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石山婆婆略帶沙啞的聲音進入青野的耳中。

    聲音起初是模糊的、沉悶的，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海水，聽不真切。

    但很快，也如同從海水裏被打撈起來般，水壓迅速降低，阻礙和凝滯感減弱。

    “這樣一來，你出現症狀的次數應該會減少很多了。”

    青野的意識濕漉漉的飄到了清醒的海岸。

    他睜開雙眼，靈魂離開某個難以言狀、虛無縹緲的地方，重新歸於他處在表世界的軀殼。

    得以看見周圍的景象。

    熟悉之中，帶著些許陌生感。

    【你經受了特殊超凡力量的治療！】

    【靈魂傷勢得到治愈！】

    【狀態“虛弱”消除！】

    【狀態“靈魂受損”有所緩解。】

    【智力（靈感）+2！】

    【理智+1！理智+1......】

    再看一眼麵板上理智的數值——理智（83/105）。

    竟是直接從原先三四十的水平，漲回了八十左右，即便依舊沒有回歸到滿值的理智，但仍是一種堪稱了不得的變化。

    青野的思緒，還沉浸在剛剛的餘韻之中。

    不得不說，那是一種十分獨特、但是很舒服的體驗。

    靈魂仿佛浸泡在溫暖熾熱的溫泉當中，任由輕柔的水流包裹，又好似無數雙纖手在輕輕按摩。

    去除了部分雜質，也令靈魂上的傷痕自行愈合。

    神清氣爽！

    不隻是修複而已，更給青野帶來些許的提升，兩點智力屬性的提升，看似不多，但仍證明了這種進步。

    青野看向石山晶子，她臉上也帶有一兩分虛弱。

    可見這種“治療”過程，對石山婆婆而言，不是毫無代價的。

    是以，青野真心實意的道謝。

    “多謝石山婆婆。”

    方才治療開始的階段，青野當然不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準確來說，還是異常的警惕。

    靈魂上的任何操作，毫無疑問都是極其危險的，更何況兩人今天才算是今天見麵，有所戒備再正常不過。

    青野心底的記憶，更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絕不可能和他人分享。

    哪怕石山晶子嘴上說著“不會”，青野可不會傻乎乎她說啥就信啥。

    一直堅守靈魂中最後一道防線，若是有特殊力量入侵，便能在第一時間察覺。

    可事實是。

    在整個過程中，石山晶子都沒有窺探他心底記憶的表現，還給他帶來了這麽大的好處。

    現在回想起來，青野心底不由有些汗顏。

    “沒事。”

    石山晶子很能理解青野的心情——到了她這樣的年紀，見過太多太多的事情? 人生經驗無比豐富。

    青野則是默默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他向來恩怨分明。

    即便這屬於那三個人情中的一部分? 但對石山晶子個人而言，她大可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隨後是客套的幾句感謝、道別。

    青野便帶著兩女準備離開。

    隻是? 在走出院門的瞬間? 青野發現石山婆婆的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想到什麽高興的事情了？’

    青野心中默默想著? 但再回過神時，那抹笑意就像是從未從她臉上出現過一樣。

    ‘看來我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好轉啊......’

    走出院子還沒多遠。

    富江把俏臉從圍巾裏抬了出來? 活潑俏皮的說道。

    “對了?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

    “我們去山頂吧？”

    說著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我還從來沒有去山頂看過呢！”

    神田雪繪皺了皺小鼻子，下意識的就想和富江對著幹，她一直以來就對富江沒什麽好感? 覺得這壞女人是想從她身邊把青野搶走。

    可是......

