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山人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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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朱靈兒。
    光影流轉,天地變換,刹那間,其便來到了一處環形大廳中。
    大廳中央,一尊青銅大鼎佇立巍然,三丈許高,三足圓腹,上刻饕餮雷紋;有雕龍三條,起於足末,盤絞而上,趾爪扣於口沿,龍首高昂,雄峙三方。
    三龍中央,一簇乾藍幽焰搖曳;焰火上方,一顆巨型明珠半嵌入岩層,灑下明光皎皎,映照滿堂。
    圓鼎周圍,另有八扇石門,上繪神人怒目,操蛇弄火像。
    每扇門間隔五丈許,前設一方石碑,三尺許高,色青灰,上書墨金大篆,由甲到辛,是為字號。
    其中甲、辛兩塊石碑皆有青光濛濛,顯然是如柯束雲所說,已遭人占用,起了禁製。
    朱靈兒大略掃了掃,稍一思量,便選了乙字號石門走去。
    隨著其手中令牌劃落,“轟隆隆”一陣悶響,石門大開,現出密室通高兩丈,三丈見方。
    室內陣紋繁複,鎖鏈橫陳,一座青紅丹爐坐鎮中央,高約丈六,三足兩耳,九孔蓋頂,身繪山河草木,花鳥蟲魚。
    爐前設有桌案一張,蒲團若幹;桌案左後方近門處立有石碑,形製與門外一般為二,隻是麵上多了個菱形凹槽。
    朱靈兒見狀,將手中令牌放入其中,頓時靈光一閃,石門隆動,一層紫青光幕隨之顯化,旋即而隱,徹底隔絕了內外。
    與此同時,天柱峰東,小江村。
    山腳石穴,一地狼藉間,陳木眉尖一挑,放下手中骨板,取出一塊白玉符盤,貼在眉心。
    數息後,其收起符盤,喃喃自語道:“壞了,這他奶奶的真跑北邊來了,壞了壞了。”
    言罷快步行至外間,一揮大袖,祭起飛舟,揚長而去。
    靈舟虹光白如練,引得婦幼數人,伏地叩首,長跪不止,片刻之後,其便來到了一座亂石荒山上空。
    陳木收起靈舟,飛身落向山腰岩壁,但見光影一陣閃動,其人便融入岩壁,消失不見。
    卻道岩壁之內,人影重現,正見得石室方正通明,而少年並指作劍,淩空揮劃。
    正是元清。
    上前幾步,陳木一聲長歎,道:“唉!元兄,真讓你說中了!咱倆還真過了天柱峰,跑到妖族地界上了!”
    元清聞言停手,眉頭微皺,回問道:“具體位置陳兄可清楚?”
    “知道,就在天柱峰東麵,靠近神煉門東北界。”陳木回道。
    “倒是不遠。”元清微微頷首,低語道,見陳木思慮深沉,又問道:“怎麽,有何不妥嗎?”
    話音入耳,陳木心念一轉,回道:“不妥倒是沒什麽不妥,這個,元兄,關於此事,有兩個消息,一壞一好,你想先聽哪個?”
    “先說壞的吧。”元清心下一歎,回道。
    “就是,荒林那個傳送陣,咱們怕是再也用不成了。”陳木走到一旁石桌坐下,說道。
    “這是為何?”元清追問道。
    “根據消息,那處傳送陣已經被神煉門封了,連同方圓十裏都設為了禁地。我估計啊,是咱倆動靜鬧得太大,引得哪個老家夥出手了。唉,可惜了那一窩墨鱗晶蟲啊。”陳木抖了抖衣袖回道,桌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隻赤玉茶壺和兩隻白玉小盞。
    元清見狀,順勢坐下,繼續問道:“那好消息呢?”
    陳木不慌不忙,斟茶兩盞,自飲一杯後咧嘴笑道:“好消息是本少爺還知道一處傳送陣,就在這妖族荒野,而且即刻就可動身。”
    此言一出,元清登時一怔,眼中神光明滅,放歸玉盞,道:“陳兄......”
    陳木聞言而知雅意,立刻解釋道:“元兄放心,這大陸之上,各類遺跡秘境,閣中多少都有些記載,雖說年代有些許久遠,但可信度終歸還是有些的。”
    見元清不為所動,其接著說道:“這位置消息也是陳某動用了些手段,在閣中打探所得,絕無虛假可能。”
    “元某並無此意。”元清淡淡回道。
    言罷起身,踱步一二後,沉聲繼續道:“陳兄,元某自幼入道,未經紅塵,不理俗事,不懂人情禮往,卻也知道,與人相交,誠信為先。修行六十餘載,隻得友人二三,性命相托,生死與共者,唯你陳兄一人。元某願將心向明月,但若明月不昭,我也自當禦劍隨清風。”
    一番話落地,陳木欲說無言,沉默片刻後,起身一禮,微微笑道:“元兄言重了,明月何曾不昭,隻是有些事,涉及宗門機密,元兄知道了,恐有殺身之危。不過既然元兄說了,與我生死與共,那說說也無妨了。”
    說著話鋒一轉,問道:“元兄對我這通易閣了解有多少?”
