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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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山瞪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半晌才驚道:“小露,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白小露急道:“你別嚷嚷了,萬一被相柳聽到了怎麽辦...”白小露邊說邊捂住了連山的嘴,“我是悄悄去的...但是過不去。”
    連山本也不敢大聲,隻是剛才一時太過驚訝,他將白小露的手放下,隨後又小聲地問道:“那邊有什麽?”
    白小露搖搖頭道:“我又過不去,當然是什麽都沒看到了...你可不準把此事說漏嘴啊。”
    連山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當真太奇怪了,不過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將來我們一起再去便是了。”
    “我可不敢再去了,那昆侖十九關周圍怪怪的...”白小露想起了那段記憶,忽是皺了皺眉,繼續對連山說道:“我記得昆侖十九關外很遠處,便是水中無魚,空中無鳥,甚至那周圍的小島上亦無獸...”
    連山的眼睛亮了起來,忍不住嘴邊的笑意道:“果然非常有趣,聽你一說我便更想去了...”
    時間早已過了月至中天,連山與白小露卻總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間,一整夜便這樣過去了...
    清晨時分,扶桑之島上濃霧彌漫著,仿佛這日的濃霧中彌漫的盡是傷感。
    扶桑巨木之下,白小露抱著那隻大青烏放聲大哭,大青烏也安靜地蜷縮在她懷中輕輕顫抖,不斷嗚鳴著。
    “嗚...我走以後,你要照顧好小青烏,安分地待在島上,不要再去海上搗亂了...”白小露邊哭邊說,“還...還有,記好我教你的禦雷之法,以後要保護好你自己,等小青烏長大了,也要教給它。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們的...嗚...我們一起生活那麽久了,我真舍不得你...”
    青烏低鳴著,仿佛也在嗚咽一般。
    連山站在一旁,不願看白小露的眼睛都哭得像核桃似的,輕拉了拉白小露的衣袖小聲道:“小露,走吧。大家都已經在船上等著我們了,你若是想它們了,尋些空時再回來看看它們便是…”
    白小露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青烏,跟著連山離開了扶桑巨木,隻是每走幾步便回頭望一望青烏,眼神中盡是不舍。
    那青烏站在原地,望著白小露離去的背影,不斷低鳴著。突然間,青烏騰空而起,飛進了迷霧之中。
    待兩人走到船邊時,眾人早已在船上等著他們了。
    船隻終是慢慢地起航了,白小露站在船尾,眼睛果然哭腫的如核桃似的,眼見扶桑之島離自己越來越遠,忍不住又是落了淚。
    這時,天空中傳來了青烏般的啼鳴之聲,一大一小,和鳴之聲不絕於耳。伴著冉冉升起的太陽,迷霧已然完全散去。
    眾人站在甲板之上再回頭望去,扶桑之島已然完全消失不見了,之音也全然沒了蹤跡…海風吹亂了白小露的青絲,連山走到她身旁,輕輕地攬著她,說道:“當初你負氣而走的時候,怎沒見你這般舍不得我?”
    白小露被他逗笑了,嗔道:“你又胡說了...”
    連山說著些打趣的事逗著白小露,兩人站在船尾說笑著。
    船隻一側的甲板上,空幽曇呆呆地望著海麵。
    “幽曇師姐,你怎的在發呆了?”空有靈輕輕跳到空幽曇的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
    空幽曇一驚回過了神,她摸摸空有靈的頭,說道:“我沒事。”空有靈不解道,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問道:“幽曇師姐可是看連山整日與小露姑娘在一起,心中不高興?”
    空幽曇捂住她的嘴,將她拉進了船艙。
    “有靈師妹,你可千萬不要胡說了,讓別人聽了去可怎麽好?”空幽曇小聲說道。
    空有靈不服地說道:“前些日子,那連山整日裏圍著你轉,總是故意討好於你。再說了,他還曾經偷看過你洗澡呢…”
    空幽曇急忙打斷她:“你可別再胡說了...”說道不住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了。
    空有靈圍著她轉了一圈,一本正經地說:“幽曇師姐,你怎麽臉紅了?那我就是說準了。難道...?”
