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肋的鈍痛像潮水般一陣陣湧來。華宇靠在金屬建築的陰影裏，指尖按在戰術麵板上，強行調出骨骼掃描圖——左第6肋的骨皮質有一道細微的裂紋，萬幸沒有錯位。他扯下已經失去偽裝功能的變色龍作戰服上衣，露出被酸液灼傷的左肩淺二度燒傷的創麵呈不規則的紅斑，邊緣還在滲液，幾處深褐色的腐蝕點已經結痂，卻在每一次呼吸時扯動著皮肉，疼得他額頭冒汗。
    “要是有縫合包和抗生素就好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地球頂尖的創傷科醫生，此刻卻隻能用星球上的“野草”處理傷口。背包裏的小家夥蜷在他腳邊，黑豆眼盯著他滲血的傷口，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在擔心。
    華宇摸了摸它的腦袋，目光落在背包角落的原生菌絲上。這些銀白色的絲狀體在離開土壤後依然保持著活性，之前的檢測顯示它們含有的抗菌肽濃度是地球青黴素的3倍。更關鍵的是，菌絲的韌性極好，直徑不足01毫米卻能承受自身重量50倍的拉力——這簡直是天然的縫合線。
    他用戰術匕首將菌絲剪成10厘米長的小段，又從儲存罐裏倒出一點藤蔓汁液。汁液裏的活性酶能讓菌絲暫時軟化，便於操作。處理燒傷創麵時，他沒有直接用菌絲覆蓋，而是先刮下一點刺莖塊莖的澱粉，混合泉水調成糊狀，厚厚地塗在創麵上——澱粉的膠體特性可以保護創麵，減少摩擦，這是戰地急救中最基礎的濕性愈合原理。
    處理骨裂時，他找到兩塊形狀合適的合金碎片（應該是鐵殼蟲撞碎的建築殘骸），用藤蔓汁液將刺莖澱粉糊塗在碎片內側，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左肋兩側。澱粉糊遇熱會快速凝固，形成臨時的夾板，硬度足以支撐骨骼愈合。
    最精細的是縫合動作。他挑出最細的幾根菌絲，用藤蔓汁液浸泡後，像捏持手術縫合針一樣捏著菌絲兩端，對著左肩一處較深的撕裂傷開始縫合。菌絲軟化後有輕微的黏性，穿過皮肉時幾乎不會引起額外出血，打結時他特意用了外科手術中的“方結”，確保不會鬆動。小家夥在一旁看得專注，偶爾用爪子扒拉一下他掉落的菌絲段，像是在幫忙。
    縫合到第三針時，遠處突然傳來“沙沙”的輕響。華宇立刻停手，握緊戰術匕首——聲音來自建築另一側的陰影，細碎而密集，像是有無數細小的生物在移動。他緩緩探出頭，心髒猛地一縮。
    那是一群指甲蓋大小的生物，通體半透明，身體呈梭形，尾部拖著一根極細的絲，成千上萬隻聚集在一起，像流動的銀線。它們正順著牆壁的縫隙向上爬，經過之處，金屬表麵留下一層淡淡的磷光。更詭異的是，它們的移動軌跡呈現出嚴格的規律性，每十隻組成一個小單元，單元間保持著相等的距離，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群居原生生物。”華宇在心裏給它們命名為“熒光蟲群”。從它們的群體協調性來看，應該具備初級的集體意識。他注意到蟲群對光線異常敏感，每當晶體的藍光閃爍時，它們的移動速度就會加快，顯然被能量源吸引。
    他下意識地將晶體往懷裏按了按，盡量遮擋藍光。縫合動作放得更輕，生怕驚動蟲群——這些小家夥看似無害，但數量太多，一旦被它們覆蓋，後果不堪設想。
    縫合完畢，他用剩餘的澱粉糊覆蓋在縫合處，再用撕下的作戰服布料簡單包紮。戰術麵板顯示“創麵閉合良好，感染風險評估中低（原生菌絲抗菌有效）。”這已經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結果。
    就在他準備起身時，熒光蟲群突然騷動起來。它們的磷光變得明亮，群體軌跡猛地轉向建築底部的一處裂縫，像是被什麽東西驚擾了。華宇探頭看去，隻見裂縫中爬出幾隻暗紅色的蟎蟲狀生物，體長約3厘米，背部覆蓋著甲殼，甲殼上布滿了螺旋狀的紋路——那是管理員改造生物的典型特征。
    “是改造生物。”他低聲道。這些“菌毯蟎”顯然以原生菌絲為食，裂縫周圍的白色菌絲正在快速消失，被它們啃食得幹幹淨淨。熒光蟲群與菌毯蟎相遇的瞬間，磷光突然爆閃，蟲群像潮水般湧向蟎蟲，瞬間將幾隻菌毯蟎包裹起來。幾秒鍾後，磷光熄滅，原地隻留下幾丁質的甲殼——熒光蟲群的體液顯然對改造生物有劇毒。