    想到富江找上石山晶子的目的——神田雪繪已經從青野那裏聽說了。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眼下這個惡劣的富江，豈不是就隻剩下最後三天的時間？

    所以現在，神田雪繪也沉默著，不再反駁她的建議。

    “好啊。”

    青野點點頭。

    不得不承認，“來都來了”這幾個字? 確實具備一種獨特的力量。

    也正像是神田雪繪所想的那樣，如果這是富江最後的心願? 這都不滿足的話，未免有些太過殘忍了。

    一行三人向山頂出發。

    不管是富江? 還是青野，都沒有使用任何超凡能力? 也沒有借助他們超凡的身體素質直接攀登山壁。

    而是像再正常不過的遊客一樣? 順著石階構成的山路? 緩緩的向山頂前進。

    偶爾體驗一下普通人才會去做的事情，別有一番趣味。

    這座山在東京圈內，不是富士山，也不是什麽知名的大山，海拔隻有八九百米。

    但勝在植被茂密，不像某些山上光禿禿的，植被稀疏。

    即便山林間堆積不少落葉，但還是有不少常綠闊葉的樹木，在冬天的冷風中屹立不倒。

    越往上走，地麵上的一切就越顯得渺小，那麽微不足道。

    寒冬的肅殺氣氛，籠罩在這片山林間。

    天空灰蒙蒙的，雲朵遮蔽了澄澈的穹頂，連帶著人們的心情都因此低沉下來。

    大約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

    從下午兩點到五點左右。

    三人慢悠悠的來到了山頂。

    他們花了這麽長時間，是因為一路上走走停停，加上這裏的山路彎彎繞繞，富江探索了好幾條分支路線，差點走錯了路。

    但話說回來，青野本來就是抱著遊玩的態度爬山。

    速度快慢與否，本身就不太重要。

    在青野短暫的，一眼可以望到底的記憶裏，他爬山的次數屈指可數。

    隻在陪富婆遊山玩水的時候去過幾次，有好些次還因為富婆體力不支，沒能爬到山頂。

    不僅實現了富江的願望，還順帶爬個山放鬆心情。

    這樣一想，青野血賺不虧嘛！

    “哇！到山頂了呢！”

    富江發出如同小女孩般的驚歎，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身下。

    位於這座山的頂峰，能看到一幅相當不錯的風景。

    不遠處的城市，因為距離的緣故，顯得鱗次櫛比。

    能看到些許古老狹窄的巷子，還能看到高大且充滿科技感的大樓，現代感和傳統的糅雜，形成一幅略顯荒誕，但是很美的畫麵。

    山林無法看到那些細節，但青色的黃色的顏色，浸染在身下，極為生動。

    老實說，青野可沒有多少藝術鑒賞細胞，也說不出構圖、明暗、色彩對比之類的頭頭道道。

    他隻是單純的覺得——眼前的景象，很美。

    神田雪繪瞪大雙眼，美目情不自禁的被這景象吸引。

    二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邊，富江短暫的看了一眼山下的風景後，便轉過頭。

    漂亮得像是寶石的眼眸，直直的盯著青野，視線裏除了他以外，再沒有任何事物。

    ‘比起自然的美景，果然還是青野君你更美呢......’

    富江想著。

    等到青野欣賞了美景，終於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轉頭一看，那種被人盯著的異常感，又消失不見。

    ‘真奇怪。’

    “青野君，很漂亮對吧？”

    富江笑眯眯的，可現在的笑容，意外的沒有平時的邪惡詭異，隻是單純的嬌媚而已。

    可能石山晶子也幫她動了一些手腳。

    青野讚同道：“是啊。”

    冬日裏的寒風，在山峰上吹拂而過。

    對青野而言，十分愜意。

    他身體的適應力無比強大，隻要不是太冷或是太熱，都能接受。

    神田雪繪和富江都是打了個寒顫，把手縮進了兜裏，像是埋蘿卜似的把小腦袋埋進圍巾裏。

    兩女本來就是怕冷的類型。

    剛剛在半山腰就被凍得不行。

    來到山頂更不用說，神田雪繪嬌俏的鼻子凍得發紅，眼睛微微眯起又張開，一幅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的樣子。

    “青野君，冷......”

    富江弱弱的說道，視線可憐巴巴的看著青野。

    準確來說，是青野身上那件厚厚的外套。

    青野一時沒去理睬富江，他早就知道，富江其實是個很會騙人的人。

    ——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裝出可憐的模樣，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

    “好殘忍哦~青野君，明明三天以後......”

    富江用手指擦了擦眼角——還真給她擠出兩滴眼淚來——哀哀怨怨道。

    絕對是影帝級別的演技，生動的表現了一個大限將至少女的可憐之處。

    青野倒不是心軟，隻是單純有點煩了，他知道要是沒達成目的的話，富江怕是要一直演下去。

    更關鍵的是。

    一旁的神田雪繪見狀，哪會讓富江這麽輕易得逞，也輕聲開口。

    “我也好冷呢.......”

