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風水堪輿,一生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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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妹,這次我帶你出來觀察秦葉嶺的整體山形地勢,你要仔細回憶這裏比之以前的不同之處,魔道修士散布大型疫病也是有著限製的,他們需要布置疫毒幡、建設一些隱蔽的設施,我們若是可以找到他們並且一舉根除毒源,這裏的瘟疫就可以直接解除掉一大半了。”

    “明白了師兄,我會仔細觀察的。”

    此時此刻並不是在趕路,因此對於遁速也並沒有任何要求,張烈與葉靈兩人一前一後馭劍而飛,來回尋視著此時此刻的整個葉家嶺,不僅僅葉靈在觀察,張烈也在觀察著,他的陣道修為已然隨著修為的提升而逐漸精進到二階,風水堪輿之術與陣道息息相關,因此但凡是修仙大族大宗,沒有整體布置不合理不規範的。

    當然,正魔兩道可能各自的傾向與需求不同,導致布置下來的陣法風水,也有所不同。

    “師兄,前麵的那處建設到一半的牌樓,明顯是在近些年建立的,我們過去看一看吧?”

    “好。”

    伴隨著劍光急掠,兩人很快就到了正前方,那處建設到一半的大型牌樓處。

    牌樓,與牌坊類似,是傳統建築之一,曆史傳承淵源悠久,最初用於旌表節孝的紀念,後來慢慢就被賦予更多的意義內涵。

    “看這牌樓的形式,好像是用於避災免禍的擋煞牌樓啊。”張烈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做出這樣的判斷。

    擋煞牌樓有些類似於風水學中的石敢當,是很考究的一種建設布置,牌樓往往設有貞婦牌位、英靈牌位,意思是憑借這些人的功德,消災辟邪、遇難成祥,於死者而言是延綿香火、於生者而言是增厚福壽,兩相得宜,通常這種建築不會是魔修建設的。

    “沒錯,是擋煞牌樓,我兒子就是修這擋煞牌樓的時候摔死的,他死的時候一邊吐著血一邊想要修完這牌樓,想著為家裏人消災辟邪……可惜他最後還是沒能完成它。”

    這時,在不遠處走過來一位步履蹣跚的年邁老婆婆,她身形微胖、但是尚算康健,此時此刻拿著一些用具洗清著牌樓,將之擦拭得異常潔淨。

    “不該死的人都死了,該死的人卻這麽堅持著活著,命運啊,真的是好奇怪啊。”年邁老婆婆喃喃低語著,也不知是在說給張烈與葉靈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認識這位秦婆婆,她年少時喪夫,獨自一人辛辛苦苦的將兒子撫養長大,沒想到年老時還要承受喪子之痛,生命對她來說太苦了。”葉靈在張烈身旁這樣輕聲言說著。

    而張烈則投放自身神識,來到高空,以一種俯覽的角度觀察俯視著葉嶺的整體布置。

    整個葉嶺,處於半山腰的山穀處,對於大多數凡人來說,此時自身所在的位置是唯一的出入口,然後這裏建立起一座擋煞牌樓,在擋煞牌樓的建置設定中,這種設計是沒有錯誤的。

    舉兩個典型的家居風水學錯誤案例:

    1、陽台、門口、梯口,這叁個點成一線,稱“穿心箭煞”。顧名思義這樣一直線就像射手中的一支箭,被箭射中當然沒有好事。

    一處居處之中,前門與後門正對,前窗與後窗正對,也叫穿心煞,殺人無形非常的不吉利。

    2、門口處有一麵鏡子,尤其是進門打開房門那一瞬間,正對麵有一麵鏡子,稱“照回原型”。十年、二十年乃至於半輩子的努力經曆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被硬生生得打回原型,命格不強、運氣淺薄者甚至有牢獄之禍、血光之災。

    這些都是風水術當中的一些散篇忌諱,完整的風水術是一個很森然的傳承體係。

    然而葉嶺這片居住區域,前後並不構成穿心煞,就算構成,前麵已經建設起一座擋煞牌樓,煞氣也消磨大半了,按照張烈所學所知的風水學來說,葉家不至於還繼續有這樣的大禍事才對。

    (應該也並不是牌樓隻建起一半的原因,想不通,想不通。)張烈左思右想都還是覺得自己想不通,隻能帶著葉靈離開此地,然後繼續以整個葉家聚居地為中心,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擴展搜索一切異常。

