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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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歡在少年之中很有威望,楊彥、趙憲幾個孩子都信了。

    蝗蟲來時鋪天蓋地,光靠幾個少年無法戰勝蝗蟲,高歡目視一眾家屬,開始了威脅,“王家屏的話,恁們都聽見了。”

    眾人點點頭,知道自己和高歡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成年人隻看得失和利益,他們別無選擇,可是蝗災每隔幾年就來一次,哪一次不是將莊稼吃光,然後大家不是把田地變賣給財主,就是借糧食吃,甚至賣兒賣女要飯過活,對於戰勝蝗神,根本不抱什麽希望。

    “恁們回去之後,準備網兜、漁網、布袋和柴刀,再備些幹糧,明早在村口集合。”高歡吩咐一句,看著麻木的眾人,聲音冰冷道:“不想被趕出村子,就別遲到。”

    現在整個高老莊的土地,大多落入高家手中,村裏的百姓幾乎都是高家的佃戶。

    這話讓大人們一個激靈,莊稼被蝗蟲吃了,還可以向老爺家借糧,要是被趕出莊子,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楊彥的父親揚樹林是個老實人,忙道:“大少爺,俺們曉得了。”

    高歡點點頭,“那好,都回去準備吧!”

    大人們這才憂心忡忡的領著孩子們回去。

    高歡則站在村口,看著晚霞下的天空,零星的螞蚱,在空中飛舞,大股的蝗群,應該快到了。

    崇禎十三年,河南之地,蝗蟲四起,赤地千裏,闖賊出商洛山,入河南,中州大亂,留給俺的時間不多了。

    高歡低頭看了看,自己健碩的雙臂,他緊握雙拳,感受到一股力量,自己不在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了。

    登封高氏,是新鄭高氏的旁支,算是名門之後,鎮子前豎著幾個牌坊,其中一塊石頭牌坊,上書“進士”的字樣,顯示著高氏家族曾今的榮耀。

    這進士牌坊是高有才中進士時所立,已經有了幾十年,石頭已然有些斑駁和滄桑,似乎在訴說高氏一門的衰落。

    作為新鄭高氏的一支,登封高氏起點很高,高有才萬曆年間,就中了進士,可是官運卻並不怎樣。

    高新鄭死得早,沒有像張居正一樣,遭受保守派親算,但改革派就是改革派,是豪族士紳們必須打壓的對象。

    由於是高拱族人,明朝改革派的餘孽,高有才在高中後,遭受各方勢力的排擠,於北京待官五年,也沒混到一官半職。

    也就是在待官期間,高有才取了高歡的母親,得到老丈人的資助,拿大筆銀子去投靠魏忠賢,才外放到蘇州做官,可結果他卻站錯隊,崇禎即位後,立刻被奪了功名,貶斥回鄉,永不錄用。

    自此之後,登封高氏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這時高歡回到高家土堡,家裏的下人,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怕與高歡沾上關係,唯有一個駝背的老漢,忙放下掃箸,迎接上來,“少爺!”

    這老漢叫李武,是高歡母家投靠過來的遠親,在高家十多年了。

    “李叔!俺有事情和恁說!”高歡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對老漢道。

    老漢應了聲,忙跟著高歡進屋。

    在高家莊,高歡能夠信任的人不多,李武算是其中一個。

    小時候,就是李武把他從水缸內撈起,前不久,他與隔壁村的少年打架,沒想到對方找來十多個壯漢,幸虧李武帶人趕到,否則他可能就被人打死了。

    這件事情讓高歡知道,隻要他稍微表現的正常一些,想幹點正事,就有人想殺了自己,所以他才下定決心,開始反擊。

    高歡走進房間,李武跟進來,腦袋在院子裏望了望,將房門關好。

    這時,兩人盤腿坐在炕上,高歡沉聲道:“叔,王家屏那廝果然上鉤,又找俺麻煩了。”

    李武頷首,沉著臉,“那惡毒的女人,還是不肯放過少爺。”

    高歡道:“叔,俺忍了這麽多年,不想在忍了。這次滅蝗,對俺來說是個機會。”

    “現在莊子裏大半都是他們的人,少爺你太衝動了。”李武埋怨道:“再說,那蝗蟲要是好滅,也不會年年蝗災了。”

    高歡卻自信道:“姚崇能行,俺為何不行?”

    李武知道高歡的脾氣,歎了口氣,“少爺想讓俺做什麽?”

    高歡喜道:“幫俺說服佃戶,參與滅蝗!”

    李武微微頷首,下炕去遊說相熟的佃戶,高歡也從炕上下來,出了房間,去找人幫忙。

    ~~~~~~

    這時,在高家宅子的後院,王家屏走進一間屋子,裏麵一個不到四十,風韻猶存的女人,在丫鬟的伺候下,正吃著銀耳蓮子羹。

    女人正是高歡的繼母王氏,她見王家屏進來,便揮手對丫鬟道:“恁們先出去!”

    丫鬟們起身,從王家屏身邊走過,王家屏目光注視其中一個蠻豐滿的丫鬟,咽了一口唾沫,看著丫鬟屁股,直等丫鬟走遠,才笑著進門對王氏道:“妹妹,翠花又長胖了。”

    王氏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起了色心,“事情辦好了,就讓翠花給恁做小。”

    “真噠!”王家屏眼睛一亮,整個人都來精神了,坐在對麵,低聲道:“這次俺準把那傻子趕走。”

    王氏出身並不好,是高有才在河南納得小妾,她說自己是名門的小姐,其實隻是個丫鬟。

    “上次恁也是這麽說滴!”王氏卻冷冷道。

    “那是姓李的老不死去得及時,不然大傻子鐵定被人打死了。”王家屏解釋一句,拍著胸口道:“這次是那傻子作死,俺肯定把他攆出去,高老莊就是妹妹和小鐮的了。”

    為了讓王氏相信,王家屏便把高歡領著一群少年抓蝗蟲,還打賭能夠保住莊稼的事情講了一遍。

    “妹妹恁說,這傻子不是作死麽?曆次蝗災,哪次不是把莊稼吃個精光。”王家屏得意說著,目光看著王氏剩下的半碗蓮子羹。

    王氏臉上露出微笑,將碗推到他麵前,“嗯,這是個機會,不過那孩子挺邪乎的,恁得小心些。”

    王家屏笑著將蓮子羹喝完,不以為意道:“在邪乎能鬥得過蝗神?”

    王氏跟著高有才,見識多些,知道以前也是有人抓蝗蟲的,高老莊這些年不抓蝗,主要是為了兼並土地,於是不放心問道:“恁知不知道那孩子打算怎麽做?”

    “這個倒是不清楚。聽說讓那幾戶惹禍的人家準備網兜、布袋,便去找李武那老不死了。”王家屏道。

    王氏想了想,聲音冰冷道:“恁放出消息,莊子裏的人,誰也不許幫那傻子,誰敢幫他,災後別想從高家借一粒糧食。那孩子可能知道俺們的事情,不能殺死,那就必須把他趕走。”

    “俺知道了,俺這就去辦。”王家屏神情陰沉,他站起身來,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