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耀眼的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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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台之上,那位使徒再次對著眾位宣布道,供奉之刻已到。
    話未落音,那捆住眾人脖子上的暗紫色的繩芒上生出了另一道暗紫色的繩芒,那繩芒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巫者們身體緩緩爬行,最終繩芒爬到了眾人腳腕之處,霎時化作利刃一般,割破了腳腕血脈,殷紅的鮮血隨即緩緩地流出。
    眾巫者疼痛不已,有人想彎下腰捂住流血之處,奈何那暗紫色的繩芒自結界生出緊緊地捆住了脖子,竟是半分彎腰不得。一時間哀嚎一片。
    眾巫者喊叫著問神台之上的使徒這是何意。
    而那剛才提及‘供奉’的使徒這才告知眾人道,世人皆因神明賜予血脈之力而得以生息繁衍,更有甚者因血脈之力的強大獲得了更為強大的巫力,供奉神明即是將神明的恩賜還與神明,方可得到新的恩賜,因此巫者們必須每日以血脈之力供奉神明,從今往後每日必得如此供奉一個時辰,若得神明滿意,便會將其之意傳達於‘昆侖神使’,那時眾人方可修習神明恩賜的崇高巫法。
    巫者們雖痛苦不堪,心中卻不敢再有疑,忍耐著痛苦,心中依舊虔心向神明祈禱著。
    殷紅的鮮血緩緩流淌著,漸漸地沿著陣法中的溝壑匯入中心處的蛇口之中,而那蛇口竟似活了一般,瘋狂貪婪地飲著巫者們的殷殷鮮血。
    柳平思亦如其他的巫者那般,強忍著痛苦,他仔細地看著結界中的一切,所有巫者皆由一根根暗紫色的繩芒吊於其中,這哪裏是‘供奉’,分明是把他們當做祭品一般。
    隻是柳平思不敢心存對神明的疑惑,除了默默忍耐亦安慰自己——這便是神明對他的考驗罷了。
    一個時辰之後,四位使徒如言解開了結界,地麵之上的陣法也隱去了蹤跡,那暗紫色的繩芒褪去之時,竟是封閉了巫者們腳腕處的傷口,再沒有流出鮮血來,而地麵上也半分不見鮮血的痕跡。
    巫者們失了血之後,紛紛脫力而癱倒在地上。
    那四位使徒端坐於神台之上,要求眾人立刻開始對神明祈禱。眾巫者們也隻得紛紛照做,撐著虛弱的身體對著神台之上的神像虔誠跪下祈禱,不敢懈怠。
    直至夜晚降臨之時,祈禱之事才行結束。
    殿外帝鴻氏的啞口奴仆領著巫者們到了大殿之後的住處休息,並送來了食物。供奉神明本就在於心中至誠,巫者們平日修習也是諸般辛苦,索性不再做他想,想法如同柳平思那般的不在少數。
    如此這般過了半載之久,柳平思還為無懷氏族中的老父書了信函,眾人的信函最終都由帝鴻氏的啞口奴仆帶出。
    一日夜晚,柳平思和幾位無懷氏的親近之友私下裏討論了一番,幾人都隱約察覺了這樣的‘供奉’已然讓身體越來越弱,而使徒們卻再未提及修習巫法之事,此般下去怕是挨不到修行‘崇高巫法’的那一天了。
    隨後幾個人暗自商議著,皆讚同離開帝鴻氏返回本族領地,不願再等待昆侖神使授予巫法的那一天了。
    可是,此時卻是再由不得他們的想法如何了。
    原來廟宇之外早早地就有帝鴻氏的侍衛嚴密地看守著,根本不讓任何人離開。
    柳平思幾人這才反應過來,事情可能並非如他們想的那般簡單,個中究竟完全不可得知。當夜,柳平思幾人便對同族而來的那位巫者長老說起此事,可那位巫者長老非但不信他們所說,還為他們不夠虔誠之心而憤怒擔憂。
    無奈之下,柳平思幾人也隻好放棄了再勸說那位巫者長老。
    再之後,柳平思幾人嚐試了多次逃跑,最終都失敗了,隻是幾人這般行徑為眾人鄙夷。
    使徒們知曉此事之後,宣布說無懷氏一族對神明不敬,必須向神明懺悔並進行贖罪,此後無懷氏一族之巫者,每日供奉兩個時辰,定三月為期。
    無懷氏一族其他族人自然仇視起了柳平思幾人。任憑柳平思幾人無論如何對族人解釋亦是徒勞之舉。
    終於,廟宇之中有幾人離開了。
    使徒宣稱那幾人心誠之至,已將巫法傳授於他們,自然他們便可以離開此處,回到本來氏族領地,繼續履行巫者之職。
    巫者們見已有人習得了神明親賜的巫法皆是羨慕不已,供奉之心亦就更加堅定。
    再過數月之後,廟宇的規模越修越大,多出了三間大殿,而無懷氏一族更是千數人來到廟宇,欲修習昆侖神使所受之巫法。柳平思幾人見此心中又急又氣,卻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族人再受使徒責罰。
