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恰同學少年(感謝“奔跑的傻兔5200”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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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方文錦和劉旭強來說,三萬多塊錢沒有太多的概念。

    但真當這些錢放在茶幾上的時候,他們才能真切感受到,其實跟板兒磚差不多厚,一摞紅彤彤的現金。但明明就是一摞紙,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分量很重。

    同時,他們也終於明白齊鳴為什麽要現金了,因為數鈔票真的是一件特別過癮的事。

    四百多份刻錄拷貝的遊戲,減去零頭一共是三萬四千多塊錢。

    熟練的點鈔,數清楚了這些錢之後,齊鳴取出來了一萬塊放在了方文錦的麵前,“之前賣出去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就不算了,權當這些天的辛苦費,這裏是漢化翻譯的稿費,按照咱們之前說好的,千字一百。”

    錢就放在茶幾上,齊鳴雙手推到了方文錦的麵前。

    從小在就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一直按部就班的遵循父母安排長大的小姑娘,頭一次見到這麽多錢,她並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拿。

    而是略顯忐忑不安的看著齊鳴,雖說是她應得的辛苦錢,可在方文錦看來這錢來的也太快了。

    更重要的是,方文錦在那腐儒一般的酸腐的學究父親的注視下長大,縱然覺得這筆錢雖說賺的是以辛苦為資本,可她始終更覺得拿的不踏實。

    眼見方文錦有些躊躇,齊鳴沒有多說半句,更沒有試圖勸她的意思。隻是又取出來了一萬塊錢,放在了劉旭強的麵前,“這幾日推廣都是你在外麵跑,風裏雨裏。產品大會上口若懸河,愣是叭叭講了一下午沒喝一口水。一萬塊實屬辛苦錢,你要是覺得不合理,盡管提。”

    劉旭強來者不拒笑眯眯的將那一萬塊錢收入囊中,“我和你之間,不談這些合理不合理的,你給多少我就要多少。”

    話雖如此,拿錢的時候小黑胖子手都是抖得,喜笑顏開裏麵,還有一點受寵若驚。絲毫沒有後世,家裏一拆遷就直奔4s店,買了一輛小百萬的豪車,從此出入聲色犬馬的風流不羈。

    接下來的氣氛就有一些曖昧了,趙澤明瞥了一眼茶幾上剩下的一萬四千多塊錢。

    眼睛雖說直勾勾的,無論如何都無法從鈔票上挪移開來。

    但他表現的還是稍微鎮定了一些,畢竟家裏做生意的,見過自己父親平日裏的闊氣。那個時代的生意人,實屬剛改革開放先富起來的那批人,文化程度不高,做事說話略顯草莽氣。

    見多了父親做生意時那一摞摞的現金買賣,再看著桌子上跟板兒磚般厚度的現金鈔票,趙澤明喝了一口醒目,“小錢小錢,我爸當初賺第一桶金的時候...”

    話音未落,齊鳴拿出來了四千塊放在了他的麵前,“這些天一直偷開你家的富康,其實我也擔心萬一被發現後,你肯定免不了挨一頓棍炒肉。所以這風險還是有的。更何況賣那些遊戲你也出了不少主意,這是你的四千塊。嫌少不?”

    趙澤明差點伸手去拿,但轉念一想還是沒伸手,隻是學著他老爹和人談生意時的樣子,把綠色的醒目喝的跟紅酒似的,笑著說道:“不少,不少。”

    說完似是生怕齊鳴反悔般,立刻把那錢放進了自家茶幾下麵,“我其實就是想學著做生意,能賺一點是一點。”

    看著趙澤明那種裝腔作勢不差錢的樣子,劉旭強立刻說道:“你他媽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要我說你一分錢也沒有。推廣我來做,人家方文錦負責翻譯漢化,所有計劃都是齊鳴出的。你就跟個二師兄一樣,動不動就散夥分行李。狗頭軍師也能拿四千?要我說得虧你家有輛富康,你還沒駕照,車還是我開的。”

    按照以往的規律,趙澤明聽到這些話,不管有理沒理肯定堵回去,但今日卻一反常態,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咱們應該有個慶功宴,一是為了慶祝咱們第一筆生意做成,二也是為了給高中時代徹底做個告別。由我做東,咱去越秀!”

