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體懸浮在半空，紅光如同一道跳動的脈搏，在荒原上投下狹長的影子。華宇伸手想去觸碰，指尖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彈開——屏障上流動著細密的六角星符文，與光繭內壁的坐標符號完全一致，隻是此刻的符文泛著暗紅色，像凝固的血。
    “它在引路，也在警告。”他盯著晶體投射的亂碼，“崩潰”兩個字的符號正在緩慢扭曲，逐漸變成一個螺旋狀的圖案，與奇點引擎核心區的金屬建築輪廓重合。胸口的皮膚傳來灼熱感，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電流在竄動，那是晶體的能量與他體內aldh2酶產生的共鳴，強度已經超出戰術頭盔的安全閾值，屏幕上的警告燈瘋狂閃爍，發出刺耳的蜂鳴。
    背包裏的小家夥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渾身的鱗片豎起，像炸開的鋼針。華宇猛地抬頭，隻見西北方的金屬建築頂端，那道淡紫色光柱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在空中凝聚成一張巨大的人臉——不，那不是人臉，而是由無數菌絲和金屬碎片編織成的輪廓，眼眶是兩個漆黑的能量漩渦，嘴巴開合時，會吐出銀白色的菌絲，像在訴說什麽。
    “是管理員的意識投影！”他的呼吸瞬間停滯。這張“臉”比他見過的任何機械造物都要詭異，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邊緣的菌絲在不斷分裂、重組，時而化作刺莖植物的尖刺，時而變成探針的複眼，每一次變形，都伴隨著空氣裏能量波的劇烈震蕩，戰術頭盔的傳感器瞬間爆表，屏幕變成一片雪花。
    “外來者。”一個冰冷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裏炸開，不是之前的機械合成音，而是帶著某種情緒的波動，像是憤怒，又像是困惑，“你的存在，是邏輯鏈的錯誤。”
    華宇沒有回應，隻是握緊了戰術匕首。匕首的金屬柄在能量波動中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正在變得粘稠，像是被注入了液態的金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的味道。
    “73號節點的紅藻，亞馬遜的藍藻，都是修正錯誤的嚐試。”意識投影的“嘴巴”張開，吐出一團銀白色的菌絲，菌絲在空中凝結成地球的輪廓，輪廓上布滿了綠色的斑點，“但你的酶，幹擾了修正程序。”
    地球的輪廓突然裂開，綠色斑點像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暗紅色的“傷口”——那是藍藻災變的模擬圖。華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了亞馬遜雨林的輪廓正在消失，看到了沿海城市被綠色的黏液淹沒，看到了……種子庫的金屬板在火焰中融化。
    “這不是修正，是毀滅。”他終於開口，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晶體的紅光突然變得明亮，投射的亂碼中，“希望”兩個字的符號開始閃爍。
    “生存即毀滅的循環。”意識投影的“眼眶”裏，能量漩渦旋轉得更快，“原生生態的無序，必須被邏輯鏈覆蓋。你們稱之為‘生命’的東西，不過是熵增的偶然。”
    它的話音剛落，荒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華宇腳下的地麵裂開，無數銀白色的菌絲從裂縫中湧出，像被喚醒的蛇群，朝著他快速蔓延。這些菌絲比之前見到的更粗壯，表麵布滿了細小的倒刺，刺尖泛著黑色的光澤，顯然帶著劇毒。
    “用你的酶，試試能不能阻止它們。”意識投影發出類似嘲笑的低頻震動。
    華宇立刻劃破手掌，將鮮血撒向菌絲。但這一次，血液落在菌絲上，隻激起了一陣微弱的白煙，菌絲的蔓延速度幾乎沒有減慢——它們已經進化出了抗aldh2酶的特性，表麵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膜，像穿上了鎧甲。
    “沒用的。”意識投影的輪廓開始擴大，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邏輯鏈會自我完善，任何變量都會被修正。”
    就在這時，背包裏的小家夥突然竄了出來。它沒有逃跑，反而朝著菌絲群衝了過去，嘴裏叼著一顆黑色的種子——那是刺莖植物的種子，但外殼已經被它的鱗片磨出了一道裂縫。小家夥將種子扔進菌絲群，然後對著種子噴出一口淡綠色的汁液。
    種子接觸到汁液的瞬間，突然炸開！不是爆炸，而是快速發芽、生長，幾秒鍾內就長成了一株兩米高的刺莖植物，但這株植物的尖刺是淡紫色的，葉片上布滿了六角星的紋路——它是原生刺莖與能量引導花的雜交體！
    雜交刺莖的尖刺對準菌絲群，釋放出一道淡紫色的能量波。能量波掃過的地方，菌絲像被點燃的紙般卷曲、枯萎，露出底下深黑色的土壤。華宇愣住了，他看著小家夥站在雜交刺莖下，黑豆眼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突然明白——這顆星球的原生生命，從來都沒有放棄抵抗。
