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陽考慮著以什麽樣的陣容和搭配，去幫助銀城解決掉他自己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

    得到天陽的回應，門才推開，接著一個不算強壯，但看上去很機靈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是‘火蟻幫’在戰神堡的情報頭子，周山。

    “天陽大人，有消息了。”周山難掩興奮地說道。

    之前天陽從地獄堡歸來之後，給了周山一個任務，讓他去尋找高文。

    現在見到他，天陽知道，一定跟高文有關，點頭道“說。”

    “上次你讓我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住在城郊，平時很少出現，我也是直到這一兩天，才發現他的行蹤。”

    周山拿出個電子板，上麵呈現著戰神堡的地圖，其中，位於城郊一帶的貧民窟被標記了出來。

    “很好，下去吧，你會得到應有的獎勵。”天陽微笑說道。

    周山激動地行了個禮，這才離去。

    是夜。

    戰神堡，貧民窟。

    這裏有大片低矮的棚屋，它們像積木一樣堆砌在一塊，屋子緊挨著屋子，完全沒有一點縫隙。可以說你在屋子裏動靜大一些，你的鄰居都能夠聽得到。

    天陽披著一條深色的鬥篷來到，兜帽罩住了他那頭顯眼的銀發，他側身避開了幾個滿臉汙垢但開懷大笑的孩子，看著前麵一個屋子裏響起女性的哭聲，不著痕跡地躲開後麵朝他口袋摸來的一隻手，低下頭避開幾個從他身邊經過並且目光不懷好意的大漢。

    最後，天陽在貧民窟裏最偏僻的一個角落停了下來，這裏有幾個老人正抽著煙，他們的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已經失去了生活的激情。

    一條狗安靜地趴在滿是沙礫的地麵上，這條瘦得可以看得到肋骨的狗，已經連吠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幾個棚屋裏都黑乎乎的，住在這種地方的人，甚至連燈都買不起。

    隻有一個外牆被塗成暗紅色，上麵有不少小孩留下塗鴉的屋子裏，亮著談不上明亮的燈火。

    吱一聲，那門打開，讓地上的瘦狗抬起頭看了眼，然後又趴了下去。

    不過這時，一塊骨頭丟了出來，那上麵還殘留著幾許肉絲，這讓地上的瘦狗眼神終於發生了變化，接著一口咬住了骨頭，津津有味的舔了起來。

    “神明就像這樣丟了塊帶點肉的骨頭，就讓無知的我們為之追逐，說起來，我們跟這條狗也沒什麽區別，你說是嗎？”

    屋子中，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笑了笑，便轉身回屋。

    他沒有關上門。

    天陽拉了拉兜帽，走進屋裏，順手關門，這才脫下鬥篷“晚上好，高文先生。”

    “你接到啟示了？”

    高文在一張椅子坐下，提起一個表麵斑駁的水壺，倒了一杯水說“我這裏隻有水了，你別介意。”

    天陽看著他認真地說“其實你可以生活得更好。”

    高文停頓了下，然後說“我知道，如果我願意回去，他們會把我服侍得很好，但那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或許說，從我成為‘終極者’之後，平凡的生活已經離我而去，除非我願意像現在這樣不再以高文的身份活著。”

    “隻是我發現，這樣也沒什麽意義，畢竟能夠定義你的父母、妻兒都已經不在之後，你也就隻是一個蒼白的符文罷了。”

    天陽看著他說“你似乎想起了不少東西。”

    “是不少，你不喝一口嗎？當然，你不想喝就不喝。”高文又起身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盒煙，拿出其中一根，“你有火嗎？”

    天陽身上沒有帶起火的工具，甚至相信，如果高文願意，他自己就可以把戰神堡給燒了。但現在，這位‘終極者’卻在找火，顯然不想使用‘元素之心’的能力。

    他走了過去，打了個響指，利用摩擦瞬間加熱空氣，讓高文的煙迅速點著。

    “嘿，有時候我挺羨慕你們戰神職階的，身體強悍，不像我們那麽脆弱。”高文顯然弄錯了天陽的職階。

    天陽也沒有糾正他。

    “是的，我收到‘啟示’了，我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天陽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了看那個杯子，最終還是沒去喝那杯中的水。

    高文呼出一口煙霧“接下來你會收到更多的‘啟示’，它們有時候是幻覺，有時候是囈語，有時候是你從來學習過的知識。”

    “幻覺是神明曾經看過的影像，囈語是祂們在睡夢中無意發出的聲音，知識則是祂們曾經所掌握的知識。”

    “當‘啟示’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率，你就會在某一天，沒有一絲先兆地，突然就成為了‘終極者’。”

    “你的身體會受到極大的升華，讓你距離‘神’的境界隻差一線，你的生命將變得非常漫長，就像我，我至今不知道自己生命的盡頭在哪裏。”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你還會獲得‘終極姿態’，你會獲得那個姿態相應的能力和特性。”