    小臉上的哀怨，絲毫不遜於富江。

    隻能說，或許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吧？

    富江率先向青野邁出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一些。

    【你受到超凡魅力影響！】

    【判定中......】

    【判定成功！】

    【不造成影響！】

    青野：“......”

    不就是為了一件外套嗎？

    至於動用“魅惑”嗎？

    神田雪繪也向青野靠近一步，揚起小臉，和青野對視。

    （神田雪繪加入戰場）

    與其說小姑娘現在想要的是那件外套，倒不如說她在意的是自己在青野心目中的地位。

    隻有這一點，神田雪繪絕對不想被富江比下去。

    眼看著三人同遊的友好氣氛，有著像類似“修羅場”的方向發展，青野隻能在心中發出感慨。

    ‘嗬，女人！’

    ‘就這麽想要我的外套嗎？’

    青野摸了摸身上的外套，卻並沒有把它解下來，而是裹得更緊了一些。

    “好了，你們很快就不會冷了。”

    “......嗯？”

    神田雪繪和富江都有些迷茫，不太清楚青野這話是什麽意思。

    隻是她們看向身旁，很快發現了異常所在。

    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籠罩在她們的身邊。

    “這是......”

    兩女自然迅速認出來，這是青野的能力之一。

    都瞪大了雙眼，心情一言難盡——寧願動用這種超凡力量，都不願把外套借給她們嗎？

    隻能說，果然不愧是青野君你啊！

    但是不可否認，黑色霧氣隔絕了外界的冷風，把溫度封鎖在她們周身，的確起到了保暖的效果。

    而且效果大概比一件單薄的外套要好得多。

    可神田雪繪還是鼓起小臉，像是個小包子似的，一看就知道不太開心。

    富江差不多是類似的表現。

    她們在意的哪裏是外套而已，更是某種特殊的意義，隻是現在的青野大概率不會理解就是了。

    黑霧在身邊擴散。

    青野微微歎息一聲，想到了那犧牲自己的黑霧靈智。

    ‘結果到最後，還沒給你起名字呢。’

    他已經可以肯定，自己是在遺憾，而且有點小小的傷感。

    【主人。】

    恍惚聽見耳邊傳來那清脆的聲音，但再仔細觀察，周遭的霧氣仍處在混沌的狀態。

    它的意識依舊懵懂無知，隻知道對青野流露出親切的情緒——霧氣像是黏著媽媽講故事的小孩，依附在青野身上，依依不舍，不願離去。

    那剛剛聽到的聲音，隻可能是幻聽而已。

    富江兩人都能看出，青野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緒，還以為是她們惹得他不高興了，都安靜下來不敢說話。

    好在這安靜隻保持了極短的一分鍾。

    富江忽然開口，提出了一個十分荒謬的建議。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嚐試，但還從來都沒有做過呢！”

    神田雪繪狐疑的看向她。

    “是那種最好和喜歡的人一起做的事情。”

    小姑娘眉頭一挑，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而且，超級刺激，超級有趣的哦~”

    聽到這裏，神田雪繪沒有徹底炸鍋，對富江指著鼻子罵“不知羞！”都已經是她萬分克製後的結果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對富江怒目而視，頗有種“你要是提出某個過分請求，就把你揍一頓”的態度。

    “青野君，有沒有興趣嚐試一下呢？”

    注意到神田雪繪的眼神，富江更是露出了一個嫵媚的、極具暗示意味的微笑。

    差點把小姑娘氣得直接跳起來，給她膝蓋狠狠的來一拳。

    “我說的那種事啊，其實是......”

    “從這裏跳下去。”

    富江指了指山峰之下，獵獵的寒風吹拂而過，肅殺且冰寒。

    這樣的高度，足以讓一般人站立不穩，都不太敢往下看。

    她得俏臉上，帶著興奮和好奇。

    證明她絕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切實的有這樣的想法。

    哪怕現在的富江做出那樣的決定，有一點卻無法改變——她，還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