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顧笙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突然很想跟眼前的男人說點什麽。

    “怎麽了？”

    “會有前路的，曾經的那些，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如果這個世界對你來說沒有溫暖的話，那我給你一點溫暖。”

    顧笙說完話，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交給了他：“這是我自己弄的一些藥物，對你的傷口應該有幫助。”

    天狼接過一小瓶的藥粉，那是顧笙自己沒事的時候搗鼓出來的，效果自然是沒有鬼盟的其他藥物好，但是於他而言，這是最好的了。

    “謝謝你。”

    “還有這個，是我之前在鬼盟裏研究出來的一瓶香水，雖然不是那麽大眾的味道，不過或許你會喜歡。”

    顧笙又遞給他一瓶香水，那是她曾經在鬼盟裏，受到一些痛苦的靈感，研製出來的香水，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主人。

    世人愛香水，是因為那氤氳香氣包裹著的討人喜歡的幸福感，可以掩蓋身上不那麽愉悅的味道，也可以增添一點點魅力。

    但是顧笙並不是那麽喜愛調那些，有的時候，她也想試試其他的香水。

    鬼盟內的日子是很黑暗的日子，限製的自由，無邊的黑暗，禁錮的感覺，讓顧笙許久都不願意去觸碰調香。

    因為她總是有種錯覺，在調製香水的時候，會不會調製成了毒藥。

    即使這對於顧笙來說，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就是這樣的錯覺困擾了她很久。

    最終，這香水調製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痛苦是靈感的來源，顧笙的這款香水沒有往日那種令人舒服的味道，帶著一點點的苦澀，但是回味起來卻更有感覺。

    如果一個沒有故事的人噴上這款香水，絕對是格格不入。

    但是此刻，顧笙在準備要去見到天狼的時候，卻覺得這瓶香水莫名契合他。

    天狼身上背負的許多東西，都是顧笙不知道的殘忍，或許更黑暗，更難看，但是他卻一直無言地接受。

    離開鬼盟之後，或許他該把這麽多年不正常的生活拋棄，去看看光明而還尚有溫度的世界，而不是斷送了後半生。

    “謝謝你……顧笙。”天狼笑了一下，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個時候，顧笙覺得，天狼笑起來也挺好看的。

    “沒事，我更要謝謝你。我會跟人好好溝通，希望你能對這個世界還有一點希望。好好生活，再見啦。”

    顧笙也真心笑了起來，她是帶著祝福給他。

    這樣的人，某個部分是溫柔的。

    “我……”天狼忍了很久，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可以抱你一下嗎？”

    顧笙愣了一下，還沒有等反應過來，就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懷抱沒有持續幾秒，幾乎是一秒鍾的時間，天狼又放開了自己的手，抱歉地說道：“是我唐突了，那我就走了。”

    陸禦宸站在一旁看到這樣的一幕，內心怒火中燒。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嗎？所以顧笙會對自己冷漠，因為自己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是那個男人陪著她度過的？

    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但是最終陸禦宸還是沒有走出去，給那個混蛋家夥一拳，而是看著遠處沒有走的顧笙，不知道為什麽，很是心疼。

    “奶奶……對不起……”顧笙摸著骨灰盒子，曾經鮮活的人就這樣變成了一把灰，揚起來就能隨風飄散。

    哽咽。

    淚水肆意地繼續流淌著。

    顧笙完全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她慢慢蹲了下來，抱著盒子，大聲哭泣了起來。

    事情已經結束了，她應該感到高興，但是顧笙並沒有這樣，她隻覺得很累，好像走完了萬裏的路，卻找不到依靠。

    現在這個世界，顧笙真真切切的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但是她得堅強，小寶還需要她，她得樂觀地麵對未來，因為顧笙清楚知道，孩子很受父母的影響。

    一個人蹲在碼頭上，顧笙哭著，耳邊的風刮得呼呼作響，臉上的淚水很快就讓她覺得很疼，但是卻停止不了。

    黑夜是一個會令人多情善感的時刻，而在這樣遼闊的場景之下，那份孤獨之感更是深刻，這是顧笙曾經沒有體會到的感受。

    陸禦宸看到他們見麵的時候，沒有出去。

    陸禦宸看到他們擁抱的時候，也沒有出去。

    但是現在，他還是走了出去，慢慢地蹲了下來，拍了拍顧笙的腦袋，輕聲說道：“別哭了。”

