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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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跟著幾人沒有發聲的張忘形,終於是說出了口。

    要他一尊偶像包袱嚴重的載物榜名宿來求一個凡人,屬實是困難了些。

    而說完這句話,趙海棠的興趣確實更濃,她倒是想知道,張忘形究竟有什麽要事兒,能跑過來好聲好氣問一個再平凡不過,最多是有些見多識廣的“凡人”。

    “先生可否將垂釣的竅門與秘法告知與我?”

    張忘形拱手作揖道。

    待得他說完這話,張清和的步子忽而止住,扭頭過來冷淡地看著他。

    趙海棠卻也是愣住了,精致小巧的麵容上表情難言,顯然是有些不相信張忘形這麽畢恭畢敬,扭扭捏捏,甚至於不惜心裏頭自降備份,就是為了這事兒。

    她於是“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也是聽著了好像的事情,趙海棠俯身低頭笑出了聲,笑得眼淚水都要流出來了。

    堂堂一尊洞虛大修,一伸手能把那條小小的渭水間翻過來的人物,居然像張清和問詢什麽釣魚的訣竅……

    她承認是她不懂男人的情趣了。

    這一笑整得張忘形是尤其尷尬,他披著蓑衣一時間杵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不好意思,內子就是這樣的性子,還請忘形兄不要見怪。”

    見著趙海棠放聲大笑,張清和眯眼掃了一眼,也展顏笑了起來,隻不過顯得很是善意,為了緩解張忘形的尷尬,細細述說道。

    他徑直忽視了趙海棠遞過來的惡狠狠地目光,將杵在雪地裏不知所措的張忘形自愣神之中拉扯出來。

    “先進屋吧,不要說三兒還是孩子,我與內子的身體骨都有些弱,受不得大風霜,且先等我等暖了身子,再談其餘。”

    張忘形自然身為一尊洞虛大修,對於道胎這種天生親近於大道之人不會生出惡感,而眼下張清和所做的舉動,又恰恰博得了他的善意。

    他好似記起自己忽略了什麽,連忙補充道——

    “我自然是不會白白拿取先生的訣竅,先生垂釣也不過為了陶冶性情,然而要是得了這個法子,普通村人一年到頭自然也是能夠衣食無憂,乃至於成為凡俗富貴之家。

    我願以資財或是寶物換取。”

    張忘形也說得誠懇,張清和於是也又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兒,他細細地審視著,好似要看透張忘形的內心想法。

    張忘形一個大修,被一個凡俗先生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怵。

    “在下的方法可沒有村人說的那麽玄乎,即便如此,忘形兄也要嗎?”

    “先生說笑了……饒是以我修行數百年的見識,卻打破腦袋都想不出,如何在這嚴冬裏頭,以一己之力,釣足足夠一村之人的魚獲。

    真有若神跡也……”

    張忘形讚歎的同時也不忘暗自提醒一番張清和,自己已經是個幾百歲的老同誌了,一直這麽叫兄台也並不是很合適。

    “兄台謬讚了,不過前幾年走南闖北多了,得了些奇淫巧技,比不得修行正道。”

    張清和仿佛沒有聽著張忘形的提醒,又好似是鐵了心要占便宜,把兄台這個稱呼定了下來。

    張忘形固然心裏疲累,但是卻並沒有阻止,誰叫他現如今有求於人呢?

    不過這也直接印證了他的想法——那方法雖說無關乎修行,卻怕也正是張清和在遊曆中天之時所得到的。

    正在兩人交談之間,張三很是知趣地推開了村中充作學塾的屋子大門,也正也是趙海棠、張清和現如今的居所所在。

    幾人走進去,攏起幹柴,有張忘形這個修士在,很快便升起來火。柴火熊熊地燒著,架在上頭的爐子便很快也沸騰起來——

    “三兒,給客人看茶。”

    張清和與張忘形坐下,張清和便把張三攆去張羅招待,趙海棠於是便也平著腦袋觀察著他們。

    “不過是小技爾,告知忘形兄也無妨,然而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忘形兄示下。”

    張清和麵容之上問詢之色不散。

    “請說。”

    張忘形自然是欣然應允。

    “以忘形兄修士之身,不說把渭水翻過來,但是找尋勾引些魚蝦卻應當是抬手之間,然而眼下卻找我討要方子,著實有些奇怪。

    這也是內子先前的疑惑所在了。”

    張忘形下意識看向趙海棠,趙海棠隱秘地瞥了張清和一眼,將“內子”二字忽略,點了點頭,不過自然,依著她的性子,是不可能道歉的。

    “於忘形而言,垂釣的目的或許並非為了魚獲,是以並不動用修為。”

    “那忘形兄大可以維持現狀就好。”

    “先生不要……還請先生教我!”張忘形有些慌,沒成想說句場麵話會成這樣。

    “那便請忘形兄說實話。”

    “釣不到魚我會不爽,動用修為釣到我更是爽不起來。”

    這就對了嘛!張清和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人啊,為什麽就不能直白一些呢!

    張清和於是自袖口取出一個玉瓶來——

    “忘形兄想要的東西,盡在此中。”

    “這是……丹藥?可這又與動用修為有何……”

    張忘形說到一半,便緊盯住那玉瓶不動了——他並未在那玉瓶之中發現任何的靈息波動,況且張清和凡人之身,就算有丹藥,也不帶用來垂釣的,那便是暴殄天物了。

    “在下怎麽可能有丹藥呢,忘形兄真是說笑了。

    嚴冬群魚食欲匱乏,慣常的餌料是不見作用的,而我這餌料,是經由我以草藥調配,倒是對於那些小東西有幾分吸引力。”

    張忘形想到張清和在幫忙治療張三的母親,頗通醫理,於是便心下了然——這下全然說得通了。

    然而趙海棠卻嘴角抽搐,看著張清和胡謅。

    這東西還草藥呢,不就是他張清和隨手在地上搓成的泥丸子,再隨手混了些血珠,以高明的匿息法遮掩了氣息,到時候入水輒解,依靠著修士血液裏頭的靈氣吸引遊魚嘛!

    她卻是沒有卻打聽,張清和當日究竟“釣”上來多少浮塗。

    那撿不過來的魚獲,若張清和是個正常修行人,怕是讓他的血流得幹了,也沒法把那般數量的魚獲弄上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