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做的太狠,錯的太深,醒的太晚。

字數:12702   加入書籤

A+A-


    池裳靜靜的坐在一邊。

    “你想聽,朕慢慢告訴你。”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過去的事情。從幼時的相認,情根深種,到後來的出嫁,冷漠以對。

    一直到自己假死,準備起兵,池裳不惜殉葬來陪著自己。

    當初,從亂葬崗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池裳的時候,卻是擔心池裳會不會影響了自己的計劃鈐。

    可是如今想來,那時候自己的心軟,其實潛意識裏,是震驚的。

    更是一份,求之不得的情感洽。

    池裳默默的聽著,心裏的一陣一陣的疼痛,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份愛意,即便是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但是心裏的感覺是不會變得,自己過去的種種,從來一絲一毫的後悔過。

    縱然是現在的局麵,她也是沒有後悔過的。

    這樣的過去,榮柯隻要提起來一次,就會心裏的疼痛多上一分,過去的種種,無疑不是在一刀一刀的提醒著自己,過去究竟是有多麽的殘忍,做了多少的事情。

    如今的彌補,根本抵擋不了半點過去的傷害。

    “她,如今在什麽地方。”池裳聽完以後,許久以後才終於的吐露出來這樣的一句話,關於華書芹的事情,榮柯並沒有提起來太多。

    但是就如今的模樣,如今的情況,即便是猜,她也是可以猜的出來,榮柯過去對華書芹,是怎樣的情感,對自己又是怎樣的殘忍。

    池裳看著榮柯的眼睛,慢慢的是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放在自己的身側。

    “池裳……”

    華書芹在哪裏?

    華家敗落以後,他對華書芹,根本就沒有了半分的情感,自然的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但是卻在自己嚴密的防實以後,華書芹還是一眼的被人救走了,而且不知去向,大概的是誰,他其實已經查得到,隻是,尋不到人。

    池裳看著榮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以為他是不想說,可是越是這樣,池裳的心裏就越是堵得慌。

    榮柯剛剛的要開口,就一下子的被池裳阻止了,“好了,我不問了,不想知道。”

    若是可以的話,她真的不願意知道華書芹的存在,之前榮柯不告訴自己,她可以理解。

    如今知道了,無疑是本就難受的心裏,更加橫隔了一道傷痕。

    榮柯一把將池裳給摟在懷中,生怕她丟了一樣,喃喃自語,“池裳,既然回來了,帶上它好不好。”

    那個它,指的是什麽,池裳心知肚明。

    知道過去的事情越久,榮柯那種恐懼的心情反倒是更加的嚴重了。

    他擔心的就是池裳想起來過去的事情,會離開。

    池裳明白,自己今日,無疑是弄巧成拙,讓榮柯的那種擔憂變得越發的嚴重了。

    池裳默默的不想說話,推搡著榮柯,從他的懷中掙紮著出來。

    默默的走到了一邊,將鍍金的鏈子所在腳上。

    那製作反複的小鎖,“哢噠”一聲的扣上,無疑是給她的心裏也上了一把鎖。

    確實在榮柯的心裏,上了一把讓人心安的鎖。

    “現在你放心了?”池裳背對著榮柯,說出來這麽一句話,聽不出情緒。

    榮柯的心裏卻是莫名的覺得不太好,走上前去,從背後擁住池裳。

    感受著身後的人的溫度,池裳隻是覺得越發的心寒。

    “榮柯,這就是你們一直隱瞞著我的,所謂的過去是不是?”池裳發問,

    榮柯靜默了許久,沒有回答。

    過去的事情,哪裏會那麽的簡單。

    但是在池裳的心裏,這就是榮柯的默認。

    他不願意回答,自己也不會逼著他,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了。

    “榮柯,過去因為誤會,所以才會有那樣的結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根本原因就是,你從來的就沒有信任過我。”不相信,她就是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不相信,自己對他的感情當真是情真意切的。

    榮柯的心,沉了沉。

    池裳繼續,“現在,你依舊是沒有相信過我。”

    “朕相信。”聽著池裳這樣的話,榮柯急忙的回答道。

    池裳苦笑,“你若是真的相信我,現在算是什麽?”池裳的腳下動了動,那悅耳的聲音一下子的就傳到了兩人的耳中,清晰無比。

    榮柯不言。

    “是,你是相信我沒有錯,但是你的相信,是建立在讓你心安的基礎上,縱然我已經知道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但是你又為什麽還是這般的害怕,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不會離開皇宮,更加不會離開你。”

