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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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的這天清晨,蘇鷗若身著一身淺灰色長衫,跟在新晉自薦名單的學匠後頭排起了長長的隊。此時的她背上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囊,還真有一副離家遠行的模樣。
臨出門的前幾個時辰、甚至是前幾天,自家老爹就一直在她耳邊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她少開口、少出彩,盡量把自己個兒變成一隻小得沒人認得的螻蟻,越是沒人留意得到越是能盡早回家。
當是時站在一旁的蘇常和盧臻洋拚命點著頭的模樣,蘇鷗若現在想起來仍舊清清楚楚。
說起來,這是她蘇鷗若第一次自己離家出門,而且還是正經出門,不像是去街上閑溜達,從踏進造船廠那一刻起,她就得時刻記得自己不是原來的蘇鷗若了,更不是原來的女兒家了。
可這話說起來挺容易,做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
造船廠就建在入海口處,因著這裏的搬運事宜諸多況且搬的都是些高聳入雲的物件兒,故而造船廠裏幾乎見不著什麽高大礙事兒的樹,也尋不著什麽樹蔭清涼的地兒。
每年七八月是最熱的時候,即便海邊頻頻有海風吹來那也是夾著熱浪而來,每每碰上肌膚非但不覺都清涼,反倒覺得悶熱難耐。
頂著頭頂上的烈日,地上被烤成了火爐。整整等了兩個多時辰,蘇鷗若和這幫男兒家仍舊站在外頭候著,汗流浹背的一群人裏開始有人不滿起來。
“敢問這位主使大人,何時放我們進去啊?這大熱的天兒,怕是要曬出個好歹來啊!”有個男人身著淡黃色長衫,略有些幹渴地啞著嗓子喊道。
一人開了口,就有別的人跟著附和起來,一時間大家都嚷嚷著要給個說法,何故這麽久了都沒法兒進到講習堂裏頭去,即便不進講習堂能挨著廊下陰涼的地方站著也是好的。
見著這些學匠略有些騷動,站在廊下看著他們的這位副使倒是淡然得很,隻回了一句:“上頭的安排,我亦不知何時能進去,等著吧。”
可這麽不清不楚的解釋卻讓這些年輕學匠的騷動更加明顯起來。
講習堂裏頭,滕王正不緊不慢地喝著今年外藩新進貢的新茶,聖上每年也不過拿到區區幾小罐而已,深知自己這位胞弟喜歡這口,故而悉數都留給了他。
單這一件事兒,便可見聖上待這位滕王非同一般。
把一群人扔在大太陽底下不管,這都幾個時辰了,外頭的人也進來稟報了好幾次,隻是滕王卻依舊跟個沒事人似的,隻是點了點頭別的什麽都沒說。
直到最後這一次,連站在一旁的何書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爺,這毒辣的日頭若是再站下去,恐怕……”何書行了個禮,客氣道。
滕王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是一副理所應當的神色:“自薦這事兒有好也有壞,好在於這些人都是造船廠的主副使舉薦的,身世大都清白幹淨,能省去不少事兒,可不好的地方也在於此,造船廠雖不是這普天之下最肥的差事,但卻是旱澇保收、極能見世麵的工事,若有人成心想渾水摸魚也不是不行的。
這酷日煎熬是造船學匠免不了的一場考驗,若真有心進這造船廠裏幹出點名堂來,這點酷熱又算得了什麽?”
說著,滕王抬眼透過窗戶看向外頭的日頭,尋思了一會兒道:“再等等,還能再站會兒。”
這話從講習堂裏傳到了此時正在外頭候著的諸位主副使的耳朵裏,聽得大家對這滕王的嚴苛頗有些顫栗,更聽得蘇帆遠心焦難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