    “當你沒有開啟姿態時，你仍是原來的職級和層次，可當你開啟了姿態，你就一腳踏進了神的領域裏。”

    “終極姿態，就是神明的身影，是祂浩瀚威能中的一部分。”

    高文用兩根手指比劃掉“一小部分。”

    “而每次開啟姿態，就像是在祂身邊扔了個吵鬧的時鍾。或許一兩次不會叫醒祂，但如果次數多了，開啟姿態變得頻繁，那麽，祂就會在你身體裏醒來。”

    “然後，你就不再是你。”

    天陽沉聲道“除了盡量不開啟‘終極姿態’外，還有哪些辦法能夠拖延神明複蘇的進程？”

    高文抽著煙道“據我所知，隻有兩個。一是在神明未曾完全複蘇前死掉，那樣一來，祂就得重新等待另一位‘使徒’，另一隻羊羔出現。”

    “第二個，如果開啟姿態的時候，你位於獨立的空間裏，那麽就等同於將鬧鍾丟在被子中。祂會聽到那麽一點聲音，但不夠響亮，很難引起祂的注意，並讓祂從睡夢中醒來。”

    “獨立空間？”天陽試著問道“裏夾縫那種算不算？”

    高文拿下了香煙國，看著天陽“你知道裏夾縫？你擁有一座裏夾縫？”

    “那裏當然算，所謂的獨立空間，也就是不在逆界，也不在我們這個門後的宇宙裏。夾縫也算是獨立空間，但夾縫跟逆界挨得太近，效果不是很好。”

    “但是有一點需要注意，第二個方法隻是讓鬧鍾變得不夠響亮，而非讓它停止，或者失聲。哪怕是用這個方法，使用久了，也同樣也喚醒神明。”

    天陽笑了笑道“能夠拖延時間已經很不錯了。”

    “高文先生，這麽多年，你有想過怎麽擺脫神明嗎？”

    高文看向天花板，吐了口煙霧道“怎麽可能沒有想過，可不管我怎麽設想，最後走是一個死胡同。”

    “祂們精密地設計了這個計劃，又怎麽會輕易留下漏洞。”

    天陽握拳幹咳了聲道“最近我聽聞，有人在被‘天使’寄生之後，在沒有完全成為皮囊前，將自己尚末被汙染的完好意誌分割開來，然後在另一具身體上獲得新生。”

    “你說，我們是否也可以利用這個方法，分割神明的意誌，讓祂們在別的身體上複蘇？”

    高文笑了笑，道“分割意誌，我也設想過，但行不通的。”

    “你要記住，神明是複蘇，祂們製造了星髓之柱，讓我們觸碰，讓我們覺醒成為升華者，祂們的力量、意誌、乃至一切信息，通過這種隱秘的方式進入我們體內，與我們共存。”

    “祂們不像‘天使’的寄生，祂們不是外來之物，祂們是從我們每一個細胞，每一段情感，每一個認知，每一分力量之中複蘇。”

    “祂們等於我們而強於我們，在祂們沒有複蘇之前，你根據觸摸不到祂們的意誌。當祂們複蘇之後，你已經不再是你，又談何分割？”

    天陽點了點頭，認同高文的看法，其實他也得到過相似的結論，隻是在神明複蘇一事上，認知高度和深度不及高文。

    “這樣的話，我們充其量能夠做的，就是在神明複蘇前，將自己的意誌和身體分離，再於另一具身體上複蘇，從而保證自我。”天陽得出這個結論。

    高文嗬嗬笑了聲“理論是這樣沒錯，但你要清楚一點，那樣的話，就算你的意誌能夠順利地在另一具身體上複蘇，你也無法保留以往的力量和職級，畢竟這是神賜予的，它跟你的身體是綁定在一塊，是無法帶走的。”

    “另外，你說的這種方法，其實就是‘天使’尋找皮囊的方式，你就算成功複蘇，但那身體並不屬於你，或許沒過多久，它就崩潰。”

    天陽認同高文說的話，但他想到了自己裏夾縫裏，還收藏著天空神的身體。

    雖然那身體是女性，不過按照銀城的經曆，神的身體是可以根據意識來調整的，而神的身體不易崩潰。當然，前提是像銀城那位，把自己藏在‘失落之城’裏。

    隻要完成銀城的委托，就可以拿到分割空間和意誌的雙刃‘天涯海角’，就能夠實施這個計劃。

    隻是那樣一來，就不能再進入現實世界，否則會像銀城那樣產生‘汙染’。

    不過，這是最後，最無奈的選擇。

    哪怕覺醒成為‘終極者’，也可以通過減少開啟終極姿態的方式來拖延時間，就算需要使用姿態，也可以進入獨立空間。

    那樣的話，應該可以拖上很長一段時間，隻要有時間，就可以尋找其它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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