    兩人在半空當中飛旋,因此看到了葉家幾乎完全崩潰的家族秩序,許多屍體拋棄在角落裏也無人處理,一些苟延殘喘還活著的人,一見到腳踏飛劍的張烈與葉靈兩人,哭嚎慘叫著跪拜祈禱,形象之慘,令人見之感觸傷心,最後兩人不得不施以隱身術,暫且避過這些人的視線。

    他們身上的病症、痛苦,張烈與葉靈未必就不能處理解除,甚至可以說如果張烈願意的話,他可以直接處理解決掉大半,但是那樣做的成本實在太高了,除了這葉嶺上的葉家近族血親以外,葉嶺下還有托庇於葉家保護的一座城池,那裏有三四十萬凡人人口,不計代價的救下了這裏,那裏救不救?

    終究還是隻有找到毒源或者研究出針對性藥方,才是解決這件大災難的方法。

    “師妹,時間到了之後不要忘記吃避毒丹,若是連你也染上病疫因此病倒了,那可就麻煩了。”

    “嗯,謝師兄關心。”說著,葉靈取出一枚晶瑩白粉色的避毒丹藥,仰頭吞服下去。

    “說起來,師兄,我們去那邊轉一轉吧,我記得我年少的時候常常去那邊玩,有的時候還能抓到一兩條彩虹靈魚呢!”

    今天見到的痛苦與慘事已經太多了,張烈這等鐵石心腸的人都覺得不大舒服,更何況是自小在這裏生活長大的葉靈,因此此時此刻見葉靈強打起精神來,張烈也沒有掃她的興致,跟隨著葉靈一起飛向了她所言說的幼時遊樂園,可以治愈一切難過不開心的寶地。

    然而飛了並沒有多久,當葉靈興衝衝得帶著張烈來到自己記憶當中的美好之所時,卻見記憶當中的溪流已經幹涸枯竭了,附近原本茂盛的林木也盡皆退化。

    “怎麽這樣啊,這次回來真的是什麽好事什麽讓人開心的事,都沒有遇到。”葉靈這樣難過得抱怨著。

    然而在師妹一旁踏劍而立的張烈,俯覽著此地山形地勢,又回憶起今日一整天,自己所見到的見聞,心中慢慢便升起某種明悟。

    (宅以形勢為體,以泉水為血脈,以土地為皮肉,以草木為毛發,以舍屋為衣服,以門戶為冠帶,若得如斯,是事儼雅,乃上吉。——《子夏宅經》)

    (藏風聚氣,得水為上……故謂之風水。——《堪輿》)

    “藏風聚氣,得水為上。而這裏現在閉合風口、破損水脈,就猶如人體經絡閉塞,因此而大量積聚毒素,將上吉之地,轉為為了大凶之所,如此一來,再輔以疫毒之術,瘟疫當然爆發當然就無法控製了。”

    不僅僅是在這裏而已,張烈突然間又聯想到了在無憂穀血煉時,自己遭遇的雍州積屍崖與明州玄魔宗弟子,這兩大魔道門派彼此交換核心的傳承典籍,自身雖然在血煉之後將此事上報於宗門了,但是在千竹山教的立場對於此事卻也僅僅隻能有所警惕,很難為此主動出擊真正做下什麽。然而此時此刻,這些訊息碎片在張烈腦海中漸漸連成一道推理鏈條,他雖然現在還無法推理出最後的結果,但張烈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所經曆的這些事情恐怕並不是單純的孤立事件。

    “葉家是有自身的陣法風水傳承的,並且傳承手段不俗,葉初雲故意改易風水,讓瘟疫大規模爆發橫行,換而言之,他就是毒源。殺了他,這裏的瘟疫就可以解開、至少大為緩解。”

    在來秦葉嶺之前,張烈懷疑葉初雲修煉某種凝丹禁術,導致走火入魔了,大量殺傷自己的族人,又以殘餘的理智偽造成瘟疫爆發,避免千竹山教的追殺。

    初來秦葉嶺的時候,張烈又發現這裏的瘟疫疫情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刻他是不確定葉初雲到底是不是罪魁禍首的,這裏也有可能是真的爆發瘟疫,而葉初雲成功穩固境界,他是清白無罪的。

    可是在此時此刻,在張烈看明白了這裏的一切風水布置後,就完全明確了,即便這裏的瘟疫不是葉初雲放出的,也與他脫不了幹係,葉初雲至少也是一個從犯,無論他是什麽樣的理由,大量滅殺親族傳播瘟疫,隻要做下這種事,就已經等於墮入魔道了。

