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罪身存世，唯有殺生方能救人。

    這是文定在信念破敗後，所悟出來的邪理。

    他無法麵對己方落敗的事實，這裏僧團費盡心血所建立出來的天界，極盡享樂之能，生活在這裏的，是往昔多做善業，今世擁有極大福報的天人。

    但在劉金蟾的道法之下，這些人原形畢露，有痛哭流涕者，有低聲哀求者，人世的醜惡，在此間顯露無疑。

    為何會失敗？又為何會被人踐踏？

    原因隻是見識的不足，人生而有罪，己身的缺陷，導致了目光被業障所迷惑，唯有以殺祭血，方能使得眾人解脫。

    據現場的目擊者轉述，那日文定口呼佛號，周身佛光散盡，轉化為罪惡之氣，胸前的阿羅漢果也發生異變，長出一個個小骷髏頭，不斷有鮮血從中流出。

    蛻變後的文定實力暴漲，調轉刀頭，居然將目標對準了僧團之人。

    這下轉變，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初時，道門的人還樂見於他們自相殘殺，但隨著文定的氣息不斷增強。

    劉金蟾終於忍不住，出手與其相抗。卻不料文定早有準備，設下陷阱，將他吸入阿羅漢果內。

    在被吸入的一刻之前，道君放出了手中金蟾，用來守護餘下的眾人。

    看到隻有張暮和中行重二人出現，道士們興奮的神色漸漸消失了。

    現在天界的情況微妙，除非張天師親來，無人可以阻止文定。

    帶他們進來的道士跑到陳戚子和忠明的身邊，低聲將剛才的所見匯報。

    聽到張暮和中行重之間還在內訌，兩人皺了皺眉頭，感到有些不滿。

    不過此事牽扯太深，連張子陵dou不願牽涉，他們也不好多加指責，隻得吩咐弟子將中行重帶下去養傷，並盯緊張暮，不讓他和中行重接近。

    溶洞內空氣閉塞，張暮不喜歡裏麵的環境，獨自走到洞外。

    從地麵上，可以看到天空的盡頭，頂部的岩石上長著發光植物，星星點點，如浩瀚的星空，點亮了這方地域。

    借著光芒的照耀，可以看到飛禽走獸在林間奔走，它們在這個封閉的環境內，產生了獨特的進化，若不是一路上的經曆，張暮都要以為自己身處外星球了。

    在樹林的邊緣，散落著幾棟建築，和輪回六道不同，這裏的物產非常豐富，無需耕種，遍地都是可吃的食物。

    連帶著天人也變得安逸、慵懶，甚至連房屋也不願建得太高，每個人的臉上常洋溢著笑容，仿佛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一般。

    但張暮知道這種幸福，完全建立在僧團對高原上人民的壓迫之上。

    他們所穿的衣服，所用的工具，都是普通人虔心供奉，為了滿足天人們的衣食住行，他們兢兢業業，隻為來世可以得福報。

    等沒有作用了，便被丟入餓鬼道內，成為血祭法器的材料，連全屍也不留下。

    張暮原以為道門的此次入侵，可以改變僧團長久以來對普通人的壓迫，可以解救這裏的民眾，不過從之前的語氣上看來，兩方似乎有了苟合的趨勢，畢竟司天監所下達的任務，隻是擊殺文定而已。

    怎麽能讓事情就這樣了結？張暮的心中開始有了別的打算。

    他往後看了看，有一個人影遠遠地吊在身後，知道是道門派出來監視自己的人，冷冷一笑，心中寒意更甚。

    僧團的人沒有讓道門久等，很快就派人前來和他們聯係。

    這片名為天界的地域占地極廣，據說有一個行省的麵積，共被分為三部分。

    可以滿足各類欲望，大多數天人所生活的欲界;遠離食、色之欲，但還未脫離質礙之身，苦修士們用來隱修的色界;以及超越物質之限，滅一切物質外境的感受與思維，而達到依止於如虛空無色的純粹精神境界，隻依存在於念念相續的無色界。

    而這次前來談判的，便是掌管仞利天區域的天人帝釋天，雙方約定在一處山頂上相會。

    道門所派出的代表是陳戚子，他為了避嫌，主動提出將張暮也帶上，以作見證人。

    帝釋天是司職雷電與戰鬥的神明。而這位前來談判的天人一身華麗的禮服，周身閃耀著雷電，毫不掩飾自己的異能。

    “怎麽隻有你們二人前來，救不怕我一時興起，了卻了你們的性命嗎？”談判一開始，帝釋天就咄咄逼人的說道。

    “力量不在於人多，隻怕光憑閣下五人是留不住我們，反而要在這地上留下幾俱屍體。”陳戚子針鋒相對的回敬。

    帝釋天的身後跟著四名夜叉部的強者，正是之前趕來支援的援兵。

    現在文定還在四處捕殺僧人血祭，雙方都不願多耽誤時間，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決意合作，一並擊殺文定。並且在文定死後，屍體交給還道門，作為交換，道門在得到文定的屍體後立刻離開。

    見合作達成，帝釋天長於了一口氣，告知了文定的下落，他現在正在位於色界內的善見天中，似乎想要闖入無色界。

    雙方約定好一起動手的時間，便各自離開。

    回去之後，陳戚子將談判的結果告知忠明。

    “你覺得這些僧團的人可信嗎？”

    “無所謂可不可信，我們現在的目標，是阻止文定再造殺業，以血祭提升實力。

    亞度龍王既死，張天師必能取得了上風，無論是趁機救出道君，還是等待張天師馳援，優勢都把握在我們的手中，若不是僧團的實力被嚴重削弱，此回他們也無需在自己的地盤上與我們商量。”

    “然也！我們就靜觀其變。”

    休息了一陣後，道士們整理行李，帶著重傷的中行重，出發前往善見天。

    張暮走在路上，看到地麵之上不時有地洞出現，心生疑惑，向旁人求問。

    原來這方世界之下，還有空間存在。曾有人好奇地進入地洞查看，發現穿過長長的通道後，下麵還有一個空間，不過麵積不大，空氣也很混濁，他害怕封閉的空氣內有毒，沒有繼續深入。但這地下的空間廣闊，倒是不錯的。

    眾人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前麵有懸崖出現，通過木橋的時候，張暮發現下麵深不見底，心裏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