    “原生生物在對抗改造生物。”華宇若有所思。這顆星球的生態鏈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原生生物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共生關係，共同抵禦管理員的改造侵蝕。而他這個外來者，更像是闖入這場戰爭的變量。
    他悄悄繞開蟲群和菌毯蟎的戰場，沿著建築的陰影向核心區移動。左肋的疼痛在移動中減輕了些，顯然臨時夾板起到了作用。晶體在懷裏微微發燙，裂紋中滲出的藍光比之前更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頻率，華宇用戰術麵板記錄下這個頻率——與他縫合傷口時菌絲的震顫頻率驚人地相似。
    “難道晶體在模仿原生生物的能量信號？”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動。如果真是這樣，或許能利用晶體與原生生物建立某種“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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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通道突然變得狹窄，兩側的牆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孔洞裏不時探出幾隻細長的觸須，觸須頂端的眼點警惕地打量著他。這是一種獨立生存的原生生物，華宇暫時稱它們為“盲眼觸須”，從形態上看，它們應該是濾食性生物，對活物的移動軌跡很敏感。
    華宇放慢腳步，刻意讓動作變得平緩。他想起外科手術中處理脆弱組織的技巧——緩慢、穩定的動作能減少刺激。果然，盲眼觸須沒有攻擊，隻是在他經過時微微收縮，像在評估這個“外來者”是否具有威脅。
    通道盡頭的光線突然明亮起來。華宇走出通道，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穹頂下——這裏是金屬建築的內部，中央矗立著一根直徑約十米的能量柱，柱體表麵流動著淡紫色的光帶，正是奇點引擎的核心。光帶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生物在遊動，像是被能量束縛的原生生物。
    穹頂的角落裏，散落著一些金屬殘骸，上麵刻著種子庫的六角星徽章。華宇走近一看，殘骸上有明顯的咬痕，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血液——是鐵殼蟲的痕跡。顯然，這裏也曾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他靠在能量柱旁，感受著柱體傳來的微弱震動。晶體在懷裏的震顫越來越明顯，裂紋中的藍光與能量柱的光帶產生了共鳴。華宇知道，他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但也離危險越來越近。
    背包裏的小家夥突然對著穹頂的陰影嘶鳴起來。華宇抬頭望去，隻見陰影中緩緩爬出一隻巨大的生物——體長約五米，外形像一隻巨型螳螂，前肢是鐮刀狀的骨刃，複眼閃爍著幽綠色的光，顯然是這片區域的頂級掠食者。
    它的目光鎖定了華宇，骨刃摩擦著發出刺耳的“哢哢”聲。
    華宇握緊了戰術匕首，左肋的傷口在緊張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是孤獨的，沒有援軍，沒有完善的裝備，隻有一身醫學知識和一顆不肯放棄的心。但這就夠了——在這顆危機四伏的星球上，活下去，本身就是一場最艱難的手術，而他，必須成為自己的主刀醫生。
    手術，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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