    “通易閣橫跨陸洲,包羅萬象,勢若淵海,深不可測。”元清略一思量回道。
    “不錯,”陳木點點頭接道:“套用凡間一句俗語,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如此巨頭,內部自然是派係林立,魚龍混雜,其中以陳、王、丁、裴,桓五氏權勢最盛,掌握了閣中絕大部分資源,而我正是陳氏嫡係,首脈長子。”
    稍稍頓了頓,其繼續道:“此前本少爺從未提及因何留困北涼,實乃是回程之時遭了同族謀害,險些身死道消。陳樂那老匹夫就是其手下走狗之一,鏡天與神煉諸地也在其掌控之內。原本冰封假死足可銷聲匿跡,但日前冒險向閣中傳信,打探消息,恐怕行蹤又漏。是故,為小心計,你我還當速速離去。”
    “原來如此,”元清了然道,轉念一想,又問道:“那此去豈非自投羅網?”
    陳木狡黠一笑回道:“是有可能,但蠻荒妖域何其廣袤,這處傳送陣又是我陳家長輩私記在冊,秘傳族內,外人想找,與大海撈針無異。何況,陳某幾時說過要直接過去?”
    “陳兄此言何意?”元清不解問道。
    “自然是先去神煉門,再不小心漏出點馬腳,暴露行蹤了。”陳木回道。
    “陳兄,恕我直言,此計未免有些過於粗陋。”元清隨即質疑道。
    陳木自信回道:“此乃陽謀,不由得他們不上鉤,況且我就不信了,這幾個賊子手再長,還能伸到妖族地界,把桓家也勾搭上不成!”
    “既如此,那便動身吧。”沉吟片刻,元清淡淡道,說完便轉身要走。
    豈料陳木這時突然勸道:“元兄且慢!走之前還有一事要做。”
    “何事?”元清回問道。
    “自然是那河邊村寨了。”陳木坦然道。
    話音入耳,元清目光陡然一寒,胸中殺意萌動,劍意凝結,一身劍氣更是蓄勢待發,不過麵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之色,悠悠回道:“哦?不知陳兄有何打算?”
    “本少爺想過了,與其放任他們在這蠻荒之地苦苦求生,不如一同帶去神煉門,找個好山好水,重建村寨。”陳木視若無睹,泰然說道。
    “而後被其門人發現,煉魂搜神,入那魂幡,永世不得安寧?”元清麵色一沉,接話道。
    “元兄多慮了,”陳木笑笑回道:“且不說對凡人搜魂是真界大忌,就說他神煉門,幅員如此遼闊,突然多出一個凡人村寨,又能引起多大注意?”
    語出,元清氣機稍泄,然而不等其說話,陳木就翻掌取出數塊鐵石,接著說道:“還要勞煩元兄簡單煉製些兵刃鐵器,也算了結因果了。”
    四目相對,元清思慮良久,終是應道:“好。”
    於是半日後,靈舟雲團相繼顯化,直衝雲霄,隨之數道劍光從天而降,將石崖岩壁斬作一片亂石廢墟。
    十餘日後,一行近百人,獸衣草履,執矛攜杖,逆著江流,突入重山腹地,最終來到飛瀑流下,一汪碧水湖畔。
    建屋舍,紮村寨,捕魚獵獸,采摘耕種,安居繁衍百十餘年。
    村中有壁畫數幅,乃是以木枝骨棒為筆,草液獸血為墨。
    一繪神人天降,斬殺凶蠻惡獸,救民於血口;二繪雙仙臨凡,教耕種之法,授穀道之術;三繪仙人指路,引領族眾遷徙,翻山渡河,尋得幽穀聖地;四繪仙人福澤,助建村寨,賜神兵,立禮法,傳教化。
    此壁畫四幅,族人代代皆須虔心觀摩,叩首禮拜,及至教化盛,文字全,方由族中長老,將畫中故事記述在卷,流傳後世。
    更有神廟一座,設於穀中禁地,供奉仙人塑像兩尊,經年累月,香火不絕。
    後人稱畫中山穀為仙佑穀,穀中諸人為仙福族。
    殊不知就在這仙福族定居不久時,數道魅影便降臨江村舊址,幾番搜尋無果後又四散向南,沒入山林,消失不見。
    又過幾日,神煉門,山腹大殿。
    漢子收起墨玉符盤,一聲冷哼,道:“哼,僥幸逃了一命,還敢回來,真當我神煉門無人嗎!傳令奪幽閣,發玄榜,賊人再現,格殺勿論,事成者獎四階精魂一對!”
    幾若同時,某座三層閣樓中,青光濛濛,玉盤懸空,有訊外傳如是:“神煉東北,有殘屍劍痕,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