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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36小時候恢複正常Q3Q
事到如今,他還能再說些什麽呢?
“那屋裏的是流山派的掌門易水千,最通易容幻術。”黎穆說,“他說你是顧淵,你一直都在騙我。”
他目光冰冷,顧淵已許久不曾見過他露出這幅神色, 不由得越發心慌,支支吾吾許久,當下語無倫次道:“我……我一開始就與你說過, 我是顧淵, 不是尹千麵。”
何止是一開始呢, 顧淵想,他早就三番四次告訴黎穆自己不是他師父, 可黎穆不肯相信, 所有人都不肯相信。
黎穆說:“那反倒是我的錯了。”
顧淵一怔, 隻得垂著頭, 不敢去看黎穆神色, 心中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一巴掌, 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奇怪的話,現今黎穆本就在氣頭上, 他還將責任往黎穆頭上推, 不是故意要讓他更加生氣嗎, 至少過了此刻, 到日後再將實情告訴黎穆也不遲呀。
“守陣獸早就告訴我你靈力低下, 欒君也曾說你近來實在有些古怪,我卻一直以為是你刻意裝出的障眼法。”黎穆低聲說,“我不曾想到,你竟真的在騙我。”
顧淵語無倫次:“我……我是迫不得已。”
若他不如此,隻怕早就成了這一幹魔修的刀下冤魂,或是死於同道之手,他傻乎乎演起了戲,卻越陷越深,真將黎穆當成了自己的心肝徒兒。
他見黎穆神色複雜,幾番猶豫,卻忍著不曾開口勸慰,而黎穆忽而厲聲問他:“你是顧淵,那我師父去了何處!”
顧淵嚇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囁嚅道:“他……他已死了……”
顧淵將後半句話咽回肚子,他不敢在黎穆麵前提起那塊香蕉皮,隻得睜大了眼睛驚恐萬分望著他,他想黎穆想必會異常憤怒,畢竟死去的是養大他的師父,卻不想黎穆隻是忡怔片刻,臉上並無傷心之色,而是皺起眉來。
“他如何死的。”黎穆問道,“以你的修行,不可能傷著他。”
顧淵隻好垂下眼,他吃了前幾次虧,這回囁嚅著怎麽也不肯再往下說去。
尹千麵踩著香蕉皮摔死了?這無論怎麽想都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黎穆忽而上前幾步逼近,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狠狠拉至身側,黎穆用的力道甚大,顧淵吃痛不已,禁不住輕呼出聲,黎穆見此便是一怔,雖仍抓著他的手,卻顯然放輕了些力道,一路將他拉到牆邊,仍是凶惡不已的模樣,道:“你是不是想要回去。”
他的語調根本不像是個問句,反倒更像平鋪直述得說出自己內心的看法,顧淵被他這幅模樣所驚,他一向以為黎穆不過是個外冷內熱又喜愛對自己撒嬌的小狼崽子,心思單純而天性良善,他未曾想過有一日黎穆也會對自己露出這般凶惡的獠牙——而這一切均是他在自作自受。
他被迫卷入一場鬧劇之中,事態越發嚴峻,而他不知所措。
黎穆見他許久不曾回答,眼中殘餘的那一絲希望與神采終究是黯淡了下去,他鬆開顧淵的手,望著他,說:“你曾說過要陪我走下去。”
那不過是一時安撫之言,顧淵不曾想黎穆竟將這句話記在了心上,他揉著發紅的手腕,在心中思索要如何解釋,黎穆又說:“我竟真覺你會與我一同走下去。”
顧淵望著他的神色,隻覺得心下一處隱約作痛,他確實允諾這一句話,那自然便是要去實現的,便匆匆忙忙說道:“君子千金一諾,我既說了這話,自然便會做到。”
黎穆的眼睛似乎稍稍亮了一亮,可顧淵卻又傻愣愣接著往下說道:“可就算如此,我也總歸是要回去的。”
他既不是尹千麵,自然不可能一輩子頂著尹千麵的名號留在黎穆身邊,他修為淺薄,敵不過時光易老,他要曆盡生老病死,兒人生苦短,又能留在黎穆身邊待過幾日?不過陪他度過這些光景,等到黎穆自己能辨明是非時,他定然是要回到山莊內去的。
他以為自己話語中的意思已極為清晰,黎穆應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卻不想又應對了柳長青所言之語,他總愛拐彎抹角,而心中所想又並非是白紙黑字般明明白白寫在紙上的,人心最為難猜,黎穆是不懂他的意思的。他方才說完這一句話,便驚覺黎穆已變了神色,再度回神,他已被黎穆掐著脖子抵在了牆上,如此猛烈撞擊之後,他隻覺頭暈目眩,幾欲作嘔,後背剮蹭在青磚石牆上,火辣辣地劇痛不已。
