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外，百姓漫山遍野而來，向著梁軍營地外匯集，最後在梁軍設置的警戒線外停下腳步。

    這令城外的梁軍，大感震驚，城牆上的左軍也震驚了。

    “這些老百姓過來幹什麽？”城頭左軍擁到城牆邊，指著城外的百姓，心中一陣疑惑。

    一般而言，隻要是遇見打仗，百姓都躲得遠遠的，怎麽還有人往邊上湊呢？

    “你們看，他們還帶著雞鴨，趕著豬哩！”

    “他娘的，不好！他們把豬趕進梁營了！”

    一時間，城頭左軍忽然一片死寂，紛紛反應過來，這些百姓是來犒勞梁軍。

    這時為首軍官看見這一幕，不禁咬牙切齒，“這幫刁民，反了天啦！老子們拿隻雞鴨，要死要活的，現在居然把豬羊往梁營趕！真是氣死老子了！”

    城中左軍不禁紛紛喝罵，不過內心卻都十分恐懼。

    本來，左軍覺得梁軍雖勝，但是畢竟是在左軍地盤作戰，梁軍不得人心，又是孤軍深入，不能久持。

    現在看來，倒像是他們孤軍深入，被梁軍和百姓包圍。

    一瞬間，城頭士卒罵了幾句，便紛紛垂頭喪氣起來。

    這時，得到消息的高歡，急忙穿上衣服起床。

    他聽說十裏八鄉的百姓，提著雞鴨，趕著豬羊，帶著自家大米，前來犒勞大軍，令高歡一度感到驚奇，甚至覺得有詐。

    畢竟，上次他來時，江南的士紳百姓，可不這麽對他，都是畏之如虎，視梁軍為洪水猛獸。

    高歡從江南弄走兩千萬兩，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裏罵他。

    聽說百姓來犒勞大軍，高歡沒有穿盔甲，而是穿上龍袍，帶上翼善冠，從帳篷內出來。

    這時來到營門處，高歡抬眼一看，不禁嚇了一跳，放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影，怕是南京郊區的百姓都來了。

    高歡看著這麽多百姓，心中不禁感到驚訝，他就是在河南時，也沒這個待遇。

    大營內的梁軍士卒，也被這場麵給震驚了。

    “看來左軍的軍紀之差，超過了寡人的預期啊！”高歡不禁感慨一聲。

    高歡對河南百姓不錯，可是河南百姓也沒這樣送雞送鴨的犒勞他。

    現在江南百姓這麽熱情，簡直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便隻能說明，左軍把他們禍害慘了。

    凡事就怕對比，梁軍在江南其實沒多少作為，也沒給江南百姓分地，隻是軍紀嚴明，吃東西給錢，不騷擾百姓而已。

    這隻是一隻普通軍隊的基本素養，可是與左軍一比，梁軍就成了仁義之師。

    自從二十萬左軍占據江南，江南的百姓便飽受左軍的欺淩。

    高歡的梁軍是對士紳大戶下手，想著清丈田畝，官紳一體納稅，普通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因為梁軍占據江南而便壞。

    左軍占據江南後，士卒無人約束，經常劫掠百姓，霸占農田，大半年來幾乎家家都被左軍搶劫過。

    這讓江南百姓都恨透了左軍，聽說梁軍打回來，被國安司的細作一鼓動，便紛紛趕來梁軍大營犒勞大軍，順便看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忙。

    一時間，梁軍大營外，歡聲雷動，百姓們鑼鼓喧天，表示著對梁軍的愛戴。

    這時，高歡看見一群鄉老，代表著眾多百姓走過來，立刻吩咐屬下，“打起精神，注意儀表，別給大梁丟臉！”

    各將連忙整理衣甲，扶正頭盔，威風凜凜的按著刀柄，營中的梁軍士卒，也都手持長槍駐立，挺起驕傲的小胸脯。

    看見這麽百姓，來看犒勞大軍，梁軍士卒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這時幾十名鄉老，走上前來給高歡行禮，“草民等人拜見殿下！”

