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師父收入門下都未曾得到過幾句誇耀的銀卓哪裏承受的了這般沉重的讚美，當下局促不安起來，他飛快搖起手：“不不不師父，我……我沒有那麽……”

    激動的老君卻打斷了他的話：“卓兒，你這個方法現在掌握的如何？”

    銀卓愣了一下：“恩……差不過有八成了吧？”

    “夠了。”原本還有些緊張的老君開心的恨不得手舞足蹈，“有這八成把握，已經足夠讓你在這次丹會上脫穎而出了。”

    “什麽？”

    “什麽？！”

    金桉和銀卓異口同聲，臉上的表情都震驚甚至震悚不已。金桉最先反應過來提出了反對意見：“師父，可是卓兒從來沒有參加過丹會。”

    “總有第一次啊，況且你不是也可以給銀卓提供意見麽？”老君對金桉的理由不為所動，“銀卓好不容易突破瓶頸，應該給他一次曆練的機會。他這回發現的方法史無前例，說不定可以幫他成為一匹黑馬呢。”

    “可是……”銀卓像是察覺到了哥哥麵容的煞白，“哥哥他，已經準備好久了……”

    “往後一直有機會，下次丹會的時候，我會向上預定兩個名額，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兄弟齊上陣了。這次就委屈一下金桉，讓讓弟弟吧？”老君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作勢就要往外走，“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下來吧。我去嚐試一下銀卓說的法子，正巧陛下向我要了一個高品丹藥，我正愁無法一次成功呢。”

    看到老君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狹小的煉藥室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兄弟倆默默看著已經空蕩蕩的門口，神色頗為複雜，誰也不想率先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麵。

    忸怩許久，習慣了自卑和沉默的銀卓最先鎖起腦子轉向金桉：“哥哥……”他怯生生的開口，“對不起……”

    金桉發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終於還是露出了笑容，盡管那裏麵包含無奈和辛酸：“沒事沒事，我都參加那麽多次了，這次換你沒有關係的。”說完，他認真的看著銀卓躲閃的眼睛，“卓兒，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問我吧，哥哥祝你這次能旗開得勝。”

    長年以來生活在金桉光環下的銀卓有些受寵若驚，慌忙垂下頭。“謝、謝哥哥！我會的。”

    “好啦，那就別再提這個事啦。咱們還沒用早膳，去廚房做點東西吃吧。”

    “不用不用，哥哥我來吧！”銀卓急切的攬下這烹飪的工作，“你先忙點別的，我來給你和師父做飯，一定給你們做你們最喜歡吃的！”

    銀卓有些逃也似的跳出了煉藥房，房間裏終於隻剩下來金桉。方才的狹小在麵對單獨的人時驟然變得空曠起來，縹緲出的淡薄的藥味慢慢籠罩在他身邊，恍惚中竟觸發了他嬌弱身軀的病虛，整個人不住的顫抖，直到最後咳嗽起來。

    捂著嘴巴，金桉淡淡的望著遺留在桌子上的那些丹藥。

    原本如果自己能取得這次丹會比賽的勝利，就可以獲得一份珍貴的千年寒山靈芝，而那個靈芝……金桉摸了摸有些發痛的腹部。按照他學到的知識，有七成的把握能治療自己的頑疾，改善自己的體質。

    不過現在看來沒希望了。

    金桉輕輕搖搖頭。如果自己身體很好，昨晚是不是就可以和銀卓一起去藏書閣了呢？自己會不會，可以搶在銀卓之前找到這個方法呢？

    如果自己的身體比得上銀卓的話，一切肯定就會不一樣了。

    為什麽自己就永遠比不上銀卓那麽健康呢？

    金桉垂下頭顱，任由藥味壓在自己的頭頂。那虛無的重量仿佛就可以把他的脊柱壓彎，無聲的吟唱出一種同情的悲哀。

    ————

    “相愛相殺？還是典型的手足相殘？這兄弟倆的關係很讓人遐想啊。”悟空盤坐在地上，兩邊的眉毛一高一低，若不是手被綁住，恐怕她又要做出那副標牌的思索問題的動作了。

    “都性命攸關了你還有心思想有的沒的啊？你這猴子腦袋是不是當年讓八卦爐燒壞了啊！”敖烈勉強伸著脖子數落到，一旁的悟淨冷漠的看著悟空，“師兄，與其臆想他們不如想辦法逃出去吧……”

    “嘿嘿。”悟空呲牙笑了笑，“放心放心，我說著玩而已，已經在想嘍。不過確實很奇怪啊，這個銀角大王抓咱們是為給他哥哥治病，但是他哥哥居然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你說要是這個那個哥哥體格健壯一些，咱們恐怕被放走的希望還很大呢。”

    “的確，我剛才看那個年長的妖怪，身子瘦的皮包骨頭，不過心思倒是向善，可惜拗不過他的弟弟啊。”玄奘垂眼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這邊幾個人泰然自若的聊著天，另一邊莫文一句話也不說，專心致誌的摩擦著手腕，傷口蹭裂流出了鮮血，撕裂一樣的疼痛極度想讓他停頓下來，但感到麻繩因為血液的浸泡有了鬆動以後，還是看到希望一般繼續下去。

    很快，嘈雜的幾個人注意到了莫文的異樣，個個探過頭來：“莫文/師兄，你在做什麽？”

    “放心，馬上就好。”莫文的雙眼微微向左上看去，明顯沉浸在了自我的事情裏。就在師徒幾人摸不著頭腦時，隻見莫文的雙手突然從身後掃出來，張開在了胸口兩次：“成功！”

    剩下幾人目瞪口呆。

    “莫文你你你……怎麽做到的？”悟空看著已經掙脫了的莫文，突然有種被藐視了的感覺。

    “這個繩子的結綁的不緊，正巧我的手腕處有些傷口，血液浸染一下之後繩子會變軟。分別向兩邊撐開繩子之後再收回來，繩子就能因為短暫的撐大掉下來了。”莫文一邊撕掉腰帶的一部分包紮手腕一邊解釋，而後蹲下來給悟空鬆綁。

    “這麽神奇？你這是從哪裏學到的啊？”

    莫文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然後繼續：“……聽我爹說的。”由於背對著莫文，悟空沒有看到莫文眼底流露出的些許痛苦甚至恐懼，仿佛是從遙遠的歲月裏走過來。

    “這樣啊……那我以後也試試。不！盡量不要有以後……”悟空碎碎念時，莫文已經扯開了她身上的幌金繩，轉向想要給師父等人鬆綁。

    “你們在做什麽？！”就在莫文快要夠到師父時，突然聽到門口一聲小妖的尖細叫聲，“不好了！大王，唐僧一夥人掙脫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