    多熟悉的語調。

    不同於平日裏陸禦宸的聲音，那是他麵對顧笙才會有的聲調，冷靜卻又帶著一份溫柔，細細聽，還是能夠分別出他情緒的不同。

    顧笙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哭得很是難看，還是哽咽地問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心裏，卻想要靠近陸禦宸，或許放棄內心的那些芥蒂，她就重新有了依靠，有了溫暖。

    這個男人會給自己很多的東西，不是金錢那樣浮誇的東西，而是真真實實的感覺，缺失的安全感。

    然而顧笙知道，自己不會不介意的。

    “走吧，風很大了，我們回去。在這樣吹風下去，你會生病的。”

    陸禦宸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顧笙微微有些顫抖的肩膀上，想要把她扶起。

    顧笙蹲著有些久，腿有些麻，隻能借著陸禦宸的力，緩緩站了起來，卻不忘客氣地說道：“謝謝。”

    又是這樣，客套、生疏的語氣。

    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陸禦宸最終還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氣，帶著她上了車。

    暖氣開了起來，顧笙很快身體就沒有那麽僵硬，隻不過隻有兩個人的車子，他們之前的生疏，讓氣氛有些尷尬。

    顧笙也沒有問陸禦宸為什麽會來這裏，陸禦宸也沒有問剛才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但是其中一個人，明明有那麽多想問的東西。

    卻如鯁在喉，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這不是平常的陸禦宸，他甚至驚訝於自己為什麽這一次，能夠如此包容顧笙。

    或許他也發現了，顧笙比之前看似更堅強，實際上更脆弱了。

    鬼盟裏究竟發生了多少的事情，陸禦宸無從得知，但是看到顧笙這樣後，他隻是覺得太過心疼。

    這麽長的時間，沒有自己的保護，陸禦宸覺得自己有些失職，卻忘了這根本不是誰的錯。

    車子停入車庫，顧笙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剛想打開車門，陸禦宸的話突然在窄小的空間內發出了聲：“能不能跟我好好聊一聊？”

    “我很累。”顧笙並不想跟陸禦宸聊什麽。

    “你就不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嗎？”陸禦宸望著顧笙，隻能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你要我說什麽？”

    “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冷漠地對我？”

    如果放在之前，顧笙肯定會覺得陸禦宸變得不像他，居然會問出這樣矯情的問題，但是當下，她的心情十分沉重，隻說道：“如果你不知道原因，那我也沒有必要說了。”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陸禦宸有些急了。

    “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顧笙！我這麽多天一直在想，但是你一直不願意告訴我。所以，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顧笙下意識問道：“誰？”

    “剛才碼頭上的人。”陸禦宸很不喜歡顧笙這樣的態度，那是他幾乎沒有見過的顧笙，就算是之前剛認識她的時候，顧笙就算不開心，都是很鮮活的人，而不像現在這樣，越來越像自己冷漠的時候。

    “這個，”聽到這個，顧笙笑了一下，“我還沒有問你，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剛才看你出去了，我不放心你。”

    “誰讓你跟過來了？我需要你的保護嗎？誰會靠近得了我呢？”

    顧笙的神情看上很冷靜，但是仔細看的話，就知道她一直在隱忍著自己內心的激動與痛苦。

    “我不放心你！”

    “不需要！那個時候你既然都保護不了我，現在又要說什麽呢？陸禦宸，我真的一點都不需要。”

    顧笙也是氣急了，曾經相同的事情，現在又變成了攻擊陸禦宸的話，帶著刺，狠狠紮進了他的心裏。

    “我什麽時候……你說清楚。”

    “不需要了，陸禦宸。”顧笙不想繼續聊天，她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說下去的話，自己也會徹底失去理智。

    當初的事情就像一根針，插入了她的心底，怎麽勸說自己都說服不了。

    奶奶死的時候，顧笙有多絕望，曾經她覺得陸禦宸無論什麽時候，都會像一個及時出現的英雄救自己，但是那一次卻沒有。

    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

    顧笙隻能告訴自己，每個人都是肉體凡胎，怎麽會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那就不要再像現在這樣，口口聲聲地說著想要保護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顧笙，你是不是就不能跟我好好談一下？”

    “沒有必要，不需要了。”

    丟下這麽一句話，顧笙走了出去，絲毫不顧車子內陸禦宸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