    隻聽得越秀酒家的名字,劉旭強這才嘟嘟囔囔小聲道,“這還差不多,我可得痛宰你一次才是。”

    隨後趙澤明座機前打電話訂位置,劉旭強則在旁邊數著錢。齊鳴看了一眼茶幾上麵,方文錦還是沒敢拿那一萬塊錢。

    當下便一把抓住了那些錢,然後隨便放進了一個白色信封裏麵,塞進了方文錦的書包裏麵。

    “你應得的勞動所得,跟自己較勁就沒意思了。”齊鳴笑眯眯的說道。

    “我就是覺得這些錢來的太快了...”方文錦越說聲音越細。

    齊鳴把方文錦的書包拉鎖合上,“你有話就明說。”

    “我就是覺得,這錢賺的有些旁門左道。”方文錦咬著牙,不自覺的低著頭,“我爸總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齊鳴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以後要有一個自己的職業規劃和人生方向,畢竟一輩子做什麽事情不能總是劍走偏鋒。”

    “你爸那位君子,是不是到現在都不舍得換掉他那輛騎了舊鳳凰自行車?破車我是見過,除了鈴不響哪都響,隔著半條街都能聽見是你爸騎車回來了。”齊鳴打斷了她的話,直接把書包扔到了方文錦懷裏,舉止很粗魯:“你現在賺到錢了,不應該是先給他換輛自行車?再去談什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嗎?至於你肚子裏的心靈雞湯,留給趙澤明這種忠實聽眾吧。”

    ...

    相比較那個年代的高檔館子,裕達國貿這種準五星應該是獨一檔的,但那是酒店,別說五星,七星八星大饕們也都不稀得去。

    二十年前的中州有三大酒樓,除了東西花園之外,便是越秀了。

    饒是用後世的審美和眼光來看,越秀的建築風格放在北方城市來說,算是非常有格調,一看便知是高檔,吃一頓價格不菲的那種,據說王世襄也來過評價頗高。可惜後來堅持著情懷不轉型,經營不善被東來順給接盤了。

    聽名字便知這越秀做的是粵菜,所謂食在廣粵,在北方能把南粵菜做三十年,沒倆下子還真不行。

    下午趙澤明一通電話勉強的訂了一間中等規模的包房,當晚上四個人坐一輛出租車門口下車的時候,那些穿的大紅大紫旗袍的女服務生,壓根不正眼瞧,顯然趙公子的身份在這兒也不好使。

    前世的齊鳴小時候沒來過越秀,等稍有點散碎錢財了,越秀就沒了。

    這還是他頭次進來,隻見那高庭門闊,氣派是氣派,但卻不是那種滿堂貼金的浮誇。

    要說起來,越秀的名氣一部分在於菜品,另外一部分在於格調。

    那時候還沒主題餐廳這個概念,但越秀的老板卻把這本應食客雲集的地方,給生生打造出了一種談笑有鴻儒的雅致所在。

    在此用過餐的高人有許多,但後來在此辦過講座的名流大佬更多,如費孝通,王蒙,楊振寧在這地方開過學術講座。

    故而齊鳴他們一進正門口,便瞅見了費孝通的一幅題詞:書香越秀,學惠中州。

    再往裏看還有王世襄的題詞:美味佳肴不待誇,名瓷妙繪競光華。

    但最顯眼的是開門便能看到的那副橫四米,高三米的巨幅國畫。

    畫中滿塘嫣紅荷花,含苞待放,便是給剛進門的食客,一種迎麵而來的生機勃勃。

    齊鳴此時走近了那壁上國畫,定睛一瞧不由咂舌,這畫作竟是出自於黃永玉,畫的名字便稱《滿塘》。

    步入廳堂之後便是一堂江南水榭,與那壁上滿塘生機相得益彰。而水榭旁的精雕明清木椅,以及錯落置在四周的明四家的墨寶扇麵。讓這裏的每一個東西都仿佛應該處於這個位置一般,不顯絲毫多餘,也不襯半分冗雜。