    空幽曇的臉更是緋紅一片,急道:“我...我沒有...他曆盡辛苦正是為了尋找小露姑娘,你真的千萬別再胡說了。”說罷不等空有靈再說什麽就將空有靈推出了船艙,關上艙門,一個人背靠著艙門站著。
    其實,她的所思所想有靈師妹又怎麽會懂呢,空幽曇暗暗想著,可是她的所思所願終是不能如其他人一般自由自在,即便這是神明的安排...她不願再想下去,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依在艙門上,臉龐悄悄地滑落了幾滴眼淚。
    甲板上,空如風放開了手中的舵盤,忽是有些尷尬地走向相柳,問道:“相柳兄,如此這般航行已經數個時辰了,你可否告知返航之向?這些時日在扶桑之島心情輕鬆不少,竟也忘了這最重要的問題。”
    這般一問之下,相柳也是有些懵了,的確,這些天因為尋到了白小露,他心中亦有些放鬆,便沒有思慮返航之向,不過,也許有個人是知道的。
    於是,相柳對空如風說道:“如風兄請稍等片刻。”說罷,轉身走向了船尾。
    躺著甲板上的蜉蝣聞後倒是少有地自言自語起來:“隻思來路,不慮歸途。當真是心寬豁達之人...”相柳也隻好假裝沒聽到。
    船尾處,連山還在同白小露說笑著,相柳輕咳一聲走上前,說道:“連山,是我思慮不周,返航之向竟沒有問過那騰渀氏的大巫。”
    連山聽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道:“那現在你是何打算?我們難道就在這東極之海上一直飄蕩著嗎?不過這樣也好,跟小露在一起,哪裏都是有趣的。”
    相柳此番自覺尷尬,還好他一直蒙著麵巾,不會讓人看到此般的窘迫之色。
    白小露也是笑彎了腰:“若是蓮知曉了,必定也會笑吧…”連山聽後更是笑地坐在了甲板上,繼續戲謔著相柳:“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真是太有趣了…”
    相柳也不理他,細思片刻便恭敬地對白小露說道:“白...小露姑娘,請告知返航之向。”
    白小露邊笑邊道:“若是隻有連山同你兩人,我便直接帶著你們回去了。隻是這船上還有其他人在,確實也不好棄了他們一走了之。這樣讓我很為難啊…”
    相柳無奈地說道:“小露姑娘莫在拿我尋開心了。”
    白小露輕咳一聲,故作神秘道:“讓我細細感應一番。”說罷閉上眼睛,舉起雙手,對著大海自言自語說道:“哪邊才對呢?”片刻後轉身對相柳說道:“好吧,回到九州的方法就是摸摸海水,向著溫暖的海流航行。”
    相柳聽罷點點頭道:“多謝小露姑娘。”然後轉身走向前甲板,將方法告知了空如風。
    空如風聽罷也是連連稱奇,騰渀氏一族素來善於行舟,卻是也未曾聽聞過這般神奇的指向之法。
    船尾處,連山拉著白小露坐下,然後驚訝地問道:“當真摸摸海水就能回去嗎?”
    白小露又笑了起來,回答道:“當然不必那麽麻煩,我聞一聞便能知道回到九州的方向,隻是相柳總是不苟言笑,我想逗逗他罷了。把這個給他拿去吧。”說罷從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遞給連山,然後悄悄地在連山耳邊說道:“這是從前父親大人教我做的。”
    連山摸了摸白小露的頭,無奈道:“你還是這般頑皮。”說罷,起身走向相柳。
    “拿去吧。”連山將小盒遞給相柳。
    相柳接過那小盒,打開細細打量著,隻見那小盒裏麵的當中之處是一隻小小的磁魚,無論如何轉動那小盒,魚嘴總指著同樣的一方。盒內四角還寫著幾個小字,正是四極之向。
    相柳點點頭,心中倒也不敢抱怨白小露又捉弄於他,隻是將小盒的指向之法告訴了空如風,空如風又是不斷地連連點頭稱奇。
    如此這般航行之向已定,回到九州也隻是時日之需。
    數十日之後,海麵開始出現了零星的小島,眾人皆是開心不已。此番歸途大都時間皆是風平浪靜,行船自是非常的順利。
    唯獨空幽曇,卻總是坐在後艙裏,不願見人。距離九州越近,她的心中總是難過的,大概回到若水之後,便再不能有這般輕鬆的時日了,而自己卻無法對任何人言明,早知如此,還不如初時便不要相識。如自己這般背負著尋常巫者不曾背負的使命,更是叫她透不過氣來。
    隻是空有靈見師姐受了委屈,心中也是忿忿不平,奈何空幽曇不許她向任何人道出,她也便整日氣鼓鼓地模樣。連山偶爾拿她打趣,她也完全不理會。
    白小露已是多年未回九州土地,一時也是有些高興,但每每想起青烏卻又記掛不已。她與那青烏已經相伴數十載,同享著孤寂與等待,無數的日夜間,白小露唯一能傾訴心腸的亦隻有青烏。好在那小青烏已經返回了扶桑之島,那大青烏也不必再孤寂等待,這也是白小露心中唯一感到欣慰之處。
    此番返回,白小露亦是明白,即便連山再是不願,那最終的宿命遲早也必將到來,連山若是竭力反抗,那他所麵對的終是一條比任何人都艱辛的道路。看著連山此刻依舊單純的微笑,白小露捂著自己的心口,一陣酸澀。
    若說這船上每人都心境不同,那唯一的例外便應當就是蜉蝣。
    整日抱著他那葫蘆躺在後艙或是甲板上睡覺,話也不多。大概真如她當初所說的那般,無論在哪於他而言都是一樣。即無人問津,亦無心於世事,隻是連山總會不時地坐在一旁說著有趣的事,他就靜靜聽著。最後,又直直地看著某處,目光總是失了焦點,沒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