    但是就算張烈看出來了,暫時他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這個時候直接帶著葉靈直接外逃固然最是安全,但師姐恐怕死定了,不提師姐對於自身的情義,僅僅隻是因為她是師尊唯一的嫡係血脈這一點,張烈就無法將自己師姐視作棄子。

    (暫且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先行返回,既然葉初雲沒有在我們進葉家山城的那一刻就選擇動手,就說明他還是想進行掩飾的,我不流露出任何異樣,然後找個機會帶著大家一起遁逃離去,雖然我暗中已經叫了諸多幫手,但能不在葉家山城戰鬥的話,最好不要在葉家山城內戰鬥。)葉家有著不俗的陣法傳承,雖然張烈對此也準備了應對之法,但是能夠不用還是不用的好,挺昂貴的。

    “師兄,陪我去我父親的故居看一看吧。”在見過那枯竭的河流之後,葉靈的心情明顯因此更加低落了。

    而心中已然有所明悟的張烈,此刻也已經沒有了到處閑逛的興趣,他現在的最主要任務就是保持自然,因為當然就是葉靈說想要去哪裏,張烈也就跟著去哪裏,以葉靈作為主導,這是短時間內最為不會顯出異常的做法,畢竟相比張烈,葉靈是這的東道主。

    葉靈引領著張烈飛行,來到了一處頗為偏僻破敗的院子。

    “在早些年的時候,我還有父親母親都是住在這裏的,那幾年父親服用築基丹晉升失敗,引得老祖宗因此勃然大怒,我也恰巧就在那段時間出生、長大,現在都還記得,那些年是過得頗為清苦的,但是對我來說卻很開心,雖然吃的用的並沒有後來那麽好,但父親娘親都沒那麽忙,都願意時不時陪陪我。”

    “後來,父親再一次獲得老祖宗的寵愛,我們家也搬到大房子去住了,隻是在那之後,父親就突然忙起來了,娘親也開始準備備孕準備再生一個……”

    在葉靈的話語中,兩人來到了這處承載了葉靈許多人生回憶的地方,總算這裏雖然破舊、雖然蛛網密集,但還沒有太大的變化,葉靈因此而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略略得放鬆下來。

    “說起來,這處院子裏還埋下了我許多的寶物呢。”從破屋當中走入院子裏,四處掃視一番大概估摸下,然後葉靈凝聚法力破開泥土,從泥土當中挖掘出一個小小的寶箱來。

    見此,葉靈歡欣鼓舞、張烈在一旁卻是微微一笑,因為在家裏把幼時的寶物藏起來這種事,恐怕很多小孩子都幹過,雖然張烈自己沒幹過這種事,但他卻也知曉。

    葉靈打開寶箱,從裏麵拿出自己當年放進去的玩偶、精致手帕,心情漸漸好了許多,然而隨著寶物一件接一件的取出,葉靈從寶箱箱底處拿出一個造型詭異的鈴鐺來,製式古樸色澤深沉,輕輕一晃便鈴鈴作響,但卻讓人莫名感到一股仿佛自身魂魄都要被牽引吸扯其中的感覺。

    “這個,應該並不是我小時候的玩具吧?”

    “這是,控魂鈴?”

    同樣受到鈴聲的牽引,本來四處遊目掃視的張烈也被吸引過去注意力,因為無憂穀血煉的經曆,張烈曾經在四十四件儲物乾坤袋·雍州修士的乾坤袋內,找到過類似的法器,這是一種既可以加強施術者控禦又可以輔助心神攻擊的法器,性價比頗高,但與張烈自身的修為體係不合,因此張烈雖然見過、擁有但卻並沒有祭煉使用。

    “我可以確定,我小的時候父母絕對沒給過我這種東西作為玩具。”看著那透出著一股邪異之感的黃色銅鈴,葉靈斷然這樣道。

    這算是一句廢話,應該不會有腦筋正常的父母,把這種邪器當作玩具給自己的孩子玩。

    …………

    “小心!”

    就在葉靈舉著控魂鈴走向師兄,張烈也迎上去時,突然這間就有一道漆黑如墨般的劍光,於虛空之中陡現而出。

    這一招陰險詭秘,劍壓洶湧宛如暗潮衝擊,竟然是一位築基境的高手,不顧身份直接出手偷襲僅僅隻有煉氣境界的葉靈。並且,他的斂息之術修得極好,哪怕此時此刻已經出手了,以張烈的神識修為強度,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判斷出對方藏身在哪!