    離開的人越來越多,其中還有不少無懷氏之人。
    數載下來,最初來到這裏的人已經不多了。而柳平思幾人亦算是不幸,始終無法離開。許多人羸弱的身軀已無法每日供奉神明,使徒們便安排他們在住處修養,柳平思幾人亦在其列。
    此時的柳平思自覺已是活不長了,心中更是思念遠在翠溪河邊等待他歸去的老父柳忠。
    終於一日,無懷氏一族的族長竟也來到了此處。
    就在那日夜半時分,無懷氏族長秘密召集了剩餘的無懷氏族人,痛哭著對族人說道,此番無懷氏遇上的不是神明恩賜,而是滅族之災,他如今前來,必要解救眾人,帶族人們離開。
    族人們不明所以,卻仍有一大部分甘心留下,誓要誠心供奉神明最終修習崇高巫法。剩下的那部分或因思念親人或因其他,皆願跟隨族長離開。
    柳平思幾人聽罷自是不想在此多留半刻,期盼著盡早回到無懷氏一族的領地。
    那夜,無懷氏族長領著百餘人,悄悄潛伏至廟宇一角落處,吩咐幾位身體還算康健的年輕人,待會兒聽見吵鬧之事,便立刻合力翻牆離開,所有人不得一齊逃跑,須得幾人一夥向不同方向而逃,並且謹記,萬萬不可再回無懷氏村落!說罷,便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柳平思瞧著族長的背影帶著幾分決絕,心中不免一沉。
    不出一刻,角落的無懷氏眾人果然聽到廟宇正門處傳來騷亂打鬥之聲,牆外的巡邏的守衛齊步向聲響處集結而去。眼見時機已到,眾人接力搭著人梯急急翻牆而逃。
    柳平思幾人謹記不可眾人同向,於是果斷離了眾人而逃。
    隻是柳平思始終不放心族長的安危,幾人簡短商議幾句,決定尋個暗處看看廟宇正門到底發生何事。此地本就處於荒嶺之中,幾人悄悄爬到廟宇正門不足半裏的一座低矮山嶺之上,那裏林深茂密,又時值夜半,極不易被察覺。
    果然,眾多帝鴻氏的守衛舉著火把將一人團團圍住——那人正是無懷氏的族長,他麵前站著的正是一位白袍使徒。
    柳平思幾人無法聽見他們的對話,大約是使徒一聲令下,帝鴻氏的守衛們便立即分成幾隊,向各個方向追了出去,隻留下一隊守衛繼續在廟宇四周巡邏。
    最後廟宇正門前隻剩下了無懷氏族長與使徒站著那裏。
    眼見一場死鬥一觸即發,無懷氏族長抽出腰間佩劍,直指使徒,口中仿佛在說著什麽。頃刻間,他周身竟發出燃燒火焰一般的光芒,須發皆浮,殺氣溢於周身三尺而不減,舉劍便向麵前的使徒刺去。
    那使徒微微一愣,連退數步,身法似蛇一般扭動著避其鋒芒,匆忙之中拔出利刃拆擋著無懷氏族長淩厲的攻勢,更是將手中利刃一分為二,以詭異的暗紫色光芒凝繞於利刃之上。
    一紅一紫兩道身影交纏拚殺,劍氣所過之處,煙塵紛飛,石木俱碎,廟門盡毀。
    此時殘破的廟門中,接連射出三道紫影,如蛇如電,瞬間便與那一紅一紫兩道身影糾纏在了一團。
    不足半刻,先是兩道紫影倒飛而出,重重地撞向地麵激起一地塵埃,倒地不起,接著一道紫影被紅芒擊中,頃刻間竟是灰飛煙滅消失不見!隨即那一紅一紫兩道身影再次相撞又一觸便分。隻見無懷氏族長單手立劍,一手抹去嘴角鮮血,那使徒更是白袍殘破,身現狼狽。
    二人四周早已是滿目狼藉,帝鴻氏前來支援的守衛更是死傷無數。
    柳平思幾人從未見過族長竟有這般力量,使徒竟然幾乎完全處於下風,隱隱有敗退之勢。幾人心中雀躍不已,正欲起身前去幫忙。柳平思卻拉住他們輕聲說道,如今我等這般虛弱,非但幫不了族長,還可能成了他的拖累,若是再驚動帝鴻氏的守衛而被抓,更是耗費了族長的一番努力,唯有等他擊敗使徒,我等再下去帶上族長一同離開不遲。
    其他幾人雖是有心,但柳平思所說才是正確之理,即便再有不甘也隻能紛紛點頭。
    就在幾人悄悄商議之時,無懷氏族長周身如同燃燒的光芒已然漸漸暗淡下來,劍招攻勢大不如前。
    那使徒忽然單足踏地後退出一丈,收了利刃懸於身側,冷冷地望著無懷氏的族長。
    幾乎是轉瞬之間,無懷氏的族長竟然突然直直地站在原地,口中噴出鮮血,隨即便倒地而亡。
    那使徒上前幾步,對著倒地的無懷氏族長的屍體似乎說了些什麽,便轉身走回了廟宇之中。
    柳平思幾人受了大驚,無奈之下隻好決定立即逃跑。
    一想到四處皆有追捕的帝鴻氏守衛,幾人便不敢懈怠放鬆,隻得鑽進山嶺密林而行。逃亡之路上,柳平思幾人渴了便喝溪水,餓了便吃些野果草根,累了也隻敢輪流小憩。
    幾人不知逃了多久,亦不知逃至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