青野在那次事件中見到的血肉聚合物。

    但又有不小的區別。

    鮮血是暗紅色的，如同朱砂的顏色。

    比起上次的糊狀物，更類似於液體的狀態。

    血肉碎末以及器官的形狀，不再像那時看到的那樣明顯。

    它們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一種全新的器官。

    既不像是心髒又不像是手臂，但又像是斷掉的肢體、像是殘缺的大腦。

    簡單來說，在東拚西湊之下，它形成一個四不像的事物。

    什麽都像，什麽也都不像。

    詭異之處在於，在眾人眼中，這樣的畫麵給他們一種微妙的和諧感。

    好似這種拚湊而成的器官，本就該是如此！

    如果說上一次的肉山像是一團漿糊，把黑色巧克力、奧利給......亂七八糟的一坨東西強行糅雜在一起的話。

    眼下這些血色的溪流，則是達到一種更高的融合程度。

    但是這樣的融合對一般的超凡者來說，本身就相當於一種精神汙染。

    “咚！”

    這顆龐大的融合器官用力的顫動一下。

    宛如心髒在跳動，那些濕滑的血色液體，向它內部匯聚。

    也令人們心底重重一跳，產生意外的共鳴。

    麵露蒼白之色。

    還可以看見，周遭流水線上的殘破屍骸，顏色像是“蒼白”了起來。

    從剛剛死去的屍體，變成死去數個月乃至於幾年的那種程度。

    鮮活的氣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腐朽的屍臭味。

    像是裹了數十年的裹屍布散發出來的味道。

    祂，能掌控血肉中的生機！

    東京別動隊的成員們全都如臨大敵，滿是警惕。

    對待這種存在，再怎麽警惕都不為過。

    “人類——”

    忽得，那糅雜而成的器官中發出喑啞刺耳的聲音。

    日野彩香等人瞬間為之震驚。

    祂，在和我們交流?

    一股濃濃的荒謬感，在他們心中浮現而出。

    這股荒謬感，不亞於見到某漂亮國總統以消毒液、推特對抗y情，最終自己也染上病症的故事。

    事實證明，世上再怎麽魔幻現實主義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麵對不可名狀發生更魔幻的意外，也是情理之中。

    青野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僅僅是挑挑眉，想起了那令他失明很長一段時間的千目之神。

    早在那時，他便和不可名狀有過交流的經驗。

    絕大多數不可名狀其實都能與人類交流——學習這樣一門低級的語言，對祂們而言從來都不算是一件難事。

    但祂們極少這麽做，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於去做。

    就像人類不會和地上的螞蟻交談。

    不可名狀也不會把人類視作交流的對象。

    雙方不處在同一個層次，隻有碾壓與被碾壓的關係。

    此時因為祂的開口，青野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說明祂並不屬於較高層次的不可名狀，而和千目之神一樣，隻是一隻下級神祇，或是更次一級的存在。

    提起手中的血色脊骨，青野徑直向祂走去。

    日野彩香等人更加愕然。

    視線呆滯的看著青野的背影——聽到祂說話，你竟然連一點驚訝都沒有嗎？

    超凡者們在臉上和心裏都不平靜。

    在他們有限的經曆中，真正目睹過的不可名狀都沒多少，像今時今日親耳聽到詭譎的器官中傳來的話語——還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區別——當然還是第一次，怎能不為此心懷顫栗。

    隻是莫名的，眾人看到青野平靜的側臉，心情也不禁冷靜下來，像是找到了一根主心骨。

    ‘是啊，我們是身經百戰的超凡者。’

    ‘哪怕遇見這種事，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吧？’

    超凡者中，隻有日野彩香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好奇怪的感覺，好像是打了鎮定劑一樣突然冷靜下來？

    他們不知道，青野此刻的麵板中。

    【超凡技能“精神掌控”發動！】

    【當前控製意識數：8！】

    【由於掌控對象都為意誌強大的超凡者，你所需要承擔的壓力遠比控製常人要更大，請量力而行。】

    “精神掌控”再度發揮了它的作用。

    隻是和這一技能的通常用法不同——通常用法詳情可參考催眠、精神控製類題材的某些作品。

    青野則是把它運用在了奇怪的方麵。

    這詭異器官存在本身，就會源源不斷的給身旁的諸多超凡者帶來精神上的汙染。

    汙穢鑽進他們的腦海，玷汙人們的理智。

    短時間內還能用意誌力來抗爭，但假若時間一長，便可能留下不可磨滅的後遺症。

    而精神掌控的效果，則是由青野一人承擔意識中的汙穢侵蝕。

    【你受到汙穢血肉的精神侵蝕！】

    【理智-2！】

    一個人和九個人所要承受的汙染，不在一個數量級。

    汙濁、穢亂。

    如此氣息，好似雪崩般，從山頂轟然崩潰而下。

    而青野，則是站在山腰上，一個最微不足道的身影。

    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闖天涯。

    但它們聚合在一起的力量，卻隻令人心生畏懼。

    可青野就算和雪崩相比微不足道，他的精神卻如同千錘百煉的鋼鐵。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外界的汙染再怎麽猛烈，也無法影響到青野的靈魂內核。

    閉眼。

    滿目屍山血海，隻剩下一片猩紅之色。

    等到青野再度睜開眼，眼底澄澈無比。

    他損失的，最多隻是兩點理智而已。

    “你......”