    (好膽!)

    (如意魔訣·天罡火!)

    張烈周身飛旋環繞擴散火焰,那三團火焰深紅高溫當中透出純金之色,比之八年前張烈施展時,威能更勝,高溫內斂。

    此時此刻隨著張烈的全力爆發,手訣一轉,三團天罡火驟然憑空消失,下一刻一團近乎於純金之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在葉靈前額,正與即將刺落的黑劍碰了個正著。

    那名身處暗中驟施殺招的魔道修士,此劍施為乃是蓄力而發,雖然驚懼於張烈的反應之迅速果斷,然而劍火交擊,他卻是驟然加倍注入神識法力的,因為常理而言,張烈若是要強行救她師妹性命的話,此招硬拚他定然要吃一個運氣運法不足的大虧。

    然而張烈一身如意魔訣·純陽罡火修得根基紮實深厚,人功一體,即便是驟然而發的倉促應對,漆黑飛劍依然未能成功突破雄渾霸道至極的罡火封鎖,相持之間,不僅僅是張烈本身的神識法力大量投入而已,方圓數裏的天地靈氣頃刻間就受到召引呼喚被吸噬吞入了這一朵純金色火焰當中,生成相對不那麽純粹的紅炎,形成了一輪不斷膨脹的金紅色火焰漩渦。

    純陰法力,強在控製駕馭,本身的高度提純。

    純陽法力,強在控製駕馭,範圍內一切的天地靈氣。

    (這怎麽可能!?)

    感應到自身的飛劍馬上就要被那霸道狂暴的火焰完全吞噬銷熔毀滅,暗藏的魔道修士驟然收回燒得通紅一片的法劍。

    而在這個時候葉靈也並不是呆愣著而已,雖然築基境修士的反應速度要遠遠比煉氣境修士的反應速度快得多,但是葉靈還是反應速度不慢的迅速喚出金光子母飛劍,輾轉變幻飛遁向師兄張烈。

    葉靈對自己這個師兄有著一種極端的崇拜,遇到危險就想往自己師兄身後躲藏。

    然而就在這時,張烈突然感到腳下大地震蕩。

    (不對,你別過來!)

    哪怕是傳念也還是晚了,葉靈駕馭飛劍衝向自己師兄的時候,全力以赴一點餘力都沒有留,倉促之下怎麽可能變得方向?

    轟隆。

    大地破裂,伴隨著大量的黑雲瘴氣,一條條周身披覆著甲胄的凶暴狼犬裂地撲出。

    (黑靈子,你敢暗算我!)

    麵對來自於四麵八方近乎於無孔不入般的攻擊,在這一刻,張烈周身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寸皮膚,每一處發梢,甚至暗紅道袍上的每一抹流光,都自內而外的噴出泛起金紅色的狂烈火焰,他整個人都化為一團烈火。

    頂級法器煉火流焰袍·“流焰”效果。

    在規避掉攻擊的同時,張烈也急撲向麵前半空中被毒瘴之氣迷昏過去的葉靈,一團火焰托抱住小師妹葉靈的身形,然而伴隨著鈴鈴的碰撞之聲,一隻控魂鈴在驅物法術的作用下迅速向遠方飛去,同時遠處傳來了黑靈子大笑之聲。

    “哈哈哈哈,道友莫怪,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這一次黑靈子小勝一招了。”

    一句話語說完時,那道暗色的遁光已然消失於天際遠處了,而破屋之內,從火焰之形重新化為人形的張烈抱著因為障毒而昏迷過去的小師妹葉靈,至少四周那些穿著尖刺甲胄的魔化狼犬,已經全部都化為飛灰了。張烈的純陽罡火霸道絕倫,根本就不是這些二階魔犬能夠抵禦的。

    張烈抱著葉靈站在破屋當中沉默片刻,然後,在他的嘴角隱隱綻放出一抹殘酷的冰冷笑意:

    “鬥?好,我這個最喜歡鬥了,就讓我們鬥到底。”

    一個時辰後,下午時分,葉家山城內,張烈在檢查過還在昏迷中小師妹的身體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而在外麵,安士傑、金祖誌、葉文歡,韓玲兒都在焦急的等待著。

    “怎麽樣?小師妹怎麽樣了?”