黎穆手上的力道幾乎足以將他的脖頸扼斷,顧淵掙紮著想要拽開他的手,卻因喘不上氣而漸覺雙手發軟,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血流上湧而麵頰赤紅,以為自己是要被黎穆扼死了,恍惚之間隱約望見黎穆雙眼血紅,手中流出一絲黑氣——如那日黎穆情緒失控而握著那把其風劍一般,那邪氣至今竟仍纏繞在他指間,絲毫不曾散去。
顧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其風劍已鎮在了死陣之下,可還是那邪氣仿佛還是不曾散去,他想出聲阻止黎穆,卻因被扼住喉嚨而始終無法說出半句完整的詞句。他大張著嘴,想要呼吸到哪怕半口新鮮的氣息,卻始終無力掙紮,唾液無法吞咽,便順著嘴角黏連流下。
他以為自己是要死了。
黎穆忽而鬆開手,顧淵腿腳發軟,大口喘息,肺部刺痛不已,便要跌倒在地,黎穆想要扶住他,那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怔怔望著自己的手發帶,顧淵嗆著滿眼淚光,抬首望見黎穆眉宇之間黑氣濃鬱,他捂著嘴咳嗽不止,卻聽得黎穆冷冷開了口。
“你殺我師父。”他說。“我本該殺了你為他償命。”
顧淵道:“你的手……”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甚為嘶啞怪異,喉中難受不已,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又劇烈咳嗽起來。
“閉嘴。”黎穆開口打斷他,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問道,“易水千方才與你說,魏山要為他的兒子擺宴慶賀。”
顧淵不知方才黎穆究竟聽去了多少內容,他想黎穆實在不是魏山的對手,更何況宴席當日,會有諸多同/修在場,若黎穆趕去尋仇,那便如同去送死,他們朝夕相處多日,他對黎穆已絕非是貪生而作戲幾字那麽簡單,他不希望黎穆出事,顧不得其他,強忍著喉中不適,匆忙便對黎穆說:“你不能去,你敵不過他們的。”
黎穆卻冷冷說道:“你本認識魏山,所以才不讓我殺他。”
顧淵解釋道:“我聽過他的名號,有過一麵之緣,卻不認識他。”
黎穆卻根本不肯聽他所言,他居高臨下般站在顧淵麵前,倒像是聽著了什麽極為可笑的話一般。
顧淵道:“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
黎穆卻說:“你會騙我。”
顧淵一怔,茫然無措,他輕聲喚一句徒兒,又閉上嘴,想自己當下是叫錯了稱呼,心中不由得更加難受,支支吾吾喊了一聲黎穆,倒是見黎穆垂眸望他,那神色間已不見昨日間的親昵。
他正要開口,黎穆已涼涼說道:“滾。”
顧淵愕然望著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黎穆竟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他尚在怔愣,黎穆卻已轉身離開,將他一人孤零零丟在這路上,月影西沉,空中隻剩星光黯淡,說不出蕭瑟孤寂之感,他仍跌坐於地,衣袍之上盡是塵土,狼狽不堪。
許是方才他們爭執的聲音過大,驚醒了客棧內的店夥計,夥計打燈來看,見顧淵跌坐於地,脖頸上尚且留著紅腫傷痕,他不免顯得萬分驚訝,急忙蹲下身輕輕拿手推了一推他,問:“公子,你……你怎麽了?”
顧淵總算自昏沉中驚醒,他喉中聲哽,忽而以手掩麵,過了許久,方才悶聲答應那夥計道:“我沒事。”
——本就是他自作自受,也合該他得了如此報應。
酒過半巡,魏山引來他的小公子,要將他介紹給在座眾人。魏麟聰慧討喜,因年幼而不勝酒力,便以茶代酒,要敬在場的叔叔伯伯們幾杯,正是其樂融融之時,守門弟子忽而慌忙來報,說門外有一怪人,長衣蒙麵,直直闖將進來,那人修為高深,他們已要攔不住了。
這弟子衣裳殘破,已是滿麵血汙,魏山大怒不止,叫人提了他那一口刀來,要見一見門外鬧事的究竟是哪一個不長眼的家夥。
不等他走出門去,外麵的人倒是先闖了進來,這人提了一柄黑色的劍,全身上下包裹甚嚴,殺氣騰騰的模樣,又如千年寒冰,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