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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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普通人麵對攝像機的鏡頭時,總是會比較緊張的,雖然來的電視台隻是本地的小電視台,但卻總有一種自己此時正在被全國人民關注的即視感。雖然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妄想罷了,但緊張卻因此油然而生,也許這正是人們骨子裏對名的執著吧!
鏡頭停在折木身上的時間要比那些觀光遊客要久一些,也許是攝像師對他這個生麵孔有些好奇吧,但也就隻是一些而已,因為——他不是主角。
折木麵對鏡頭時卻沒什麽感覺,應該說毫不在意吧!原因顯而易見:他不是主角,甚至撐傘的他也隻是個替代品而已。
長長的隊伍沿著他之前騎車走過的河邊小道,走過了長久橋,來到了遠路橋——
一股櫻花的清香撲鼻而來,視野中也混入了粉紅色——現在,千反田正走到那棵淩寒獨自開的櫻花樹下,雖然還沒有完全盛開,但朵朵都是傲然綻放。
靜候進一步盛開櫻花樹下的千反田,一襲絕美的十二單如皇後雍容前行,溫暖柔和的陽光、恰巧建在此處的古舊瓦屋、田裏的殘雪、冰雪消融的清澈河流、潺潺的水聲……瞬間,折木覺得內心平靜了。
是的,千反田是皇後,但並不代表他無法成為那個——王!
回到神社後已經快要到一點了,對於大家來說沒有什麽比那熱乎乎的食物以及溫好的酒水更令人幸福的了。
祭典到這裏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之後也隻是剩類似後夜祭的續攤了。整頓午飯氣氛和樂,倒也算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隻可惜折木還是沒能和千反田見上一麵,因為要進行除穢儀式。
雛人偶原本就是替人類承受汙穢的“道具”,所以每次積蓄的穢物必須趕快祛除。雖然不知道水梨神社的活偶祭起源於何時,不過由人類承擔人偶的職務,如果從祭祀角度來看甚至會讓人覺得危險,所以除穢就顯得刻不容緩了。
“哥哥,很棒哦!”澪拿著折木的單反,興致衝衝地對著折木搖了搖,興奮地說道:“還有我已經將哥哥拍進去了,包括櫻花。拍了好多。”
“不過愛瑠姐真的好漂亮——看上去好高貴。”澪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你這相機是哪裏拿的?看上去好眼熟。”折木問道。
“笨蛋大哥,這就是你的啊!”律子在一旁嬉笑道。
“你們回去了?”
“是啊,誰叫大哥你換個裝也要那麽久,我們又進不去,所以就想回去把相機拿過來了。”律子解釋道。
“哦……”折木淡淡地回道。
“咦,大哥你好冷淡,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律子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
“我要說什麽嗎?”
“……”
好吧,你贏了。
傍晚。
折木收到了茶發男子遞過來的紙條,折木打開一看,內容是讓他到神社的後麵一趟,不過卻並沒有署名,茶發男子也沒告訴他這紙條究竟是誰拿給他的。
不過折木卻知道是誰,因為這字跡他是相當熟悉的——千反田。
“那個,澪、律子,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折木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她們兩個說道。
“是因為愛瑠姐姐嗎?”澪垮著臉。
“嗯。”折木尷尬地點點頭。
“哼,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律子鄙視之。
對於律子的話折木從來都是當耳邊風的,他現在正非常緊張地看著澪,對於澪的感受他可沒法忽視。
澪糾結了一會兒,然後才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好吧,我和律子待會兒會回去的……不過作為補償,你要給我買稠魚燒。”
“我也要。”律子再次出來刷存在感。
“沒問題。”聽到澪答應了,折木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來到神社後麵的走廊,他在那裏遇到了等候多時的千反田。此時的千反田已經卸了妝,換上了居家的帶領襯衫和素色短裙。雖然沒有了之前的驚豔,但也多了種清純,看著自己熟悉的千反田,他心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平靜了許多。
“歡迎回來。”
雖然折木說得沒頭沒腦,但千反田卻聽出來折木話裏的意思,於是她對著折木展顏一笑:“嗯,我回來了。”
現在兩個人都仿佛忘記了之前的感受,仿佛之前的疏遠感其實並不存在一般。
“辛苦嗎?我聽說扮活偶可是個重體力活。”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折木發現竟然沒有什麽人往這神社後麵來,也許正因為如此,千反田才會如此“大膽”地直接約折木來這裏見麵吧!既然如此,折木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千反田身邊。
“還好吧畢竟已經習慣了,不過回來的那刻簡直累得要死,而且竟然還要立刻進行除穢儀式。看著你們可以坐在那裏休息吃東西喝酒,而我還要那麽辛苦地被除穢,那時我真的好想咬你一口。”千反田忍不住抱怨道,她那嘟起嘴的樣子也再一次把折木的心萌化了。
於是折木將自己的手臂伸到千反田麵前。
“哦,那你咬吧!”
千反田先是愣了愣,然後露出笑容道:“嘻嘻,現在就算了,我可舍不得。”
“不過我有一件事可是忍了好久,究竟是誰給施工隊打電話啊?又是為了什麽?木棒你知道嗎?”
“這個我倒是有些猜測了,不過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折木看著千反田微笑著說道。
“雖然懷疑的人是有啦,隻是我還想聽聽木棒你的意見。”千反田有些開心地說道,畢竟這一次她可是隻靠著自己就把謎題解出來了。
“好吧,雖然沒有什麽證據,不過有一個人實在是太可疑了——就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事態一樣錢。”折木說道。
“木棒,你說的是那個小成先生的兒子嗎?”千反田說道。
“如果你口中的『小成先生的兒子』是茶發的話,那就是他了。”折木聳了聳肩說道。
“小成先生的兒子就是茶發哦!”千反田高興地說道:“看來我猜對了呢!”