    過去的傷害她很難接受,這不假。

    但是對榮柯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所以她答應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為什麽現在還要繼續的因為這個在傷害?“朕沒有不相信你,朕是不相信自己。”

    過去的自己。

    做的太狠,錯的太深,醒的太晚。

    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底氣,去讓池裳好好的,和過去一樣的愛自己。

    “可是現在,你已經是將大部分的事情告訴我了,過去的事情,我雖然是不記得,但是已經知道了,所以你還在害怕什麽?”她不明白,縱火的事情,殉葬,成親,傷害,所有的事情自己都知道了。

    但是她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所以他為什麽還在鎖著自己?

    榮柯心虛。

    手掌下意識的轉移到了池裳的小腹之上,“池裳,給朕生個孩子好不好,生個孩子,就再也不鎖著你好不好?”

    有個孩子以後,她一定不會離開。

    池裳一聽到這個,心裏就很生氣。

    “榮柯,我不是不想為你生一個孩子,但是我不希望的是孩子成為我們之間的交易,在你的心裏,孩子的作用,是和我腳上的鏈子是一樣的,是不是?”池裳心裏氣苦。

    她是這個樣子的性子,她滿心滿意都是榮柯,自然也是想要有一個他們自己的孩子的。

    但是她希望的是,孩子的出生是他們之間的期盼,而不是榮柯用來捆綁自己的工具。

    “不是,朕不是這個意思。”他期盼的,自然的是他們的孩子,但是有了孩子,他的心,就會安定幾分。

    “榮柯,你之前是什麽樣子的,你可還記得?”內心堅韌強大,運籌帷幄,可是如今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去找顧清鴻,所以我不過去了。你害怕我服下憶蠱的解藥,那你自己過去找顧清鴻好不好?榮柯,我不想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池裳心裏難受極了。

    榮柯縱然是不願意承認,但是如今,卻不得的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了。

    意識到,但是卻不代表著,他就是願意去改變的。

    他如今病著,禁錮著池裳,池裳留在他的身邊,他私底下是想著,並不願意好起來……

    “好,朕會過去。”

    池裳未免的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終於聽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的結果。

    對於她來說,榮柯願意過去,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她相信榮柯會好起來的。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去等著。

    “榮柯,今日我看到柳丞相,她是……”池裳轉移了一個話題,想要改變一下現在的氣氛。

    “她是女子。”柳一舟的身份,在很早以前,自己就知道的。

    但是也的確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女子。

    任人唯賢,他不會在意一個人的性別身份如何,隻要是有能力者,都可以在他的手下任職。

    可是自從他將柳一舟的身份查出來以後,就明白她留在東周的意思。

    她背後的身份,在東周為官,一旦到了東窗事發的時候,就一定會對她回到西晉是有影響的。

    所以才會將陳升給提拔起來,代替柳一舟的位置,讓眾人在不知不覺之間慢慢的淡化對柳一舟的印象。

    從而讓她順利的回去。

    “她的身份,是什麽?”池裳有些好奇。

    “西晉柳家的獨女,柳式微。”

    “柳家?”池裳在腦中回憶了一番,著實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柳家曾是西晉宸王的部下,太子和宸王皇位之爭多年,宸王敗落,跟著宸王的人,也都被太子一族,以各種理由滅門,柳家也是一樣。”

    被滅門?

    也就是說,柳式微現在應該是已經死亡的狀態。

    池裳突然的是明白了,柳式微在西晉是無法存活下去的,所以她才會改名換姓,甚至於不惜換了自己的性別,用另外的方式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大隱隱於朝。

    柳一舟的身份如此的顯赫,自然的是不會有人知道,她就是柳家逃脫的獨女,柳式微。

    “榮柯,我知道你是想幫著她悄悄的脫離東周的,可是現在,怎麽辦?”今日刺殺的事情一出來,柳一舟是女子身份的事實,立刻就不脛而走,所有人都會知道了。

    “別擔心這個,她身邊有方旭。”

    方旭?

