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交織的星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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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丘城,雁意閣。
中苑寢殿內安靜的有有些嚇人,似乎連陽光都偏偏避開了這有些悲沉的地方,空幽曇從未見過這般頹廢的姬玄囂,絲毫沒有素日那俊朗飄逸。
有關於“人皇”的消息,空幽曇怎會沒有聽說。昔時在東極之海送還小青烏的旅程中,因躲避“黑雲吞海”的詭異天象曾是在一處荒島避難,蜉蝣便是在那荒島之上遇到的。那時,他不過是個沉默寡言的怪人,雖被連山拉上船同行,但空幽曇卻始終未正眼瞧過他一眼。
畢竟,那時的蜉蝣僅僅隻是個陰沉的普通人罷了。
直到帝丘媧皇祭祀大典,空幽曇才知道了,原來那不起眼的蜉蝣竟然是帝鴻氏族長姬少典的兒子!如今,取得“皇羲劍”成為“人皇”的人乃是曾經被氏族所厭棄的“災禍之子”,這說來倒像是一個笑話,或許這也是神明刻意的安排。
其實,空幽曇不知該如何勸慰姬玄囂,即便被拒絕多次,心中所想仍舊是不顧一切的再次推開了中苑的大門。曾幾何時,那般孤獨的辛酸的感受,空幽曇亦是點滴不漏的品嚐過。
“公子,請不要這般沉淪下去。我...我十分擔心你,還有博琅珠妹妹,她懷著身孕亦為你擔憂不斷...”空幽曇輕聲地說道。
姬玄囂擺了擺手,啞然道:“我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罷了,你們不必如此。”
“公子,昔時我還在若水城之時,曾有人對我說,人活一世,不管做了什麽或是錯過什麽,皆為神明的安排,但是所求無非為了問心無愧,與其自怨自艾,不如做好自己應做之事。公子誌在氏族榮耀,萬不可為一時之不如意而頹喪了心智。”空幽曇鼓起勇氣說道,雖然此刻說出這番話未必能寬慰姬玄囂。
隻見姬玄囂聞言卻是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失笑一聲道:“想必對你說這番話的人定然是閱曆不凡且心智堅定之人。昔時我以為我亦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如今看來倒是我高看自己了...”
“公子...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空幽曇匆忙解釋道。
“遙想這九州四極之大,氏族眾多,或許神明鍾愛的人並非是我,隻是我一旦想到‘人皇’將一統九州四極,帝鴻氏一族數百載的榮光或許便要盡毀於我手了...幽曇,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姬玄囂苦笑著說道,眼中亦滿是道不盡的痛苦。
不止姬玄囂會有這般感歎,其實空幽曇心中對此亦是不甘,嫁到帝鴻氏的目的空幽曇永遠不可能忘記,母親香蕊的恨與怨亦不是輕易便可隨風散去,倘若失去了姬玄囂這般依仗,憑借空幽曇自己一人是斷不能完成對空天勝的複仇...
“公子,即便你不是神明所選定之人,但你亦不是神明所厭棄之人。幽曇相信,隻要是公子願意,憑借公子的心智與能力,帝鴻氏絕不會在你的手中湮滅。當務之急是你必須振作起來...公子能走到今天,已是跨越了諸般困境,眼下不過隻是一個新的困境罷了。我會永遠陪伴公子身邊,不論前路如何艱辛...”空幽曇上前緊緊拉住了姬玄囂的手,少有的激動言辭。
姬玄囂就這般凝望著空幽曇,從她眼中燃燒的火焰裏似乎亦看到了一絲炙熱的希翼,從前,從來沒有人這般凝望過自己,無論遇到何種困境,始終隻有自己一人。而如今,終於不再是從前那般的孤獨...
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姬玄囂卻是緊緊的抱住了空幽曇。那般用力,似乎是抱緊了自己生命的另一半...
……
尊盧氏,肅鵠城。
首領薩朗紮已是離開了數月,幺罕代為管理族中事務,自然關於“人皇”的消息亦是傳到了幺罕的耳中,為此,幺罕倍感焦慮。族中的長老們不似幺罕那般思緒機敏,每每和安宮議事皆是不斷為此事而爭論不休。
畢竟,時逢尊盧氏對驪連氏進行了正式的宣戰,尊盧氏大軍已然在奔赴驪連氏戰場的路上,若此時人心不穩,怕是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後果。奈何卻一直不見首領薩朗紮返回肅鵠城的身影...
和安宮,鵠羽殿。
幾位長老對首領薩朗紮的去向早已沒了耐心,此時更是將大巫額羯格請到了鵠羽殿,非要幺罕今日便給說一番說法來,否則便不會罷休。幺罕對他們的魯莽衝動甚是有些招架不住,無奈的是,幺罕亦不知薩朗紮究竟身在何處...
