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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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之下,芳姐隻好帶著兒子回家,她四處求醫問藥,不斷嚐試用民間偏方為兒子治療。直到在一名資深老中醫的點撥之下,她隻好病急亂投醫,招來了一些神棍和尚為兒子驅邪念經,但都毫無起色。當天下午,不死心的芳姐來到了‘萬世風水’的鋪子門口,看到裏麵一老一少正準備關門,她邁開大步,一把抓住了凡叔的衣袖大聲哭訴。

    經過陳述詳情之後,石一堅就拿起黑色行李箱,與凡叔一起來到了芳姐家中。來到床前,凡叔挽起衣袖,搭了搭胖子微弱的脈搏,翻了翻眼皮,發現他的瞳孔有放大發散的趨勢。凡叔一看這人情況不妙,年老成精的他深知這單生意風險太大,如果人在他們手上弄死了,家屬鬧上門不說,說不定還要吃上好幾年的牢飯。

    凡叔悄悄把石一堅拉到一邊,將厲害關係如實告知。石一堅聽後,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他沉思了一會,還是告訴了芳姐事情,隻是沒想到芳姐聽了,滿是倦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悲傷,她歎了口氣,說:“哎,一切都是命數。隻要石大師您能出手相助,是死是活,我都不會怨您。”

    石一堅看著芳姐蓬頭垢麵,近乎絕望的眼神,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平日裏囉囉嗦多但又極為親切的身影,心頭一軟,一下衝口而出,就答應了芳姐。兩人簽好一份互不追究的協議之後,石一堅從行李箱中找出陰陽八卦鏡,摸著他有些冰涼的額頭,用陰陽八卦鏡照了照,一看之下,果真三魂不全。於是,石一堅開口說:“芳姐,如果我判斷的不錯,您兒子應該是丟了魂。”

    石一堅這下心中大定,他一邊安慰芳姐別擔心,一邊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多,還有時間準備。於是,他與凡叔商量了一番之後,吩咐芳姐去買些紙錢、白蠟燭以及一小箱蘋果回來,而凡叔則是打車回去準備一些開壇用的招魂小旗,石一堅準備在子時開壇做法,招引丟失的一縷殘魂。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時間也慢慢地來到了深夜十一點整,他來到房間,擺開一個簡易法壇,將招魂小旗插在蘋果之中,讓後將招魂小旗放在窗口和門邊,並在旁邊點上白蠟燭,布置好一切之後,整個屋內顯得鬼氣森森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石一堅扒開了胖子的上衣,在其胸口處紮了個血口,用其血畫了一個小型的引魂符。石一堅對著芳姐囑咐道:“芳姐,您將王有強的生辰八字寫在黃紙上,寫十張八張就可以了。”

    看著芳姐應聲而去,石一堅隨手拿起幾張引魂符籙,往空中一撒,接著點著三炷大香,高舉頭頂大聲喊道:“天蒼蒼,地茫茫,三魂七魄順應陰陽,金滿地,銀滿地,無關小鬼領錢速速離去。今有王母為兒尋魂啟示,有請四方土地八方陰神前來幫忙,法起。”說罷,三炷大香插入盆罐的一瞬間,昏暗的房屋內仿佛煙霧彌漫,鬼氣繚繞,耳邊似乎還傳來隱隱約約的低鳴聲。

    石一堅看著守候在廳裏有些忐忑不安,但還算鎮定的芳姐說:“芳姐,開始燒紙錢吧。”

    芳姐嗯了一聲,拿起火盆,走到門外點燃紙錢,隻見紙錢燃燒沒多久,就看見旁邊的兩支招魂小旗無風而動,旁邊的幾根白蠟燭忽明忽暗,火盆中的灰燼隨著陰風四處飄散。石一堅知道已經開始起作用了,他連忙叫芳姐把寫有王有強的時辰八字燒掉,讓這些陰神看看有沒有王有強的消息。可誰知這一等,已是雞鳴之時,法壇上代表方位的八個銅鈴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

    一直跪坐在火盆燒紙的芳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石大師,都燒了一晚上的紙錢了,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石一堅看她的表情,就差‘你是不是騙子’給說出來了。他揉了揉因為通宵有些油膩的老臉,知道今晚算是白忙了,幸虧凡叔走得早,不然店鋪今天就要歇業一天了。不過自封為大師的他,當然不能在顧主麵前否認自己能力不足,通常都會引經據典,歪曲事實,隨便找幾個理由,那是輕車熟路的。

    石一堅點著一根煙,深吸了一口,開口說道:“芳姐,警察尋找失蹤人口也不是說找就馬上能找到,也是需要時間的,何況您兒子都昏迷近兩月了,魂魄都不知飄哪裏去了。您要有點耐心,我保證,您的兒子很快就會醒過來的。”說罷,他又交代了芳姐的些注意事項,然後匆匆回家睡大覺。

    吃過早餐,洗了個溫水澡後,石一堅趟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於是,他幹脆坐起來,點上一根香煙,思考著昨晚的事情。這人會昏迷通常有幾種情況,從醫學上來講,如果一個人受到外界強烈的幹擾,比如車禍,身體發生慘烈的撞擊,大腦會自動關閉神經中樞,出現昏迷狀態,防止因疼痛發生的死亡。但芳姐的兒子情況比較特殊,一是昏迷之前,曾過量喝酒,二是渾身是傷,特別是腦袋,曾被棍棒打得腦出血,雖然及時得到救治,但也保不全有後遺症。

