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馨月鄭重其事的望著鍾善澤說：“你或許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我隱約可以看得出來，也許這是女性的敏感。”
    她支起兩根纖細的手指，做出了一個“耶”的手勢，先是對著自己的雙眼指了指，然後又指向了鍾善澤的雙眼：
    “過去你在主神空間中的策略，是用人性去壓製你的鬼性，這點不得不說做的非常成功，一直到我們分別之前，你都仍是當初那個鍾善澤。”
    說到這裏吳馨月突然笑了笑，用帶著幾分無奈的語氣說道：“雖然說這對我們來講並不是什麽好事，因為作為人的鍾善澤也不能稱作一個好人。”
    “你可以毫無愧疚的去利用一個陌生人，甚至是將對方當做自己的踏腳石，哪怕讓對方付出生命的代價。”
    “當然以前我們在現實世界沒有見過你，真正認識的時候你也已經是猛鬼了，所以不清楚這究竟是真實的你，還是被猛鬼性格影響的你。”
    “但既然那時候說自己成功用人性壓製住鬼性，那我就姑且相信這段說法，相信這就是你的真實性格。”
    聽到這裏鍾善澤已經隱約意識到，吳馨月繞這麽一大圈是想說什麽，果然接下去和他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但在十多年以後的這時候你又變了，如果說當初你成功讓人性壓製住鬼性，但現在你的人性卻……逐步被神性給吞噬。”
    “昔日你覺得如果自己的人性被鬼性壓倒，鍾善澤就不能再被稱之為鍾善澤，那麽當神性壓倒人性的時候，鍾善澤又還是鍾善澤嗎？”
    這話讓場上的氣氛變得相當之凝重，但吳馨月也必須要繼續說下去，在這之前留給趙瑞源一段消化的時間。
    “當然就現在而言，你依舊還是曾經那個鍾善澤，人性並沒有被神性給壓倒，但就我個人出於女性的直覺來說，已經看出一些不好的苗頭。”
    “之所以要和你談論這些，不為別的，而是為了昔日主神空間最後一戰中，我們夫婦還有其他那些隊友，能夠逃脫多虧了你的幫助。”
    “至於信不信與聽進去多少，那就由你自己來權衡，我們或者至少是我，今天和你說的話就這些。”
    在吳馨月將冗長的話語說完後，鍾善澤則是陷入一陣沉默之中，之後是匆匆吃完最後一口飯便告辭，進入那漆黑如墨的空間。
    這裏並非是完全意義上的虛擬世界，而是在被域外天魔也即趙瑞源夫婦影響後，形成的一片純粹至黑的世界。
    正常虛擬世界是黑與綠交織流動的世界，看久了會有一種別樣的美感，而純粹之黑隻會讓鍾善澤感到更加壓抑，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
    於是他憑借自己心中的直觀感受，在周圍隨機幻化出一片自然場景，希望能通過絢麗的自然風光安撫心靈。
    片刻之後純黑便被取代，此刻鍾善澤站在高山之巔，眺望著其實並不存在的無盡遠方，身邊的風兒在呼呼刮削。
    鍾善澤目力所及之處，植被的綠色和荒蕪大地的灰色融匯，成為一片模糊而又不清晰的小點，恰如身邊那荒涼而淒厲的狂風。
    此時鍾善澤也終於認出來了，這裏就是鴻蒙世界的不周山，不過這並沒什麽重要的，鍾善澤並不在乎此處究竟是哪裏。
    在吳馨月和他說了那番話之後，鍾善澤內心波瀾起伏難以平易。
    他垂眸望向自己那熟悉的雙手，過去已經看過千百次。
    這個行為更能證明他的思緒混亂，以鍾善澤目前的實力來說，根本不需要垂眸就可以看到，可他依舊選擇這麽做了。
    吳馨月的話語在他心中反複縈繞，鍾善澤反複權衡著自身狀態，我真的有在被神性侵蝕嗎？
    之前沒人提醒自己還沒意識到，但現在仔細想想發現卻是如此，最初剛剛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是如此懼怕因果糾纏。
    可隨著他的力量一點點強大，心中那根道德底線卻一步步放寬，覺得那些犧牲所支付的代價自己可以容忍。
    整整思索了幾分鍾以後，鍾善澤終於想到能反駁的點，那就是吳馨月的發言是建立在她所知情報上，而她獲得的情報有很多都是自己提供的謊言。
    自己目前究竟處於什麽狀態，趙瑞源夫婦其實並不清楚，至少沒表露出清楚的意思，因此是在謊言的基礎上進行推理。
    而按照之前自己給他們塑造的形象，是一個在異界幾乎無所不能的存在，唯一的威脅是尾隨而至的域外天魔。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謊言，他沒有辦法以完整姿態降臨現實世界，甚至趙瑞源夫婦都會給自己造成威脅。
    所以在謹慎的自我反思之後，鍾善澤認為不可否認的是，自己身上的神性在逐步增長，但絕對沒吳馨月估計的那麽多。
    更何況就算吳馨月說的屬實，鍾善澤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計劃，畢竟無論如何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必須要回到現實世界才可以。
    否則無論是人性鍾善澤還是神性鍾善澤，等域外天魔追上自己的那一刻，對於自己來講都是一切皆休。
    總之就在鍾善澤這種忐忑與堅定中，在最初大神和域外天魔的第一輪交鋒中，緩緩的進入今年10月中旬。
    秩序陣營雖然看著好像下一刻就要完蛋，但卻依靠著最初大神提供的治標手段，始終頑強的吊著最後一口氣。
    但鍾善澤知道這並不意味著自己沒有麻煩，因為獲勝關鍵不是秩序陣營被滅，而是要獲得賭約勝利。
    隻要第二間神降祭壇被建立起來，吳馨月代表著域外天魔降臨，並與伊恩瑞紮也就是趙瑞源相遇，這就意味著鍾善澤要輸掉賭約了。
    不過既然秩序陣營已經到最危險的時刻，根據他之前用終極力量許下的願望，秩序陣營也應該要觸底反彈了。
    由於域外天魔降臨後造成的幹擾，鍾善澤沒法再像過去那樣，通過機械降神來影響《歲月史詩》。
    直到秩序陣營即將被混沌陣營壓垮，兩者不再平衡違背了願望，終極力量終於得以殺穿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