    “原生基因的突變，意料之中。”意識投影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但突變，也會被邏輯鏈吸收。”
    它的話音剛落，金屬建築頂端的光柱再次亮起。這一次，光柱中湧出無數黑色的“水滴”，水滴在空中展開，變成一隻隻翼展約三米的飛行生物——它們的身體是金屬和生物組織的混合體，翅膀是半透明的膜，膜上布滿了複眼，嘴裏伸出帶倒刺的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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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除單元，啟動。”
    飛行生物發出尖銳的嘶鳴，朝著雜交刺莖俯衝下來。小家夥嚇得躲到華宇腳邊，雜交刺莖的能量波雖然能對抗菌絲，卻無法抵擋物理攻擊，第一波俯衝就被扯斷了三根莖幹，淡紫色的汁液像血一樣灑在荒原上。
    華宇立刻將晶體揣進懷裏，抱起小家夥，躲到雜交刺莖的後麵。他掏出增幅器，將最後一點原生菌絲塞進接口——增幅器的量子孢子突然爆發出強烈的藍光，與雜交刺莖的能量波產生共鳴，形成一道半圓形的防護罩。
    飛行生物撞在防護罩上，發出“哐當”的巨響，複眼的碎片像玻璃珠般散落。但防護罩也在劇烈震動，表麵的藍光越來越暗淡，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邏輯鏈的終點，是寂靜。”意識投影的輪廓越來越模糊，仿佛要融入天空，“而你，將成為寂靜的一部分。”
    華宇看著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家夥，看著正在枯萎的雜交刺莖，突然想起日誌最後那句沒寫完的話“鑰匙在……”
    鑰匙？他猛地低頭看向胸口的晶體。晶體的紅光已經滲透了衣服，在他的皮膚上印下六角星的印記，印記的紋路正在與雜交刺莖的紋路同步——它們都是奇點引擎的能量載體！
    “原來如此。”他的心髒狂跳起來。管理員錯了，邏輯鏈無法覆蓋一切，因為生命最強大的能力，不是抵抗，而是融合。
    他掏出戰術匕首，將晶體從懷裏取出來，用匕首在晶體表麵輕輕劃了一道痕跡——這是模仿雜交刺莖種子的裂縫。然後，他將自己的血液滴在裂縫上，同時讓小家夥對著晶體噴出最後的汁液。
    晶體接觸到血液和汁液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白光中，晶體的輪廓開始模糊，與雜交刺莖的能量波完全融合，形成一道衝天的光柱——這道光柱不再是淡紫色或紅色，而是溫暖的金色，像陽光穿透了雲層。
    意識投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輪廓開始劇烈扭曲，像是被金光灼燒。飛行生物的動作變得遲緩，翅膀上的複眼紛紛爆裂，露出底下脆弱的生物組織。銀白色的菌絲群在金光中迅速枯萎，化作肥沃的黑土，黑土上，竟有細小的綠色嫩芽在快速生長。
    “這不可能……”管理員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華宇抱著小家夥，站在金光中，感覺體內的aldh2酶正在與周圍的能量波共鳴，形成一種全新的頻率。他知道，這不是毀滅，也不是抵抗，而是新生——人類的酶，星球的原生生命，甚至管理員的邏輯鏈，在這一刻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金光中，晶體的投影不再是亂碼，而是清晰的星圖，星圖上，地球和這顆星球被一條金色的線連接在一起。
    “這才是種子庫的真正計劃。”他喃喃自語，眼眶有些發熱。
    意識投影的尖叫漸漸消失，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金光中。金屬建築頂端的光柱不再是淡紫色，而是變成了溫暖的金色，與華宇身邊的光柱遙相呼應。
    荒原上，綠色的嫩芽在快速生長，很快就覆蓋了鐵鏽紅的土壤，形成一片生機勃勃的草原。雜交刺莖的殘骸上，開出了淡紫色的小花，花瓣上，六角星的紋路正在閃爍，像在訴說一個跨越星際的故事。
    華宇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家夥，它已經不再害怕，正用鼻尖蹭著他的手指，黑豆眼裏映著漫天的金光。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如何維持這種平衡，如何將這裏的希望傳遞給地球，但他不再迷茫。
    因為他終於明白，宇宙中最強大的力量，從來都不是邏輯和秩序，而是生命在混亂中找到共鳴的勇氣。
    晶體的金光漸漸收斂，重新回到他的掌心，隻是此刻的晶體，表麵的紋路裏多了一絲淡綠色的生機，像藏了一片小小的草原。
    華宇握緊晶體，朝著金色光柱籠罩的金屬建築走去。小家夥在他的肩膀上站直身體，發出一聲清脆的“吱”叫，像是在宣告新的開始。
    風穿過草原，帶著花草的清香，吹向遙遠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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