麵對幾位長老的咄咄相逼,幺罕隻好出言道:“幾位長老且聽我一言,首領離開之時命我管理族中之事,如今雖是有‘人皇’之傳言,但未必為實,我等此刻自亂陣腳實在於我族不利。況且幾位若是對我有何不滿皆可直言,不必以傳言為借口而擾亂長老議會。”
特骨朵長老見此便率先道:“如今與驪連氏一戰雖未打響,但宣戰出兵已為事實。塔昆日前傳信回來,據斥候探得,祝融氏一族已是與驪連氏取得聯絡,已同意出兵相助,如此一來定然會路經我族大時關。倘若祝融氏強攻,當中所涉及的便更廣。此事還需首領親自定奪才是...”
“此事前幾日已商議過了。我族眼下當全力應對驪連氏,隻需緊閉大時關,不可讓祝融氏參與戰事便是。況且塔昆手中的兵力足以應付祝融氏。”幺罕將前幾日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還未待幺罕音落,一矮壯敦實的長老達布爾便怒道:“還有從那帝鴻氏所得來了七金冶煉之術,反複試驗多次都無法煉造出那七金兵器,會不會是那帝鴻氏誆騙了咱們?”
“七金冶煉之術乃是公主親自傳回,達布爾長老可是在懷疑公主嗎?”幺罕對此亦是有些微怒。
達布爾長老瞪著幺罕,不依不饒道:“你隻管說出首領到底去了何處,我也懶得與你廢話!”
一時間鵠羽殿內氣氛已然尖銳到了極點,幺罕此刻才深深感到多年來首領薩朗紮的不易。隻是自己這般年輕,比起身體來又遠差於其他長老,即便有心想打上一架亦是有心無力...
“我離開這些時日鵠羽殿竟是這般熱鬧啊...哈哈...”鵠羽殿外忽是傳來了一陣放肆的大笑,眾長老心中一驚,齊齊向著大殿門口處望去,隻見一道霸氣強壯的身影從殿外走了進來。那灰色的狼皮袍,那勢如猛獸的氣息,不是薩朗紮又是何人...
眾長老們太過熟悉這狂暴的氣息了,一時間紛紛啞了口,再沒了適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樣。
隻見薩朗紮走到殿中,狂笑一聲道:“長老們剛才不是鬧得很歡騰嗎?不是爭相想見我嗎?為何此刻卻紛紛閉口不言啊?”
眾位長老們知曉首領此刻定然是發了怒,便更不會有人愚蠢到第一個開口了。唯獨幺罕卻是恭敬地走到薩朗紮的身旁,淡然道:“首領,今日不過長老們有些著急,並無其他。”
“嗯,幺罕,你來說說族中最近的情況。其他人想說也可以一並說。”薩朗紮走到正位那張巨大的軟榻上坐下,拿起酒壺便豪飲了起來。
幺罕不敢耽擱,便將族中近來發生的事悉數稟告,並說出了族中流傳著關於“人皇”現世的傳言。
薩朗紮聽罷又瞧了瞧其他長老,他們大都低著頭,唯有達布爾時不時地盯著幺罕的背影,眼中有些不平之意。
“達布爾,你說。”薩朗紮放下酒壺,冷冷地盯著他。
達布爾忽是一驚,便是身軀亦是哆嗦了一下,連忙起身道:“首領...我...七金冶煉之術,此等冶煉之法實在聞所未聞,我懷疑帝鴻氏或許欺騙了我族...”
薩朗紮瞧他說話期期艾艾,便放下酒壺冷笑一聲道:“既是聞所未聞那便更當悉心鑽研,從前羨慕帝鴻氏冶煉之術,如今得到了卻因自己見識淺薄而懷疑起真偽,達布爾,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我...”達布爾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薩朗紮不再瞧他,而是望向其他長老道:“我離去之時,吩咐幺罕代我管理族中事務,你們諸般為難於他,可是對我心存不滿?”
“首領息怒!”特骨朵長老聞言率先告罪道。其他長老立即跟著一同告罪不斷。
畢竟,沒有人敢惹薩朗紮生氣,沒有人可以承受薩朗紮的怒火。
“大巫,今日你也來了,我便正好要問你一事。”薩朗紮轉言問道大巫額羯格,“天狼星星象如何?”
大巫額羯格聞言輕咳一聲,回答道:“月餘前,天狼與紫薇獨秀於蒼穹,星軌交織,老朽與眾巫者觀星許久,猜測為首領或於‘人皇’應有相識之緣。”
“哈哈!”薩朗紮聽罷大笑不斷,也不在意之前長老們的爭執,“不錯,我的確遇到那萬世一現的‘人皇’了,大巫可否能推演星象背後的其他之意?”
此言一出除了大巫額羯格之外,其他長老皆是震驚不已,誰能想到在首領離開的這短短數月,他竟是結識了那位神明預言之中“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