“木棒你為什麽會懷疑他呢?”
“因為他說過他是『專程回老家』來看這『難得一見的遊行』,他甚至還說這會是『最棒的一次遊行』。可是活偶祭是每年都會舉辦的吧?雖然水梨神社的活偶祭確實小有名氣,但『難得一見』的說法就太過了。”
“不過今年確實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遊行』,甚至說『最棒的一次』雖然有些誇大,但確實比往年要出色的多。”
“因為長久橋施工不能通過,隻能走遠路橋,卻使得這次的遊行隊伍可以從櫻花樹下通過,那絕美的場景確實可以說是『難得一見』,也自然值得他『專程回老家』了。”
“而我們這群人中就隻有他是以知道事態發展的準則來行動的。自然就他最可疑了。”
“耶!和我想的一樣。”千反田開心地說道。
“不過他那樣做也不是不能理解,櫻花和扮成皇後的千反田,就連我這個隻能看到你背影的人都忍不住被你的美窒息。如此景色,確實有仔細欣賞的價值,也有為此特意做出這種事的價值。”
折木毫不吝嗇的讚美讓千反田迅速臉紅。
“哪有。”不過看樣子她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之後折木和千反田又聊了許多,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了,千反田才提出要送折木一程。千反田並沒有騎自己的自行車來,折木自然也就一直推著自己的淑女車和千反田緩緩地走在了一起。
一路上,折木和千反田依舊聊了許多,幾乎什麽都聊,而在這之中,千反田也為折木解開了最初的疑惑。
“木棒,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我說了我會聯係宮司後大家就可以安心地走遠路橋了吧!”
“雖然有些無聊,但請聽我說。”
黃昏之中,千反田的視線越過了自家庭院,越過了圍牆,聚焦在了環抱村落的山巒上。
“因為土地改良的關係,現在可能已經看不出來了,不過在很久以前,這一帶被一塊濕地分成了南北兩部分。據說,當時長久橋那邊剛好是塊沼澤地,以北是我們村,以南是另一個村落。現在兩個村子已被合並,即你現在看到的神山市陣出地區。”
“我們村有個水梨神社,而南方的村子也有個酒押神社。現在雖然不存在土地或是水源爭端,但神事仍是南北分開的。因此,祭神儀式上擅自過線就跟踏入別人家門一樣,雙方都會覺得很別扭。”
“由於這次事情是出於無奈,酒押神社的供奉者們也會給予諒解。但前提是需要提前溝通,不然就很容易成為矛盾的導火線,然而具備這種溝通渠道的人並不多……”
千反田抬頭望了一眼落日,她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話說到這種地步,除非是傻子不然也都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
“木棒,這隻是個很小的世界吧?神山市的北部,行政區名是陣出。我隻是對此處的北陣出和南陣出進行了協調而已。我並不認為這事不重要,但它也確實並非什麽大事。”
“我的路我很早已經就明白了——並不是誰給予我的責任——但我知道,無論路途如何,我的終點一定會是這裏——神山市陣出。”
“我並不認為回到這裏有多麽討厭或是悲哀。『千反田』家在北陣出具有一定領導地位,作為家中女兒,我想為此盡一份心……木棒……”
折木打斷了千反田的話。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但你能聽我說說嗎?”
折木的語調很平靜。
千反田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而生出不滿或者懊惱的情緒,反而是微笑著看著折木。
“一年前,我認識了你——一個漂亮的好奇寶寶。”
“雖然學校裏從來沒有這種無聊的東西,但我想如果學校舉辦一個什麽校花班花的選舉,你一定會榜上有名的。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不過當時的你對我來說,漂不漂亮我都無所謂了,因為那時候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的想法。不是你不夠漂亮,而是因為那時候你的美麗並不屬於我——我也並不在意。曾經我想過我的未來,寫一寫書,寫得好就繼續寫下去,寫不好就出去找一份兼職,無所謂高不高薪,隻要餓不死就成。然後找一個我不喜歡也不討厭的女孩過一輩子,至於她的容貌如何我並不在意。”
“也許你會覺得很假。不知是誰說的,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其實是沒有錯的,就像在路上我看到一個漂亮一點的女人,視線在她身上也會停留的久一些。但並不代表我對她們有什麽非分之想。也許是我的經曆有些匪夷所思了吧,我覺得即使壇蜜(日本寫真女王)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有半點感覺的……不要笑,我是認真的。”
“我和你第一次認識是在音樂課上吧!老實說那次你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我連你的名字其實都沒有記住……這個等一下我會解釋的,不過現在蛋撻請你先把手放下……”
“第二次就是在地科教室了,也就是我來遞交古典文學社的入社申請的那一天。我原本以為你依舊會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可是那時你那閃爍著『好奇』光芒的大眼睛卻給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甚至每次你說出『我很好奇』時,我都會生出我這輩子大概會被你吃的死死的念頭。”
“老實說如果我們現在沒有交往,我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因為我害怕被你當成耍流氓的……都說了別笑,嚴肅點!”
“我並不是那種不會拒絕別人的人,但你是唯一一個讓我狠不下心來拒絕的人。我的『節能主義』也就是這樣被你一次又一次地衝擊得七零八落的。當然對我來說,這所謂的『節能主義』也不過是一種『玩具』,打發我無聊人生的『玩具』而已。”
“就這樣,你不斷地撕碎著我築建的心牆,在我的世界裏你的影子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再也無法忽視你了。我開始為你的笑而欣喜,為你的煩惱而憂傷,忍不住想要探知你的一切想法。”
“於是……我開始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