    高歡連忙將為首之人扶起，又讓眾人起身，擺出親民的姿態，“大家都免禮！”又拉住為首老頭的手，親切問道：“這位老丈怎麽稱呼？”

    之前高歡占據江南，不敢強行吞並江南，也不敢貿然推進改革，便是因為江南的話語權，不在他手中，普通百姓也都是跟著士紳大戶走，不站他這邊。

    這次江南士紳，把左鎮引過來，禍害了自己，也禍害了百姓，同時也讓百姓不再信任大戶，便給了高歡一個收攬人心的機會。

    若是這次能讓普通百姓歸心，那今後梁國在江南的統治，便固若金湯了。

    鄉老們見高歡親自攙扶，臉上滿是微笑，聲音也溫和好聽，不禁感歎梁王沒有架子，並不像老爺們所說，是個蠻橫無理，野蠻跋扈的武夫。

    “小老兒姓陳，今日帶來一些雞、鴨、豬羊，前來犒勞大軍，希望殿下能夠趕跑左賊，為我們出氣。”

    “殿下，左賊可恨啊！他們奸淫燒殺、掠奪民財，簡直無惡不作。”

    有人開頭，眾多鄉老紛紛義憤填膺的控訴著，左鎮的罪行。

    高歡等眾人說了一陣，才揮手壓了壓，沉聲說道：“諸位父老鄉親放心，左賊無惡不作，虐我百姓，寡人定然為大家做主，為大家報仇。”

    百姓聽後，立時一陣歡騰，“殿下英明啊！”

    高歡看了看百姓趕來的豬羊，遂即雙目含淚道：“是寡人沒有保護好百姓，讓你們遭受左軍蹂躪，這都是寡人的過錯啊。寡人怎好要大家的豬羊，還請老丈讓鄉親們趕回去，心意寡人領了。保境安民，乃是寡人的職責，不能再要百姓東西！”

    眾多百姓聽了，都感動了，同時也急了。

    多好的軍隊，多好的梁王啊！就這還有人造梁王的謠言，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百姓們這麽多年，見的當兵的都是恨不得將百姓家裏搜刮幹淨，還真沒見過送上門不要的軍隊。

    那姓陳的鄉老急忙道：“這可不行！這是草民們的一點心意，將士們吃好了，才能打左賊啊！”

    眾多鄉民紛紛附和，堅持要將豬羊送給英勇無畏的梁軍將士。

    高歡見此，隻能做出讓步，抬手壓了壓，讓眾人安靜道：“好！東西寡人代替將士們收下，不過不能白收，必須給錢。如果你們不要錢，那寡人就不收了！”

    姓陳的老鄉，首先哭了，老淚縱橫道：“殿下真是聖主啊！好！草民們收錢。不過，將士們攻城，要填土、準備器械，還請殿下讓我們幫忙！”

    這個提議，高歡沒有拒絕，他正愁大軍製造器械緩慢，現在有這麽多百姓幫忙，不僅器械製造得快，城內左軍看見這麽多百姓幫忙，怕也士氣潰散，知道誰才是孤軍了。

    “好！”高歡大讚一聲，“既然如此，就有勞鄉親們了。”

    姓陳的鄉老，忙將高歡的話，轉達給前來的數萬百姓。

    百姓得知高歡要給他們錢，不白拿他們東西時，都感動了。

    當得知梁軍讓他們幫忙幹活，各人都是熱情高漲，擼起袖子，揮汗如雨的大幹。

    南京城頭，左良玉登上城頭，看見城外梁軍大營，一下多了十多萬人，全是附近過來支援梁軍打他的老百姓。

    看著百姓們熱情高漲的準備器械，一架架雲梯、攻城塔，在梁營中拔地而起，左良玉頓時心如死灰。

    難道本王就這麽招百姓記恨嗎？

    看著城外百姓，為趕跑左軍，幫助梁軍打造器械，左良玉內心惶恐，不敢待在城內。

    因為城內百姓，被左軍禍害得最很。

    是夜，左良玉病情加重，帶著一群心腹，登上了江上鄭軍大船，遙控指揮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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