    至於這第三,則是魂魄不全。而招魂,一般也有三種情況,第一種魂魄沒有受到嚴重傷害,就是等他自動回到身邊;第二種魂魄受損,要在在十天半月之內,在出事的地方點上元寶蠟燭香,拚命地喊著對方的名字,魂魄很快就能歸位;第三種就是開壇作法,引來陰神遊魂過來投石問路,找回丟失的一縷殘魂,但是這種情況,石一堅已經試過了,也沒有起作用。

    思來想去的石一堅從三太公那本回憶錄裏似乎找到了答案,就是胖子的那一縷生魂,誤入了陰曹地府,可能已經被鬼門關外的陰司收押。生魂,指的是陽壽未盡,魂魄中還殘存的一絲生氣,這樣的生魂,鬼門關的陰司隻會暫時將其收押,等待其生氣盡失的時候,才被允許進入。而一旦踏進鬼門關,那隻能是黃泉路上沒老少,奈河橋上骨肉分,嗚呼哀哉了。

    石一堅抖了抖煙灰,一把按滅在煙灰缸上,為了能賺點錢回家過年,他撥通了遠在老家的電話,可是還沒等石一堅說上句話,電話那頭就大聲嚷嚷起來了:“臭小子,終於舍得往家裏打電話了,都快過年了,你不放假,你凡叔也要放假啊!”

    石一堅立刻討好道:“爸,昨天中午我已經買了很多禮物打算今早就回家,不過下午就接了一單活,原本以為是小事一樁,很快就搞掂,沒想到遇到一些小麻煩,處理起來還有點棘手。”

    “哦,既然是小麻煩,那就早了事早回家,如果沒什麽事就不要說了,我現在很忙,約了人去釣魚。”

    石一堅無奈地笑了笑,這大冬天的,掉個毛線的魚啊,找借口也不知找個好點的。他說道:“上次那半斤龍井還喝得慣嗎,我這次準備帶兩斤回去,還有您一直惦記著的陳釀五糧液,我準備了兩瓶,大過年的,您還有什麽東西要我帶回去的,說出來讓我好準備準備。”

    “誒,算你小子沒白養,家裏什麽都不缺,就是我這手機不知道最近怎麽搞得,信號時好時壞,有時都聽不到人家說什麽,都用好幾年了,應該是老化了。”

    “沒事,我明天就去給你買個最新款的。”見敲詐成功後,電話那頭傳來嘿嘿兩聲笑聲:“說說看,是什麽樣的小麻煩有點棘手?”

    於是,石一堅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說了一遍,他的老爸在電話裏頭沉默一會,才說道:“哎,你這事確實比較棘手,我現在去找三叔公問問,等下給你回電話。”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將近傍晚時分,石一堅的老爸石祝騰和三太公石通培出現在了‘萬世風水’的招牌前,石一堅和凡叔立刻迎了上去,把昨晚之事又重複樂一遍,並心急地追問這事應該如何破解。隻是還未等他老家人發話,石祝騰插話道:“你小子急什麽,我們大老遠過來,屁股還沒坐熱,晚飯都沒解決,你就想坐收漁翁得利,有這樣的好事?”

    石一堅尷尬地笑了笑,就知道這小老頭子不讓人省心,他看了看正笑而不語的三太公,說道:“那,先去吃個飯?”

    酒足飯飽之後,石一堅電話聯係芳姐,讓她準備好一些元寶蠟燭香之後,石一堅一行三人,打了輛出租車,又來到了芳姐家裏。三太公檢查了胖子一番後,又詢問了芳姐一些相關事宜後, 就走回大廳。隻見他接過石祝騰遞上去的道士包,拿出備好的墨水瓶,倒入一次性塑料杯子裏,接著用小刀對著小拇指劃開一個口子,往塑料杯裏滴了幾滴鮮血,然後又掏出一張空白的黃紙平放在桌麵上,拿起毛筆往杯裏攪動了幾下,最後凝神靜氣地在上麵寫了五個字:陰神趙四喜。

    石一堅悄聲向他老爸問道:“這趙四喜是不是那位地府使者?”

    “怎麽你才知道啊,白長這麽大。”石祝騰白了他兒子一眼:“三叔公二樓其中的一間空房子裏不是擺著他的神位嗎?”

    石一堅無辜地笑了笑:“您也沒告訴過我啊,那間房子平時鬼氣陰森的,神龕還用黑布遮擋,我怎麽知道。虧我一直還以為那是三太婆呢。”

    三太公在胖子的房內擺了個簡易供桌,往供奉血符的位置點上蠟燭貢香之後,跟石一堅兩人交代了幾句之後,就坐到沙發上開始打坐。畢竟老人家習慣早睡早起,石一堅和他老爸也不敢驚動他老人家,就跟著芳姐坐到胖子的房間內,無所事事地玩起了手機。直到子時三刻,三太公才走進了房間,隻見他點起三炷香,抓起一遝紙錢,往火盆中一撒,口中念道:“滿屋錢財應乾坤,一爐青煙透鬼門;千裏路途誠恭請,飛上人間降來臨;今有陽間石家人,拜請本壇陰間使。急急如律令!”念罷,房間裏忽然吹起一陣陰風,帶起了正在燃燒的紙錢,散落到了窗外。

    在胖子失魂這件事上,也不知道三太公是怎麽出手的,反正當天夜裏,胖子王有強很快就蘇醒了過來。至此之後,芳姐就經常帶著兒子往店鋪裏跑,今天帶水果,明天請喝茶,常言道,無功不受祿,在一次的飯局中,石一堅和胖子就結下了一段叔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