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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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思成嘿然一笑,目光深沉得讓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可以了,就送到這兒吧。”
張清和擺擺手,一則故事講完,便到了這背陰山的禁製前頭。
“這背陰山的禁製有兩重,一重是夫子廬之前防著學子接近的禁製,一重是阻攔背陰山邪物的仙禁,到了這禁製裏頭,便也算到了背陰山的範疇,靠近少白先生的廬子了。”
張清和向王執心淡淡解釋道,他自然事先做過許多了解。
“是三重,那山的最深處還有一重呢。”
一直沒有言語的郭思成這個時候反倒是擰眉出言了。
張清和有些訝然地看了看這神秘的軍漢子,隨即也不再多說什麽,因為郭思成此刻身形已經往那禁製屏障之間去了。
他縱然有些不解,卻依舊是任其施為——自己能一路躺著過去多香啊,為什麽得凡事親力親為呢?
“那成!執心,也別送了,回去吧,把儒學社好生看顧好。
還有就是,藏好一點,可別被發現了。”
張清和也沒有怎麽仔細囑咐,以友人的語氣對著王執心隨性說道。
“且先等等。”
王執心說罷,自袖中掏出一枚玉簡來,交到張清和的手上。
“張兄並不匱缺天材地寶,卻是差了些積澱,我父親亦然是載物榜上有數的劍修,他對《留仙劍解》的參悟極深,想來會予張兄一些別樣的體悟。”
王執心也沒說是如何知曉張清和修持《留仙劍解》,張清和便也不問。
他眼見背陰山的禁製在郭思成的手中被拿捏如同無物,輕輕以手指一撥便在不損害原本的基礎上開了一道門戶,恭順得宛若他指掌之間的造物。
張清和自問能將這禁製破個豁口,但是把隱太子留下來的道文隨意排布留下缺漏而不損耗其本身……
這得是多高的符陣造詣啊。
張清和轉身往郭思成的方向走去,也並不拖泥帶水,王執心他倒是放心得很,玉令等一應事物也交代的明明白白。
但是走著走著,他身子卻是一僵,隻因為身後傳來一聲淺淡的言語,仿佛因為不自信而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弟子恭送老師。”
在他身後,王執心畢恭畢敬地執著弟子禮,默默看著他遠去。
張清和略略地點了點頭,沒有再作停留,往郭思成的方向去,把讓王執心安然留在原地。
郭思成靜待著張清和片刻,見他過來了,就要往禁製裏頭走,然而不過片刻,他卻改了主意。
隻見這軍漢子手輕輕一揮,背陰山腳進入夫子廬的屏障便瞬息之間被撤去,一枚枚掙紮著的道文淌回了他的手中,然而令張清和驚詫的卻是,這些道文始一貼近郭思成,便恭順得如若綿羊一般,無比敬畏與依從,再也不是那痛苦作態。
“老郭……你這是?”
張清和有些詫異於郭思成的做法。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到,這背陰山腳的禁製對於有心人來說本就形同虛設,況且過了今天這日子,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郭思成罕有地回應了張清和,他也沒再做多餘的舉止,便繼續跟著張清和往李少白的廬子那兒去。
張清和回想起李青蘿那事兒,心道也是,便不再多作言語——李青蘿都能“巧合”之間突破層層禁製,還規避開夫子們的耳目往山上去,可見這第一重禁製是多防不住有心人。
況且郭思成也沒說錯,今日這事兒無論成或者不成,莫說是這禁製,就連困鎖背陰山的仙禁,都對於長安塾、對於仙唐,毫無作用了。
終究是要見到李少白了,也好些日子沒見著李少白了,張清和長呼出一口氣,試圖將自身的情緒穩固下來。
他想象著李少白此刻不複逍遙寫意的窘迫樣子,竟覺得有些好笑,心神居然也舒緩了些許。
“太陰姑娘還不現身嗎?”
張清和手裏的玉簡都要捏得溫熱,那玉簡都毫無動靜,要不是張清和明明白白觀透了其中的靈息波動,還以為這真就是個死物呢。
“那還不是想多在小公子掌心多待一會兒咯……嘿嘿嘿嘿嘿……”
一隻玉手自玉簡之中伸出,宛若凝脂,那手美得不似人間造物,尋常人單隻見著這手,就會目眩神迷,難以想象那簡中玉人的全貌究竟如何。
張清和一聽這語氣,就有些想擠苦瓜臉了——姐姐,你怎麽這個時候給我出問題呀?
他求助式地看向郭思成,郭思成單隻攤了攤手——
“我這狀態,看顧自己都已經是個麻煩事兒,況且她和我不同,她這樣說不定更好呢!”
郭思成間接性地表示自己也是個泥菩薩,就光看著那玉簡在虛空之中懸停,柔夷不斷撥弄著張清和苦澀的俊秀臉蛋。
左拍拍,右揉揉……
“太陰姑娘……正事要緊。”
“好好好……”
那玉簡又飛到張清和的耳邊上來,氣若幽蘭。“反正我都被囚在了這玉簡裏頭,算是小公子的人了,辦完正事,小公子可……”
張清和聽得有些木了,膽子大起來,運起靈元一掌把玉簡拍飛——太陰星君總不可能暴起幹掉他吧?
他繼續往前走著,那玉簡又飛了回來。
“小公子好生討厭,弄疼人家了。小公子,我好喜歡你呀……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得,又開始了……
張清和撫額長歎,隻得將之當成雜音繼續往前走著。
這一軍漢子一少年一玉簡的排布,怎麽看怎麽別扭。
“你們神魂裏頭有東西的人,發起瘋來都如此個性嗎?”
郭思成搖搖頭。
“她可與我不一樣。”
張清和聽了這話,細細審視了一番那瑩瑩泛光的玉簡,也沒看出什麽東西來,又因為大事當前,便也不得不擱置下思考。
三人走到那方龐然法相的腳下正中,一座不起眼的廬子被翻湧蠢動的天地靈息狂暴地裹著,厚重到如同水汽般的靈息活躍於天地之間,使得張清和的學子青衣都稍稍浸透——
裏頭有個靜坐的白衣先生安然闔上雙目,沉著心神。
他們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