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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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和沒忘對李青蘿作下的承諾。
一是要尋到長安內的那位煉器宗師天冶子,將這柄簪子打成靈寶,然後交與那位名作謝鹿鳴的學子。
二是要將她的骨灰送往鎮妖王府。
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乏視承諾如糟糠的人,然而張清和的承諾雖然不算金貴,也鄭重得很。
但是這個特殊時期,他並不知道長安塾究竟是否隱瞞了李青蘿身死的消息,將李青蘿的骨灰送至鎮妖王府中無疑會給他自己帶來安危之患。
然而煉器一事卻並不難辦到,隻是得費些手腳。
於是筵席中的宴飲過半,他便向張遠打聽了。
“遠叔可知道天冶子大師仙居何處啊?”
張遠是混跡世俗場多年的老油條,張清和實在招架不住。以眼前這個平凡管事的親和力,恐怕沒半晌,他就得失去主導。
不如岔開話頭,況且也恰好是正事。
張遠一愣,著實是沒想到話頭會接到這茬兒,但是思維也不過轉圜了片刻,就回應他了。
“天冶子大師乃是仙唐有名的煉器宗師,自然也是住在權貴雲集的東城內,然而少郎要是想找他打造靈器,怕是十分困難。”張遠思慮道。
張清和當然料到了這茬。
能稱得上煉器宗師的人物,必然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排場和矜持,不然就失了分量,也使自己勞身身勞心。
特別是煉器這種心神消耗極大的事物。
不過臨走前他按著吩咐去了李少白處,領了個大好處。
當然不是背陰山腳的居所,而是日裏先生、聖人們於真院之內常駐的理事之所,雅稱是叫傳道堂。
其實不過就是教師辦公室。
那是一枚玉佩,按李少白的說法,真傳學子都鮮有這枚小東西。和武德星君古拙神秘的玄鐵牌子不同,溫潤通透的玉渾然天成,上麵單隻刻了“長安塾”三個雲篆。
就好像單隻這三個字,分量就能壓下天下間的許多東西來。
按李少白的說法,這是方便長安塾天驕們在外行走的憑證,能得不少特權。
君子行事要堂皇正大,做事卻要懂得變通。
李少白還交代這東西其實是一枚靈寶,有護身之能,他還在其中灌注了一擊之力。
天宮中人要殺他看中的開山弟子,塾內天才,他著實放心不下。
若不是對這方世界萬事萬物都留著一絲懷疑,張清和實在是放心不下的話,他差點就感動了。
天冶子的府邸在長安東城的深巷之中。
張遠和幾個黃衣小廝沒有跟著,隻是站在了巷口。
修行中人的事他們無法插足。
張清和隻身走在這窄巷,有些詫異。雖然城東寸土寸金,然而這深巷之中卻是難得的清幽之所。
大師固然往往耐得住寂寞,但是也必然無法逃脫名利的藩籬,單從表麵看,這位天冶子稱得上一位名士。
居在東城,是身份的必要。居在深巷,是性情的所求。
巷子內的門戶很普通,和長安任何一處人家沒什麽兩樣。
張清和鄭重敲門,有門童探頭。
他將玉佩展露出來,門童鄭重地接過,去通傳此件主人了。
沒過多久,朱門大開。
“小郎君請隨我來。”仆役在前引路,張清和跟在其後。
若不是出於禮節,這本是沒有必要的事
——院子實在有些小。
隻比張清和在太浩天的居所大上一倍,無論如何,配上一位中天大界都排的上名號的煉器宗師,還是有些掉份了。
“不知小郎君所求為何啊?”
張清和還沒走幾步,就見著一個不修邊幅的灰衣老者負手而立,雖然有幾分氣度,但是花白的胡子和油膩的臉卻添了些邋遢。
張清和將釵子交到天冶子手裏,恭謹道:
“還請前輩將這釵子煉作靈寶。”
天冶子邀張清和到內堂坐下,小廝上了茶。
他抿了一口,細細打量了會玉簪。
“材料倒是好材料,通體由天青玉髓磨製,煉作靈寶堪堪有餘。”
靈寶是下三境修士最為慣用的護道之寶,靈器以威能神異分作三個層次,一曰靈寶,二曰法寶,三曰道寶。
張清和的長劍不論它本身神異的話,目前也隻是靈寶的範疇。
至於難以捉摸的大聖天兵與道果仙器,暫且不論。
秘境之中不僅產出那些詭秘的異寶,需要經過煉製才成為靈器得以使用,也產出一些神材,能夠通過後天冶煉成為靈器。
這枚玉簪、張清和從李少白手裏拿的玉佩、武德星君的鐵牌,便是如此。
靈視之下它們是正常的,張清和能毫無心理壓力地使用。
不像那把劍。
張清和見天冶子似乎要應承下來,回應了一個禮節性的笑容。
“不過嘛……”
然而隨著天冶子發話了。
“這枚簪子好像僅僅隻經過了粗略的打磨,並且不止如此,經過打磨之後天青玉髓渾圓如一的靈性也受了影響,牽一發而動全身,難辦咯難辦咯!”
“帶著雕紋煉製,怕是隻能得一枚劣等靈寶,砸了老頭子我的招牌。
但若是我抹去這些雕痕,便沒有大礙,並且這之後還能雕上更精巧的,小郎君覺得如何?”
張清和不假思索搖了搖頭,這是對李青蘿的不尊重。
最主要是對他得到的乾坤戒裏那一大筆源的不尊重。
“嗐,不過老頭子我也不是不能解決……不然可就白活了這些年咯……”
天冶子笑眯眯的,更顯和善慈祥。
張清和臉上露出喜色,打算恭維……
“我就知道宗師……”
“得加源。”
這三字一出,張清和隻覺得眼前這個老頭子的人設轟然倒塌。
半個時辰後,張清和自院內走出,神色僵硬。
因為議價不知與這老頭扯皮了多久,終於以李青蘿那一大筆遺產的十分之一付了全款。
按天冶子說,這是他的規矩。
約在十天之後來拿靈寶。
不過臨走之前,天冶子卻莫名將張清和叫住了。
“張小郎君。”
張清和腳步一頓。
“不知老宗師何事啊?”
“這簪子雖然是個半成品,卻雕得靈秀巧婉,想必不是出自小郎君之手,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麽有福啊?”
張清和回過頭來,擠出一個笑容。
“老宗師說笑了,尚在交往之中,還未成定數,不便透露,以防壞了她的清譽……”
說著又作揖告別。
壞菜了,以為出了太浩天就萬事無虞,竟忘了本尊前來有大風險……
隻能祈禱於天冶子不知道什麽了。
張清和的笑容迅速轉作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