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對付李際遇，那麽就得摸清九龍寨的情況。

    王家屏聽了高歡的邀請，心裏卻有些恐懼，李際遇剛洗劫兩個莊子，凶名在外，他躲還來不及，可不敢去山上摸底。

    “俺還是去縣裏，通知鐮少爺吧！”王家屏慫了。

    高歡有些失望，若是王家屏答應一起爬山，或許能找機會解決王家屏。

    屆時，麵對李際遇的威脅，高有才隻能依靠他，他就可以借機掌握村子裏的護衛。

    李際遇想要勒索高老莊，以為高有才會上繳一些錢糧來保平安，可是他忽略了士紳大族，對於流賊土寇的敵視，還有水火不容的階級屬性。

    高歡沒有猜測錯的話，給李際遇出注意的應該是個半吊子的讀書人。

    李際遇的出現，使得莊子麵臨了威脅。

    這個危機，針對整個高老莊，也包括了高歡。

    危機危機，危與機是並存的。

    李際遇對高老莊的虎視眈眈是危，而高歡能在危之中獲得更多資源，則是機。

    雖說縣裏和士紳大戶，多半不是一條心，可是高歡卻忽然覺得，這對他而言或許是個機會。

    高有才聽了兩人的話，對王家屏點了點頭，“好，你連夜過去，告訴縣裏先別發兵，以免驚動土寇。”

    縣裏要靠著士紳地主納糧，縣令得到消息，肯定會調派槍手隊和民團趕來增援。

    官府是不絕對不會允許，士紳大戶與土寇勾結，為土寇輸送錢糧的，一旦得知九龍寨想要勒索士紳，多半會發兵圍剿，不會給土寇壯大的機會。

    現在莊子外，應該有土寇監視著莊子，若是看見縣裏兵馬趕來，便知道高有才派人去縣裏求救了。

    那李際遇與高老莊，就沒什麽好談的。

    高有才又看向高歡，猶豫一下，咬牙道：“歡兒，把你的壯丁隊組織起來，供兩頓飯，糧食從庫房出！另外，派人摸清九龍寨的情況。俺則親自寫信，聯絡眾多鄉紳。”

    麵對土寇的威脅，高有才不得不出血，真是不逼一下，不知道高老財能拿出多少錢財來。

    高歡心頭暗喜，臉上卻很平靜的行禮，而後便與王家屏一起退了出去。

    兩人出了大堂，高歡忽然叫住王家屏，“王管家，外麵可能有土寇的暗哨，路上小心些。”

    王家屏微微一愣，沒想到高歡居然會關心自己，他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高歡一臉真誠道：“大敵當前，俺們應該團結一心，一致對外。之前的賭注，就算了。恁小心些。”

    高歡說完，便轉身往外走，而臉上真誠的微笑，已經變成陰森的冷笑。

    王家屏愣愣看著高歡的背影，心中居然有一絲小感動，他一時間難以適應，半響搖了搖頭，“這傻子有病吧！”

    ……

    高老莊外，一座山丘上，一個影子佇立在夜色之中。

    那影子身材健碩，頗為威武，單人獨騎立於山上，仿佛一匹孤狼，正注視著遠處的高老莊。

    這個影子，正是九龍寨的寨主，風頭正盛的土寇李際遇，隻不過身上破爛的盔甲，胯下的騾子，有些損害他威武的大土寇形象。

    沒辦法，近兩年一直在山裏躲避官軍圍剿，飯都沒吃，也沒添件新衣裳，自然也就顧不上形象了。

    “大當家，三當家回來了！”一名穿著破襖子的漢子，從山下上來。

    李際遇轉過頭來，便見漢子身後，黑虎背著布袋上來。

    “大當家，俺回來了！”黑虎一邊往上爬，一邊大聲笑道。

    在李際遇身邊，一個大冷天搖著羽扇的山羊胡子，微笑道：“大當家，看來高老財交錢了！”

    “黑虎！”李際遇迫不及待的問道：“高有才那個吝嗇鬼，同意繳納保護費呢？”

    黑虎將銀袋舉起來，“高老財同意了，不過隻給了一百兩銀子和兩百石糧食。銀子俺帶回來了，糧食到時候，讓他們送，還是俺帶人去搬，就看大當家安排。”

    這比李際遇的預期少了不少，不過能夠讓高有才掏錢，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次要不是洗了唐莊、劉莊，嚇壞了這群視財如命，吸人骨髓的老財，他們才不會破財消災。

    “果然是個吝嗇鬼！等俺拿到錢糧，招兵買馬，壯大實力後，再打破他的莊子，把這個守財奴的家財全部掃光。現在就暫時讓這個老財主，先給俺們攢錢吧！”李際遇仰頭大笑道。

    李際遇頗為自得，覺得相比於那些隻知道一錘子買賣的土鱉，他無疑更加智慧，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

    山坡上幾個土寇一陣哄笑，一旁軍扇著羽扇的軍師，卻問道：“那高有才為人如何？不會耍什麽花招吧！”

    山羊胡子隻是生員，對於進士老爺高有才，還是有些忌憚，畢竟能中舉都是一方人物，能中進士的那個個都是人才。

    黑虎撇嘴道：“高老財不過是個欺軟怕硬，奸滑的老不死，沒什麽了不起。不過有個少年，估計是高有才兒子，俺看是個人物。哪天攻破了高老莊，俺建議大當家把他給殺了，以免後患無窮。”

    “哦？”李際遇有些意外，沒想到一個少年，居然會被黑虎視為威脅。

    山羊胡子軍師，扇了扇羽扇，笑道：“三當家說的估計是高鐮，那孩子在登封有些名氣。”

    李際遇點了點頭，記下這個名字，準備不留活口。

    前往縣城的道路上，正抹黑趕路得高鐮，打了個噴嚏。

    一旁護衛忙關係，“少爺沒事吧？”

    “興許是著涼了！”高鐮搖了搖頭，繼續埋頭趕路。

    這時，山坡上李際遇查驗了一下銀子，臉上露出貪婪的微笑。

    “大當家，現在我們去哪兒？”黑虎問道。

    李際遇讓人將銀子收好，翻身上了騾子，催動騾馬，大聲道：“去下一家！”

    前不久，李際遇還在山裏轉悠時，遇見了一個姓範的山西商人。

    那老西兒正在找李自成、羅汝才這些大流寇，李際遇告知老西兒，闖王應該還在西麵商洛山，羅汝才與左革五營，則在南麵的霍英山區結寨。

    老西兒感謝他提供了消息，便送了李際遇一些兵器，而李際遇便是用這些兵器，洗了唐莊和劉莊。

    老西兒白送的兵器有限，李際遇想要殺入登封縣，找縣令報仇，便需要更多的兵器，來壯大實力。

    那老西兒答應出售一批兵器，還有馬匹，但李際遇卻沒那麽多銀子，所以才打起勒索士紳的注意。

    有了那批兵器，還有馬匹，九龍寨就不怕縣裏的官軍，在登封就沒人能夠奈何他了。

    李際遇吩咐一名屬下道：“麻子，恁帶兩個弟兄，留在高老莊附近，給俺盯好莊子，有什麽事情，向俺稟報。其他人跟俺去李莊，找李老爺要點銀子花。”

    當下，李際遇騎著騾馬下了山，軍師坐上竹轎，黑虎等人則隻能小跑著跟上。

    等他們一走，黑暗中藏著的李平遠，便悄悄返回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