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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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漆黑的密室內,燃著一根蠟燭。台座上小半截青燭,色如翡翠,被紙罩著,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坐在椅子上地人,看不出高矮胖瘦,他的身材被一襲寬大曳地的黑絨大氅盡掩。

    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黑衣人微微欠身,吹滅了紙糊的燈罩中的蠟燭,密室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來人五短身材,帶著一張木製麵具,到了門口,聞到密室熟悉的味道,還是有些不自覺地皺眉。

    他輕輕彎腰,抱拳道:“主人,陳壽跑了。”

    “跑了?”黑衣人語調冰冷,不夾雜一點感情,他長期壓製自己的嗓音,已經成了本能。

    “他似乎知道了,匆忙逃出了花月樓。”

    說話的人抬起頭來,此地已經是一片漆黑,自己的微弱的呼吸聲和心跳都能聽見。

    他是在搞不清楚,為什麽要在這麽黑的地方,盡管自己手上沾著無數的人命,也曾經見過最血腥的場麵,但是一到這兒來,還是心底發毛。

    無盡的黑暗,帶來的就是恐懼,還有一絲地敬畏。是的,是敬畏,對黑夜中那個人的敬畏,自己願意為他赴湯蹈火,隻要他一句話,讓自己做什麽都行。

    黑衣人沒有怪罪自己的手下,他點了點頭,沉聲道:“今日的毒藥不是致命的,他逃了也好,隻要他知道有人要害死他就行了。”

    麵具男稍微有些詫異,主人很少跟自己解釋,這次卻破例多說了一句話。

    接下來的事,讓他更加詫異,黑暗中竟然傳來了一聲淡淡的笑聲,“大齊很久沒有出陳壽這麽有意思的人物了,他要把汴梁搞亂,我隻怕他做的太慢,給他煽煽風,點點火...這麽有意思的人,現在殺了,太可惜了。”

    “這次出事,我看多半是下毒的妓女出了問題,你去解決幹淨。”

    雖然誰也看不見誰,但是麵具男還是深深一彎腰,鞠躬道:“遵命,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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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月樓中,陳壽雖然走了,但是他已經付了錢,宴會反倒更加歡快了。

    高歡等人沒了拘束,徹底暴露了本性,場麵一度讓人不忍看。

    紅兒神色有些慌張,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繡房。

    她緊張地握著拳頭,後背倚在門上,心中怦怦直跳。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受任務,竟然就出賣了他們,若是被那些人知道...

    一想到這群人酷烈的手段,紅兒就有些渾身發抖,隻能希望他們猜不出是自己給陳壽示警的。

    “你好像很害怕。”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突然想起,嚇得紅兒“啊”的一聲,隻見自己房內的蠟燭,被人點著。

    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麵目醜陋的男人,正冷冷地盯著自己。再仔細看,原來他的臉上,是一張鬼麵的木質麵具。

    這麵具自己太熟悉了,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噩夢中,就像是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個大山。

    “啊,上使,你聽我解釋...”

    中年人哂笑起來,“你爹是朝廷的欽犯,你本該八九歲就出去接客,這個年紀估計已經被人玩死了,是誰救了你?真沒想到,你還是一頭養不熟的狗,天生的賤賤丫。”

    紅兒慌得手腳發抖,根本提不起一絲勇氣來呼救,甚至都不敢逃。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外麵響起花月樓中龜1奴的聲音,“紅兒姑娘,快出來,有人來贖你啦。”

    砰砰的敲門聲,就像是救命稻草,鬼麵男人眼珠一轉,冷哼一聲轉身摘去麵具,消失在夜色中。

    紅兒癱坐在地上,這才想起轉身去開門,外麵龜奴已經不耐煩地撞開了門,撞擊力讓她額頭觸地,碰的紅腫一片。

    龜1奴嚇了一跳,這馬上要被賣出去了,要是破了臉皮,人家反悔了,耽擱了樓裏的生意,自己還不被拖出去打死了?

    小龜1奴趕緊賠罪道:“哎吆,小人該死,敲不開門情急之下推了一把,紅兒姑娘您沒事吧?”

    他說完,卻見紅兒紋絲不動,心中不禁更加慌亂,“紅兒姑娘?”

    紅兒轉過身來,額頭雖然腫了,不過臉上卻擠出一絲笑意。

    這笑容十分純粹,青樓裏慣會笑臉迎人,但是小1龜1奴一眼就看出來,這次紅兒姑娘,竟然是發自內心笑了。

    “我得謝謝你呢...你救了我一命。”

    二樓的一間雅室內,老鴇一臉的諂媚。

    今日來贖人的,竟然是內務府的番子,直接管著她們教坊司。

    嶽祥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們的生死,實則是整個教坊司的主人。

    她連價錢都不敢談,任由趙鴻開價,以三百兩賣出了一個品相極好的女孩。

    “這死1龜1奴,怎麽還不來,幾位爺您坐一會,奴家親自去催一催。”

    她話音剛落,紅兒就快步走了進來。

    “可算來了,紅兒啊,你是個有福氣的,有貴人看上了你。咱們說什麽也是母女一場,本該給你準備些...你看這時間匆忙,還是快些跟貴人走吧。”

    ---

    避暑宮,陳壽叫來了劉神醫,正給自己把脈。

    “常侍,你這也沒中毒啊?”

    陳壽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問道:“要不你再把把脈,我怎麽覺得有點氣喘。”

    劉神醫笑道:“常侍脈搏有力但不平穩,急促而不短促,依小人看,多半是驚悸所致。”

    陳壽老臉一紅,這孫子說這麽含蓄,其實就是提醒自己,氣喘是嚇得。

    “你不知道,我今兒個,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呐。”陳壽心有餘悸地說道。

    劉神醫頓時一緊張,勸道:“常侍,你看著避暑宮,安安穩穩多麽自在。沒事還可以跟小人學點醫術,閑時養生,急時救命,豈不快活?”

    他不得不緊張,眼前這個年輕人,可是他所有的希望。

    劉神醫性格恬淡,沒有什麽野心,隻想悉心鑽研醫術。

    唯一的牽絆,就是他那妹妹,但是嶽祥大總管答應自己了,等到合適時候,就做主讓陳常侍娶了自己妹妹做個妾室。

    進了教坊司,就這能是嶽祥這個級別的人,能把人救出來,否則一輩子都是賤籍。

    所以誰都能出事,就是陳壽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