    榮柯繼續,“朕會給她另外的一種方式離開東周,方旭會幫她。”

    從方旭到了東周,就住進了柳府的時候,他就大概的知道,柳式微已經找上了方旭。

    為的就是替自己的回去做準備。

    方旭在西晉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也是曾經宸王的部下。柳式微想要將柳家身上的汙名除掉,就必須要有幫手。

    方旭就是最好的人選。

    隻是簡單的幾句,池裳大概的就聽得出來,這西晉的朝局,不比東周好到哪裏去。

    西晉的老皇帝已經是垂暮之年,幾個成年的皇子之間,這皇位的鬥爭,隻會是更加的激烈。

    過去的宸王已經死了,如今的太子獨霸天下。

    “這西晉,以後的皇位會是太子繼承麽?”池裳隱隱的有些擔心。

    和柳一舟的接觸不多,但是心裏,卻也是將柳一舟當做朋友的。

    這樣有傳奇的女子,她心裏很欽佩。

    但是西晉的太子,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儲君的人選,這天下局麵,榮柯多少的和她談論過的。

    西晉太子城府深沉,手段狠辣,沒有容忍的雅量,隻要是對自己有異心的臣子,必然會斬草除根。

    這樣草菅人命的人,一旦當上了皇帝,隻怕是一場災難。

    柳一舟勢單力薄,回了西晉,也會是一場危險的局。

    “當年的宸王,贏得民心,太子並沒有當年宸王的風采。”要說欣賞,當年的宸王,就是其中的一個。

    “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一個死去這麽多年的人,在西晉,還有方旭這樣的部下,宸王不是普通人。”這西晉的皇位爭鬥,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一麵的傾倒太子那邊。

    “這天下局勢,你無須知道太多,別讓自己這麽辛苦。”榮柯看著池裳的模樣,忍不住的是有些心疼。

    其實這些事情,她原本是知曉的,現在忘記了,什麽都想要想起來。

    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

    “榮柯,我不想當一個被你養在深宮的金絲雀,你是天下之主,我想和你站在同樣的高度,俯瞰天下。”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是足以和榮柯匹配的。

    隻有這樣,那些迂腐的大臣,才可以有更多的緣由,告訴他們,隻有自己才有資格站在榮柯的身側。

    “好,你若是想要知道,朕都告訴你。”榮柯最聽不得的,就是池裳嘴裏的什麽金絲雀。

    她是一個渴望自由的女子,因為被鎖上,才會變成籠中鳥。

    “宴會還沒有結束,你這樣過來,沒有關係麽?”池裳突然的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宴會一半的時候出來的,現在還沒有回去。

    “無妨,已然結束。”

    都已經出現了刺殺這樣的事情,宴會又還怎麽進行的下去。

    不過這西晉的太子將主意打到了他這裏來。

    自己就一定不會簡單的放過。

    所以他已經是和方旭達成了共識,這西晉的皇位,他會插手。

    支持的,卻是方旭這一派的。

    為日後的兩國共利,也是做足了準備。

    若是換成如今的太子,隻怕這以後,兩國之間都不得安寧。

    這天下大陸,遲早有一日,一定會是四國鼎力的局麵。

    除了西晉以外,南燕和北齊,已經是新軍冊立,幾國之間已經是互惠互利。

    西晉距離東周的距離最近。

    自然不可以拖後腿。

    ——

    顧宅。

    方旭的傷勢儼然很重,顧清鴻將傷口處理好了以後,直接的是將顧宅的別院給空了出來,讓方旭暫時養傷。

    方旭是什麽身份,自己心裏清楚,這榮柯的意思,他也明白,否則不會讓他親自療傷。

    方旭倒是也沒餘多言,留在這皇宮之中養傷,是最好的辦法,也是現在最安全的,方便他和皇帝之間的交流,也便於多開太子的暗箭。

    這一次過來東周,他沒有帶上自己過多的手下,很容易就著了太子的暗箭。

    付文淵從屋外匆匆進來的時候,神色十分難看,“皇上,皇上下了聖旨,說是柳丞相欺君罔上,革去官職,發落天牢候審。”

    柳一舟女扮男裝,是東周丞相的消息,已經是鬧得很多人都知道了。

    皇帝若是對這樣的事情都沒有什麽反應的話,朝堂之上一定會議論。

    倒是一邊的柳一舟,自己淡定的很。

    “皇帝的人,什麽時候會過來?”柳一舟詢問。

    皇帝已經很顧忌她了,這也是在為她日後做準備,即便是去天牢一段時間,也是她應得的。

    付文淵搖頭,“皇上聖旨下了,但是並沒有派人來捉拿。”

    這一點,她倒是看的不是很明白。

    顧清鴻一下子戳在付文淵的頭上,“這麽明顯的放水,你都看不明白?”