    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聲帶還沒發育完全。

    一隻扭曲的碩大眼球，從血漿裏浮出。

    瞳孔和一般人類不同，是破碎的。

    中央的黑色似乎被撕裂、分割開來，像是細小的蚍蜉在其中遊走，透著說不出的異樣。

    眼球的視線落在青野身上，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疑惑。

    祂用邪惡的方式殺死了這群教徒，占據他們的血肉，順便吞食肮髒的靈魂。

    但與此同時，祂也暫時受到了教徒靈魂的影響。

    祂產生了和那位千目之神相似的疑惑——這隻小小的螻蟻，為何具備和祂類似的氣息？

    再仔細一體會，祂甚至有些輕微顫栗。

    這股詭譎的氣息，還要在祂之上？

    汙穢血肉，同樣體會到了和超凡者們相似的荒謬。

    青野掄起了血色脊骨，猛然一躍，腳下的水泥崩碎，從天而降。

    目標，正是那隻眼球。

    就算作為反派，青野也是最合格的那種。

    死於話多的情況，從來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倒不如說，青野一向是“人狠話不多”的典範。

    正如同祂們不會和一般的人類交流

    在青野看來，自己和祂們同樣沒有交流的必要。

    畢竟，和注定要被消滅或是被做成料理吃掉的事物，有什麽好聊的呢？

    當然對眼下這家夥，青野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食欲。

    就算是黑霧都不想吞食祂的身軀——-那可真是太難吃了！

    是以，青野便選擇一種最為粗暴的方式來對待祂。

    血色脊骨沉重的落在了碩大眼球之上。

    隻聽見“嗤”的一聲，汁液飛濺。

    或透明或血色的液體，向四周濺射開來。

    龐大的糅雜器官，防禦力並不算強大，還不如一般鋼鐵的硬度。

    但祂具備另兩種極其惡心的特性——汙染與再生。

    祂的每一塊碎肉，乃至細胞組織，都能夠侵蝕一般人的肉體，將他們同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可怕之處在於，被侵染者不會有太多的感覺。

    隻有用肉眼看到，才能發現身體的異常。

    如果及時處理，切掉觸碰到的組織和皮肉，還有幸存下來的可能。

    像是話癆阿宅那樣，整個下半身都被侵染，就已經徹底無藥可救。

    在這裏的，都不是尋常的超凡者。

    日野彩香的身邊迅速凝結出寒氣，將飛濺出的液體凍成細碎的冰塊。

    細胞失去活性，也就失去了侵蝕的能力。

    炎龍高中生片桐炎在念誦“咒語”前瞄了身邊的大江香澄一眼，最終還是老老實實閉上嘴，伸出手掌。

    比那天稍微粗壯一些的火蛇蔓延而出，落在汙穢血肉的身上。

    其他超凡者也各顯神通，用自身的超凡能力對龐大器官造成傷害。

    被挑選作為此次行動的成員，絕大多數都具備克製汙穢血肉的能力。

    此前他們最大的問題在於——無法直視祂太長時間！

    但青野的出現，成功彌補了這一點。

    還作為一個強而有力的前排，給他們提供了輸出的環境。

    “你......你們......”

    不知在身軀何處的發聲器官，顫抖的怒吼。

    既憤怒又不解。

    為什麽......這群渺小的人類絲毫沒有畏懼我？

    為什麽......你們還沒有陷入瘋狂？

    “你，很吵啊！”

    青野麵不改色，血色脊骨一下又一下的落在祂的身軀上。

    血肉橫飛，同時破壞了它內在的諸多結構。

    令祂再也無法發出刺耳的聲音。

    寒冰與烈焰齊出。

    冰冷和炎熱的氣息不斷交錯，對血肉造成了更大的殺傷力。

    從青野施展“精神掌控”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

    ——勝負已定。

    【異類！】

    在發聲器官被青野摧毀後，低語聲在他腦海裏直接響起。

    此刻的汙穢血肉，已經在崩潰消解的邊緣，體型不到原來的五分之一。

    【你以為你們這樣就贏了嗎？】

    【黑霧降臨之時，吾會重新回歸此世！】

    青野衝著祂揮出了最後一棍。

    “廢話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