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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忽然靜謐如深夜。
    童瞳張張小嘴，想說什麽，終究還是保持緘默。
    曲時墨三個字對於曲一鴻而言，那就是個不能踩的地雷。
    此時此刻她還是不踩為好。
    看得出來，陸院長也十分緊張，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曲一鴻輕輕吐出：“他去可以，但是……”
    他麵容漸漸嚴肅，盯緊陸院長不放。
    “我知道二少的意思。我會好好安排，不讓他和林董碰麵。”陸院長道，“比起曲先生送終，林董的健康更重要。”
    曲一鴻抿緊薄唇，一言不發。
    場麵有點冷，童瞳在旁道：“那就一切拜托陸院長了。”
    。
    比起夏來鑫落葬時的冷清，曲老太太這邊要熱鬧不知多少倍。
    曲老太太兒子隻一個，可孫子不少，曲氏旁係親屬也多。
    再加上現在太煌如日中天，權貴就算不給曲老太太麵子，也得給曲一鴻麵子。
    遠在南美的曲一鵬，居然和曲一雪及戰青同歸。
    童家二老亦趕了過來。
    來往賓客加起來幾乎人山人海，快將整個墓園都淹沒了。
    “人真多呀！”雪姨慌慌張張地護著林君華，忍不住抱怨，“早知道這麽多人，林姐真不該出來。”
    “最後一程，不送不像話。”林君華淡淡道。
    “她就不值得林姐送這一程。”雪姨脫口而出。
    迎上林君華眸中的厲色，雪姨趕緊作勢打自己嘴：“死者為大，我多嘴了。”
    “不過人真是太多了。”洛冰蓉在旁無奈地道，“我們可是主角，居然被擠到邊緣，也真是無語了。”
    “他們快散了。”還是林君華淡定。
    雪姨點頭：“也對，現在比剛剛已經好多了。”
    正說著，擁堵的人流間忽然擠出條小道，曲一鴻和童瞳匆匆趕來。
    “媽跟我來。”曲一鴻牽住林君華的手，“已經差不多了，媽走近去看看就先回家，要不然大家不放心媽。”
    林君華淡淡道：“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淘淘他們才讓人不放心。他們呢？”
    “他們和一雪戰青在一起，旁邊有嶽父嶽母，還有羅立羅正。”童瞳在旁道，“保鏢一大堆，他們比誰都安全。”
    “那就好。”林君華暗暗鬆了口氣。
    這樣的場合，曲家尚未成人的第四代是最不安全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某些不良用心的人盯上。
    隨著曲一鴻前行，很快來到曲老太太幕前，林君華默默鞠躬。
    童瞳悄然上前：“淘淘他們幾個想早點回去，媽正好和他們一起。”
    林君華聽了，果然毫不猶豫地決定：“我馬上帶他們回去。”
    雪姨暗暗給童瞳豎起大拇指。
    還是瞳瞳厲害，知道奶奶擔心孫子孫女的安全，立馬就合作。
    目送林君華等人離去，曲一鴻緩緩籲出一口氣：“我才知道那些小家夥這麽好使。”
    他還以為親媽沒什麽兒女心，原來親媽早已不知不覺加入隔輩親行列。
    “那是因為三個小家夥都那麽可愛。”童瞳輕聲說。
    那麽可愛的娃，親奶奶當然越看越愛。
    “媽已經走了，你還在看什麽？”曲一鴻不解。
    在女人堆裏，高挑的童瞳就是鶴立雞群，可她此時偏偏翹首以待不說，還踮起腳尖。
    “我在找喬玉華。”迎上曲一鴻疑惑的目光，童瞳輕聲道，“老太太走了，她不可能不來送一程。”
    曲一鴻不屑一顧——如果童瞳不提及那個女人，他早已忘了。
    見曲一鴻出現，各人鞠躬得特別主動，速度加快。
    漸漸的，人終於變少了。
    最終隻剩下曲一鴻和童瞳，還有去而複返的曲一鵬和曲一雪。
    “媽已經上車了。”曲一雪舉目四顧，“陸院長呢？”
    童瞳默默掃視了圈，看到的是三張寫滿心事的臉。
    想必兄妹三個此刻亦是心情複雜。
    “來了。”曲一鵬沉聲道。
    順著他幽深的目光，其餘人相約看向入口，果然，陸院長親自陪著曲時墨，正緩緩往這邊而來。
    “他更瘦了。”童瞳輕聲道。
    瘦得似乎能讓風吹得倒，她無法想象，身邊三兄妹此刻到底是何心情……
    靜寂中，曲時墨愈行愈近。他渙散的目光終於聚焦於曲家三兄妹身上，腳步停下了，麵容久久未變。
    但是那茫然的眸子漸漸有了光亮。
    “曲先生，這就是老太太的墓。”陸院長躬身道，“隨便鞠個躬吧。”
    曲時墨聞言，目光總算從三兄妹身上挪到墓碑。
    他久久地看著。
    “鞠個躬就走。”陸院長溫和地道，“這裏太陽大，風也大，不宜久留。”
    然而陸院長連續提醒三次，曲時墨似乎都未聽到。
    童瞳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想鞠躬，是因為恨她嗎？恨她毀了你的幸福？”
    曲時墨飛快看了童瞳一眼，竟發出聲幾不可察的歎息。
    曲家三兄妹齊刷刷往親爹看去，一個比一個心情複雜，卻絕口不與之交談。
    “其實，我婆婆已經不恨你了。”童瞳忍不住道，“她前不久親口和我說的，所以，你也可以看開了。”
    這回，曲家三兄妹齊刷刷的目光全挪向童瞳，詫異無比，但沒一個出來阻止她。
    曲時墨憂鬱的目光竟倏的一亮。
    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倏的轉身就走。
    剛剛統一靜默的曲家三兄妹，此刻竟有誌一同上前擋住他的去路：“你不能去找她。”
    “我……我就和她說三個字。”曲時墨幽幽道，“不……九個字。”
    短短的話，他說得極艱難，似乎是因為太多年不說話，快失去語言的能力。
    “不能。”曲一鴻斬釘截鐵地道，“因為我們想讓媽長命百歲。”
    曲時墨默然，隨後瞬間淚流滿麵。
    “曲先生！”陸院長大驚，趕緊扶住他，懇求道，“曲先生，我帶你回醫院，有事以後再說。”
    然後無論陸院長如何使勁，都無法掰動那瘦高的身子分毫。
    “陸院長。”童瞳忽然輕喚一聲。
    陸院長聽這聲音有異，下意識地回頭一望。
    隻見墓園入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原來林君華不知何時去而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