    榮柯根本的就是知道柳一舟的身份的,隻是故意的沒有說而已,現在事情已經暴露了,他身為一國之君,自然的是要有表示的。

    皇帝的聖旨一旦的是發出去了,所有的人都是會下意識的以為,皇帝已經將人捉進天牢了。

    至於真假,沒有人可以證實的到。

    “柳一舟,隻要你不回你的丞相府,就可以一直留在在下的顧宅。”顧清鴻一下子的想到了這二人都在他的顧宅,看了一眼付文淵,心裏突然的是明白了什麽。

    不由的是將榮柯給腹誹了一遍。

    這個老奸巨猾的榮柯,分明的就是故意的,他的顧宅之中是有著別院不假,但是多了外人,明顯的是會影響到他和付文淵。

    榮柯現在和池裳之間的矛盾重重,就見不得自己和文淵這麽好,絕對的是故意的。

    “那不如……”

    顧清鴻沒有開口,就被付文淵給直接的打斷了。

    “無妨,柳丞相,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也留在這顧宅之中,方大人也是要在這裏養傷的。”付文淵說話的語氣,像極了這顧宅的女主人。

    有了這樣的認知,原本還是有些鬱悶的顧清鴻,這心情突然的就是好了不少。

    輕輕的攬過付文淵,吩咐了人去收拾屋子。

    也罷,這顧宅這麽大,他和文淵的寢室在最後麵,就算是多了兩個人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

    柳一舟到底的是女子,太多的不方便,付文淵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後,這自然的就是容易親近一些了,忍不住的上前囑咐了幾句。

    “你不用這麽生疏,若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柳一舟看著付文淵。

    來到東周這樣許久的時間,卻認知了這樣的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沒有深交,卻是在關鍵的時候,願意幫著自己。

    “柳一舟?”付文淵還有些不適應這個名字。

    柳式微輕笑,“不,我叫柳式微。”以後柳一舟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帶來的一切的東西,很快就是消失不見的。

    她是柳式微。

    一個已經在西晉消失許久的,柳式微。

    “好。”付文淵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應下了。

    “文淵!嫂嫂如何了!”夕月冒冒失失的聲音,冷不丁的就從門外傳了過來。

    方才在禦花園的事情太過於的混亂,夕月忙亂之間就這麽的被丟下了。

    池裳被皇帝帶走了,輕傷沒有大礙,依著皇帝的性子,是絕對的不會放心,池裳見到顧清鴻的。

    憶蠱的解藥就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

    “公主放心,娘娘沒事的。”

    夕月聞言鬆了口氣,一轉眼就看到了身側的柳一舟。女子裝扮。

    確實是比男子的裝束順眼多了。

    “柳式微,以後可以這麽叫你麽。”夕月率先開口,上一次在客棧偶遇之後,作為交易,她已經的是知道了的。

    其實現在事情披露,她倒認為是一件好的事情。

    如果按著現在的進度來看,她想要脫離柳一舟丞相的這個身份還需要很久的時間,現在這樣被迫的披露出來,皇兄並沒有過於的懲戒,這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好事。

    就連聖旨,都是做給其他人看著用的。

    “公主,你隨意。”柳式微倒是很喜歡夕月的性子,大大咧咧的,沒有什麽顧忌。

    “不用叫我公主,這樣得虛名,留著給外人聽聽就好了。”可以到顧宅之中的來的人,都是自己人,無需那樣的身份。

    “好。”柳式微看著麵前的二人,心裏不感動其實是假的。

    分明是沒有什麽太多關聯的人,但是她們從心裏發散的關懷,擔憂,相助。這對於她來說,尤為的珍貴。

    當初在柳府的時候,太多虛情假意奉承的人。

    後來到了東周,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她機會和朝中的大臣都沒有過多的交流,隻專心辦好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感覺,已經是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夫人,老婦人傳來口信,說是讓您過去一下。”屋外,小宮女來稟報。

    奶娘要見她?

    付文淵點頭應聲,“這就過去。”

    她這幾日事情忙亂,確實好幾日沒有過去看望奶娘了,是她的疏忽。

    隻是奶娘主動找她,心裏卻是有些沒底,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怕也是不會特意的派人過來。

    “公主,我先過去一下,你自己請便。”

    夕月點點頭,懶得糾正付文淵。

    這付文淵這麽多年都是在自己的皇兄身側,這麽些年的稱呼,早就已經是習慣了,夕月也是懶得去糾正。

    不過,在付文淵踏出屋門的那一刻,心裏卻是,驟然一沉。

    很快,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