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愈澹處偏成蜜，色到真時欲化雲。能擁有這樣絕代風姿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太子殿下，還會有誰呢？”周若迎著太子溫潤的目光反問道。
    “你這是在誇我了？”太子微微一笑，仿佛天上光彩奪目的星辰，閃爍在廣闊無垠的夜空。
    “奴婢隻是平心而論。”周若垂下纖長的羽睫，淡淡地道。
    從剛才太子對她的試探，就可以看出他的手段要比秦王和崔景煥高明很多。
    若是沒有骨氣，低聲下氣地討好奉承，定會讓他心生厭惡；若是自命清高，不恭而有禮，也未必會讓他青睞有加。
    既然如此何不遵從本心，不亢不卑，不驕不謅呢？
    周若並沒有指望太子欣賞她的從容不迫而格外開恩，隻是她骨子裏的驕傲，讓她做不出那副奴顏媚骨的討好相。
    至於在太子麵前自命不凡……她還不想死。
    “平心而論？若不讓你平心而論，你會如何評價孤？”太子似乎並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太子這話的意思……是想讓我對他阿諛奉承一番？”周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裏著實猜不到太子的用意。
    既然太子並沒有追究她那句“巍巍皇權，戚戚草民”，她還是溜之大吉的好，於是垂首恭敬地道：“太子殿下龍章鳳姿，天質自然，豈是奴婢可以妄言褻瀆的。”
    聽到周若這番溢美之詞，太子那雙如清泉般溫潤的鳳眸又浮起了星辰璀璨般的笑意。
    周若記得之前秦王和崔景煥私下裏議論太子時，提到過太子“厚顏無恥”。
    當時還以為他們二人故意貶損太子，今日才知道這四個字如此的貼切。
    “太子殿下，您日理萬機，不曾斯須自逸，奴婢不敢打擾，容奴婢先行告退。”說著，周若慢慢退至太子身後，見太子並未阻攔，快步奔向德陽宮。
    “呼呼——”
    周若氣喘籲籲地跑回自己的住處，想著方才那八個字的諷嗤之言，仍然心有餘悸。
    她本以為太子不殺自己，被罰到浣衣局就是燒高香了，沒想到太子根本就沒打算追究，反而關心別人對他的讚美。
    太子該不會是想以此事為要挾，逼著她做事吧？
    “林月，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阮琴韻冷著臉訓斥道。
    周若正琢磨著太子這樣做的目的，根本沒注意到阮琴韻回來，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木托盤和裏麵的衣服一起掉在了地上。
    “說你多少次了，做事怎麽還毛毛躁躁的。你不想活了沒關係，可別拖累我。”阮琴韻狠狠地踢了一腳蹲在地上的收拾衣服的周若，怒道，“在這杵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去燒水！”
    周若忍著疼痛把阮琴韻的衣物擺放好。
    阮琴韻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被她淩虐死的小宮女有好幾個。
    周若懷疑這是秦王和崔景煥故意安排的，想讓自己多吃些苦，從而體會到他們的仁慈寬厚。
    這樣她就會對他們感恩戴德，一心為他們賣命。
    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周若絕對不會任由他們擺布。
    想要擺脫秦王和崔景煥的控製，她必須尋找新的靠山。
    在朝廷中，能夠與秦王抗衡的隻有隆興帝和太子。
    是投靠隆興帝還是太子？
    周若十分的糾結。
    隆興帝坐擁天下，若是能得到他的庇護，自然如魚得水。
    古人雲：“伴君如伴虎”。
    若是在隆興帝跟前伺候，需要時時刻刻當心。
    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捧還是貶，是榮還是辱，是生還是死，都隻看他的心情，任何人都隻能生受著跪謝皇恩。
    即便是溫文爾雅，風姿卓然的太子也不能幸免，甚至比其他人的處境更危險。
    “林姑娘。”一個小太監提著木桶鬼鬼祟祟地從外麵進來，小聲喚道。
    周若回頭看去，原來是德陽宮的小太監葉青鬆。
    葉青鬆比周若早進宮兩年，跟著太監總管陳炳水做事，頭腦靈活，做事機靈，得到陳炳水的賞識，將他收為幹兒子。
    葉青鬆在德陽宮當差，燒茶爐子喂喂鳥雀，像打水這樣的粗活重活都是由他徒弟做的，不知怎麽地今日會提著木桶親自過來。
    周若正準備開口詢問，葉青鬆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四下張望一番，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才神神秘秘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隻有巴掌般大小。
    葉青鬆將小布包和藏在袖子裏的密信一塊塞到周若手中，周若還沒來得及說話，葉青鬆提起木桶拔腿就跑，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周若將小布包和密信藏好，水房這裏經常有小宮女、小太監過來打水，她不得不謹小慎微。
    阮琴韻今晚當值，要隨時伺候在福寧殿。周若隻要服侍完阮琴韻梳洗打扮，就能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
    周若是新來的宮女，在宮中地位最低，沒有單獨的房間，她和另外四個一起入宮的小宮女擠在一間大通鋪裏。
    她們四個輪流負責在水房燒熱水，並伺候各自的管教姑姑，休息的時間是有限的。
    周若擔心沒有當值的宮女會回到住處休息，反正阮琴韻這裏也沒人，就算有人過來也不敢隨意進出，她就以灑掃為由，在阮琴韻的臥室偷偷打開密信。
    三日後，周若趁著阮琴韻沐浴的時候，將崔景煥給她準備的巴豆粉偷偷放入阮琴韻的茶杯中。
    阮琴韻沐浴後讓周若給她倒茶，周若將茶水倒入裝有巴豆粉的茶杯中，畢恭畢敬地端給她。
    阮琴韻想也不想，一飲而盡。
    不是阮琴韻不提防周若，而是她清楚，在宮中取用任何物品都會有相應的記錄，而且以周若現在的身份，根本拿不到可以私用的東西。
    隻是阮琴韻沒想到周若身份特殊，有崔貴妃和秦王做靠山，盡管這靠山並不值得依靠，但也給她帶來了好處，比如現在。
    平日裏虐待她的阮琴韻已經連續拉了一個時辰的肚子，整個人都變得虛弱無力。
    周若扶著阮琴韻到床上休息，還沒躺好，太監總管陳炳水就差葉青鬆過來傳話。
    “皇上傳太子殿下在福寧殿議事，陳公公讓您早些過去，給太子殿下備一份他最愛的碧螺春。”葉青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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