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孩子起誓，王老二夫妻心裏是不願的，可是婆母在盯著，他們也不能不照做，不過，他們夫妻心裏默念了一回，若是真的要降禍，那便降到他們頭上吧？

    起完誓，王氏這才滿意的讓他們離開。

    王父有些不悅，“好好的，怎的拿孫子們的性命做這樣的事情？”

    王氏卻道，“我自有我的考慮，這事兒你別管，……你不是說外頭要下雨了嗎？還不快去收莊稼？你是真的想我們家欠收不成？”

    王父爭不過王氏， 隻得低著頭去田地裏收莊稼了。

    收莊稼的地方不遠，就在對麵的山坡下頭，走幾步路便到了。

    他們家種的田不少，加起來有十多畝之多，這在整個村子裏是沒有了，村長家的田地也不地七八畝而已，王父看著地上的莊稼，目光變得深遠了起來。

    “爺爺，你站在這裏幹什麽呢？不是要收莊稼嗎？我幫你。”

    就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過來，乖巧的拿過手裏的家夥便利落的開始幹起活兒來。

    他雖然隻有兩個孫子，王氏最疼愛的是老大家的，可是他疼愛的是這個小的，莫要看他瘦，可是這心孝著呢，每回收莊稼他都過來幫忙，老大家的坎兒就算是過來了，也隻是站在一邊看著，根本不動手。

    “次兒，過來，看爺爺這裏有什麽？”

    王父眾口袋裏拿出一塊小帕子，一層層的打開帕子，裏頭一個小小的東西露在次兒麵前。

    次兒睜大眼睛，臉上的笑容擴大，“是糖？”

    次兒沒見過幾回糖，更別說吃了，像這樣金貴的東西也隻有大堂哥才能吃到，那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祖母就帶了幾顆這樣的，當時她便當著他的麵給了大堂哥，大堂哥也當著他的麵折開裏頭小小的油紙吃了起來，饞得他三天都沒睡著，鼻子邊兒上滿是糖的香甜之味。

    次兒原本想要伸手抓的，可是手還沒下下去便停住了。

    “爺，我不能要，這是你的，我爹和我娘說，這種東西是很大補的，您是長輩，您吃，我，我還年輕，我不吃。”

    王父聽到這裏，心裏頭更酸了。

    他家那個老婆子不知為何，就是不待見老二家的，這難不成真的是中間的孩子最不受喜？可，可要知道，這最孝順的也是老二一家子啊，那交的公糧裏，老大老三的都摻了糠，可隻有老二家的便是上好的穀子，顆顆飽滿。

    王父一把將這糖剝開，親自喂給次兒，“沒什麽大補不大補的，你爺爺我的身子還強著，還有，你不是年輕，你是年幼，這更該你吃。”

    正長身子的時候，哪裏能吃得如此之少了？

    更何況，他已經夠弱的了，還經不得坎兒一個拳頭的呢？

    次兒接過糖，可依舊沒舍得吃，他拿著這糖在嘴裏咬了一口，吧的一聲，糖裂成了兩半，他把大的一半還給王父。

    “孔融讓梨，爺， 您吃大的，我吃小的。”

    王父聽罷，又是一驚，一把扣住次兒的肩頭，“次，次兒，你，你說什麽？孔融讓梨？你，你又偷偷的去學堂了？”

    次兒七八歲年紀，村長家的孫兒也跟他差不多大，可是他的孫兒卻上了學堂，可是他們家的沒有。

    老大家的坎兒是個憨子，他也曾上過學堂，不過隻去了三日便受不了那裏一直坐著便回來了，原本次兒是要去的，可是卻被他家老婆子給壓住了，說，一個泥腿子上的什麽學？還不如好好的在家幹活兒。

    可是，次兒不比坎兒，次兒聰明之極，看過一次的對聯就能認得上頭的字，全村的對聯他能一字不差的全給念出來，想來，他就是那塊讀書的料。

    可，可饒是如此，他家老婆子依舊是不肯，他也實在沒法子了，這個家是她在當。

    王父想到這裏，心裏真不是滋味兒，莊子上的人哪一個不是想要出去的？呆在田間地頭能呆出個什麽前程來？隻有讀了書，才能出這村子，走向更遠，而且，聽私塾裏的先生說，讀書也是要看天份的，有的人沒這個天份，就算是給他讀也讀不成，坎兒就是那個沒天份的，而次兒便是這個有天分的，可是他卻不能去讀。

    次兒神色一慌，趕緊解釋，“沒有，爺爺，我沒有去學堂，不過是今日跟爹娘去田裏的時候路過學堂，先生正在講這個，所以，所以我才記住了，爺爺，我，我真沒去學堂。”

    王父眼晴更酸澀了，他蹲了下來，一臉愧疚的道，“次兒，你不用緊張，是爺爺沒本事，對不起你，我說不過你祖母，不過，你也莫要怨你祖母，她有她的想法，不過，若是有機會，你一定要去讀，…… 現在，你跟我說說，你路過學堂還聽到了些什麽？”

    次兒見王父沒怪他， 揚起笑容老實的道，“還說了二十四孝，可是我走得太快，隻聽了幾個，親嚐湯藥，臥冰求鯉，不過，我前幾日聽到學堂裏有人在學《三字經》，祖父，我會背前幾段，我背給您聽，人之初，性本善 ……”

    說罷，次兒便開始背了起來，軟糯的聲音鏗鏘有力，王父聽在耳裏別提多快活了，他們家世代種田，沒出過一個讀書之人，可是現在，他的孫兒能讀書了？這焉能不開心？

    祖孫二人的身影就在這小小的山坡底下，被西下的夕陽拉得老長老長……

    馬車。

    連溪村離這裏不算太遠，隻半日便到了這鎮子裏頭，未平尋了個幹將的客棧安排小主子住下，原本要兩間上房的，可是那個江小姐卻不依，一定要跟他家主子一起睡。

    未平睜大了眼晴不可思議，“男女授受不親，江小姐，這個你應該知曉的吧？”

    江小姐卻道，“那是成年男子，是要等到七歲之後才不親的，可是我和他都沒到七歲，為何就不能睡一起了？而且，而且我怕黑。”

    怕黑？

    她？

    未平嗬嗬一笑，這位小姐是敢一個人溜進小主子房間的，她居然還會有怕的一天？他怎的就這樣不信呢？

    錦兒擺了擺手，“就一間吧，我也好看著她。”

    未平暗歎了口氣，隻能領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