    不光方文錦和劉旭強跟劉姥姥似的,齊鳴內心也是生出許多震撼來。

    趙澤明興許是為了找回一點在門口被服務員輕視的麵子,便一邊走著一邊賣弄著他肚子裏的那點為數不多的知識儲備。

    齊鳴壓根沒聽進去,他自己看自己的。

    說話間三人便上了樓,進了包廂裏,等坐穩當點菜的時候,一看菜單的價目,趙澤明身上的銳氣就又沒了。

    但架不住來越秀請客吃飯的牛先吹了,硬著頭皮也要點倆硬菜,畢竟趙大公子也是要麵子的。

    “咱們是不是喝點兒?”等上菜的功夫,劉旭強不懷好意的說道。

    方文錦細若蚊吟一般的小聲道,“還是算了吧,這裏的酒挺貴的。”

    “不成不成,沒酒沒氣氛。”劉旭強繼續道。

    趙澤明趕忙道:“喝什麽酒啊,他們家鮮榨的果汁挺好的。”

    “還是喝點吧。”齊鳴笑了笑,拿過菜單叫來服務員。

    “喝啤酒就行,我不會喝酒,況且方文錦也在,喝多了不好。”趙澤明不情不願的把菜單遞了過去。

    齊鳴沒在這上麵坑趙澤明一次,畢竟他就分了那幾千塊錢。

    等菜齊上桌的時候才能看出來,齊鳴也就明白,這高端食府的為何高端了。

    且不論粵菜經典的擺盤就已經極為考究,就說食材料理的方法,還真就是粵菜的那種原汁原兒,也能理解王世襄老爺子當年為什麽評價頗高了。

    所謂色香味形器意,三流館子的講究色香味形,二流的頂多再加一個器,但最難做到的還是最後一種,意。

    在這地方吃的是什麽?還不是談笑有鴻儒的那種風雅意境?

    齊鳴覺得自己無論前世今生,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眼見這滿堂風雅,盎然致趣。卻品不出來裏麵的絲毫門道,就覺得高處不勝寒,仿佛坐在這裏,雙腳卻碰不到地麵的那種感覺。

    “咱幾個喝一杯吧。”齊鳴主動舉起酒杯來,立刻把這越秀的別致雅趣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應該的,應該的。”劉旭強也拿起了酒杯,趙澤明咽下一口乳鴿也舉起了酒杯。

    脆皮乳鴿進肚,端著酒杯的趙澤明十分忐忑。就這一桌還沒放開膀子點菜,可他粗略一算,他擔心這頓越秀,怕是得把自己剛賺的那幾千塊錢給掏空了。

    可趙公子的矜持和自命不凡,得讓他堅持把這頓飯吃下去,哪怕此時此刻劉旭強又點了一瓶白酒。

    任何時候酒都是感情的催化劑,且不分男女。

    男人間那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含蓄莫逆得靠酒,女人半推半就也得全憑喝上幾杯,不然就不會那麽多小年輕,拿著‘昨晚喝多了’當做借口了。

    畢竟真要喝到不省人事,天旋地轉的吐個沒完誰還有心思辦那事啊。

    同窗的少年間更應當如此把酒言歡才是,幾杯喝便可紅了稚氣未脫的麵頰,也讓那氣氛熱了些許。

    畢竟都還涉世未深,朝夕相處了兩三年光景,幾杯酒與玩笑話後,這段日子以來磕磕絆絆的間隙與吵嘴,便也與醉酒如廁後的一江春水一起東流而去了。

    此情此景齊鳴也不免多飲幾杯,感慨這少年時光的美好。

    當然風卷殘雲,曲終人散後,齊鳴沒讓趙澤明真花錢請客。而是趁著上洗手間的功夫,一個人下了樓把賬單給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