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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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中午,吃完飯後,徐暢然急忙趕到遊泳館,看那個女人來沒有。

    如果來了,徐暢然想,一定要開口對她說一句話。

    是不是有點像《紅與黑》中的於連?

    “你遊得不錯”,或者“你是星期六來遊泳嗎?”這是徐暢然準備的開口詞,不能說“你很漂亮”這種話,想必已經有不少男人對她說過。

    進了遊泳館,往深水區看了下,人不多,但女人不在。

    莫非女人隻是元旦回來過節的?如果是這樣,她可能是從省城來的。那麽,和她也就隻有一麵之緣了。

    倒是看見何方宜在淺水區朝徐暢然招手,就來到淺水區。

    “暢然,在等誰嗎?”何方宜問道。

    “沒有啊。”

    “那你老是朝那邊看。”何方宜指的是入口處。

    “沒有哈。”徐暢然想,何方宜還真敏銳,這點細節被她抓住了。

    “你星期天來遊過嗎?”徐暢然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何方宜。

    “要遊泳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下午要到學校去。”

    大冬天,星期天來遊泳的人可能更少。徐暢然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是星期六來遊泳館,女人遊泳時間如果固定在星期天的話,他永遠也不會碰到他,永遠都是相隔一天,擦肩而過隻是元旦假期才把這個規律打破了。

    明天他要來碰碰運氣,連續兩個星期天來,基本可以確定她是否在星期天遊泳。

    想到這裏,精神狀態有所恢複。他又開始糾正何方宜的錯誤了。

    “蛙泳還是有點慢,是不?因為你的肘抬得不夠高,往下劃過去了,要把肘抬高,往後推水,才能把身體推向前。”

    何方宜忙不迭地學習著,比劃著,不過她突然換了個稱呼:

    “徐老師,你看我手臂這樣對不?”

    徐老師?怎麽覺得不像尊稱,反而有點嘲諷的意味呢。管他的,我盡量認真教就行了。

    “抱水的力度不夠,再加把勁,腦袋出水可以抬高一點,嘴張開一點,換氣更充分。”

    徐暢然不停地在何方宜的動作上找缺點,糾正,一場愉快的遊泳活動又變成了嚴格的教學課。

    後來,兩人轉戰深水區。在徐暢然的監督下,何方宜第一次中途不休息地遊完00米,完成了一次新的突破,她用的是蛙泳。

    深水區空中掛著一塊牌子,寫著“不能連續遊00米者請勿進入深水區。”另外,一些城市的遊泳館考深水證,要求是不停遊00米,踩水一分鍾。何方宜今天做到這一點,說明她真正出師了。

    “你以後不要到水庫和河裏遊泳,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人,要遊就來遊泳館,反正你家離遊泳館近。”徐暢然叮囑道。

    “要得。”

    “對了,你在水裏抽過筋沒有?”

    “沒有。”

    “水裏抽筋很厲害的。外麵的水不比這恒溫,更容易抽筋。”

    “知道了。最多回老家在小河裏遊一下,那裏淹不死人。”何方宜說道。

    “曬死人,遊幾天就曬黑了。”徐暢然說道。

    “我等太陽落山了去。”何方宜撅著嘴。

    兩人走出遊泳館,何方宜又一次把徐暢然送到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徐暢然很想告訴她,下周星期六他可能不來遊泳了他打算在星期天來。但最後沒有把話說出來。

    星期天中午,徐暢然又來到遊泳館,遊完後直接去學校。

    徐暢然慢悠悠地朝深水區走去。深水區有兩個人,還都是男的。

    在靠裏的泳道遊了兩百米後,徐暢然打算休息一會。這時看見那個女人正坐在扶手邊,微微彎著腰,往手臂上拍水。

    還是那件黑色為主體的連體三角泳衣,專業運動員穿的那種泳衣,完全貼著皮膚,沒有一絲花哨。徐暢然喜歡這種傳統而專業的感覺,就像文學一樣,雖然他在老柯麵前總是說傳統文學或者說純文學的“壞話”,但他心裏卻是真正的喜歡和尊敬。

    既然她今天出現在遊泳館,說明她不是從省城來度假的。徐暢然感到踏實了很多。

    女人在第一個泳道遊起來,與徐暢然隔著一個泳道,徐暢然如果此時鑽到第二泳道,再跟女人說話,就顯得過了。那樣不行。徐暢然隻好在第三泳道繼續遊著。

    一口氣遊了三百米,徐暢然突然有了主意,他起身上了趟衛生間,然後回到深水區,坐在扶手邊,女人正以自由泳的姿勢遊過來。

    很從容、優雅的姿態,冬天的遊泳館,水很清亮,繃直的腳尖在後麵打著水,手臂又向前伸出,那種修長的姿態,使她像美人魚一樣躍動著。

    的確和何方宜的姿態不可同日而語,難怪徐暢然看見何方宜遊泳就忍不住要說幾句,她沒有把握遊泳的精髓,沒有遊出這種範來,他覺得何方宜應該做到這個範。

    女人遊到終點,靠在池壁上歇息,這時她和徐暢然不到兩米的距離,但在她眼中好像扶手這邊隻有空氣一樣,並沒有徐暢然這樣一個男人坐在旁邊。

    徐暢然倒是“自然地”瞄了她兩眼,想必作為一個美女,被人瞄幾眼,早就視為平常。

    女人歇息了一下,又傾入水中遊起來。眼見她遊了一段距離,徐暢然下水,在中間泳道遊起來。

    徐暢然覺得,女人似乎對徐暢然的存在沒有任何感覺,看來上次的印象是錯誤的。也沒有那種一定要跟她說一句話的想法了,如果她對徐暢然沒有任何想法的話,那樣做是把臉送上去找抽。

    徐暢然心情有些沉重地遊著,同時又有一絲輕鬆,這件事情可以放下了,就是一次衝動,一個錯覺。算了,還是回學校讀書吧。

    又一次靠在池壁休息時,女人起身了,徐暢然帶著告別的心情目送著女人,以後他也用不著星期天來遊泳館了,還是星期六更合適。

    女人站立在岸邊,又一次摘下遊泳帽,徐暢然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反正是最後一次。

    女人摘下遊泳帽後,頭擺動了一下,一頭波浪秀發也朝兩邊飄散著。

    當女人的臉擺向徐暢然方向時,她的眼睛注視著徐暢然,離她近的泳道上也有一個男人在休息,但她的眼睛沒有看她,而是看著徐暢然,而且她的嘴角似乎又上揚了一下,那表示一個微微的笑意。

    徐暢然懵了。曆史往往驚人的相似,這句話誰說的,太正確了。

    這不是夢,真的,徐暢然還記得她的眼神,似乎含著柔情與期待,還有那一絲笑意,絕非虛構。

    還有一種可能,她發現徐暢然注視著她,作出的一種回應,是禮貌性質,而不是男女之間那種神秘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