    “放心吧,她一直都在服用避毒丹,始終在藥力的保住下,現在中的瘴毒雖然陰損,但是傷害並不大,隻是修為畢竟差了一個大境界,因此一時醒轉不過來罷了。”

    “那就好,那就好。唉,想不到我葉家山城當中居然隱藏潛伏著魔修,若不是上宗仙師到來,我們現在都還蒙在鼓裏,老祖宗……唉,這段時間葉家上上來來的事,實在讓老祖宗太過疲累了。”葉文歡似乎準備要抱怨幾句家祖的,但最終還是忍住閉嘴了。

    然後這個男人告辭離去,向外走出的身形都顯得有些佝僂。然而,在房間當中四人都看不到的陰影角落,清秀俊美的葉文歡臉頰眼神當中,顯露出一抹邪惡而得意的笑意,似乎滿意於自己的表演,並且一切馬上就要到最後收網的時刻了。

    在葉文歡離去之後,張烈與師姐師弟三人也在商談著此時此刻葉家山城內的情況,現在完全可以確定是有魔修作祟了,但是對於這種情況要怎樣處理,三人卻一時間又起了爭執。

    安士傑、金祖誌都建議現在先行回返,把這裏的情報上報給宗門,再由宗門定奪。

    而這一提議莫說是張烈,就連韓玲兒也無法接受,遇到一些困難就返回宗門托庇於宗門,這種心性用在修道上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

    一名修士加入宗門之後,如果一直都在宗門的保護下修煉,除了一些微末之力以外,並沒有為宗門立下過大功、奇功。

    那麽未來想要在修煉過程中爭得宗門的修煉資源傾斜簡直就像是開玩笑一樣:我為宗門出過力,我為宗門流過血,這並不是什麽笑話,而是很有用的根基。

    若是張烈與韓玲兒像安士傑、金祖誌一樣,遇到一點事情就想著回宗門內抱大腿,那麽宗門內部固然不會拒絕,但是高層修士間也會對他們兩人產生一種“不堪大用”、“無能”的評價,在這方麵張烈還好一些,畢竟他有無憂穀血煉的基礎,而且本身是三階煉丹師,而韓玲兒則並沒有繼承自己外公的丹道天賦,因為韓諾一直以來的供養她也不缺修煉資源,少年時貪玩怕苦,沒修學過任何仙門百藝,後來心性漸漸成熟了,就聰明的把主要精力用在自身的修煉上麵了,如此才能追上進度,在近十年內修成築基境界。

    現在自身已經築基了,不可能再啃老啃一輩子的,因此張烈都還沒有開口,韓玲兒就斷然的拒絕了三師弟安士傑、四師弟金祖誌的建議,他們兩個當然是沒關係,現在就返回宗門,很容易在千竹山教高層修士中留下一個無能的評價,這對於自身的未來修煉是很不利的。

    因為韓玲兒的警醒與聰明,張烈也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了,雖然他並不在意,但是他也沒必要做太多次惡人,讓兩個師弟安士傑、金祖誌真的恨上自己,哪怕並不畏懼,也並必要。

    與此同時,葉家山城城堡最深處。

    葉文歡與黑靈子兩人正在跪伏於地,在他們麵前的虛空當中,漂浮著一名年邁的老者與幾十餘具的屍體。

    若是葉靈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那幾十具屍體,全部都是自己的血脈親族,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生身父親葉正安,此時此刻,自這些屍體的肚臍處都流出一條暗色的血線,連接在葉家老祖葉初雲的身軀上麵,助推他斬情絕心,魔功大成。

    在許多年以前,葉家就已經與外州魔修勢力勾結上了,那個時候葉正安衝擊築基境界失敗,而葉初雲壽命殆盡近死,整個葉家似乎已經是無可避免的滑向毀滅的邊緣。

    沒有一位築基境修士支撐,葉初雲再死去,葉家有極大的可能連葉嶺這條二階上品靈脈都守不住,尤其葉家當年還出過結丹宗師,這是榮耀也是負擔,當整個家族無法再支撐這份榮耀與負擔的時候,四周貪婪窺視的那些虎豹豺狼,立刻就會撲上來分食整個家族的血肉,一個不好就是傾覆滅族之禍事。

    沒有辦法,葉初雲隻要通過魔修渠道,給自己購買了魔道延壽靈藥行屍丹。

    行屍丹的效果,有些類似於正道延壽靈丹血靈丹,血靈丹的功效,是可以增加二十年的壽元。

    但其實是做不到的,因為它的丹藥效果是按照最理想的狀態下計算的。也就是無思無覺,無欲無求,斷情戒愛,棄世絕俗,同時身體還要保持在一個平衡點上,不能有哪怕一丁點的損傷。

    而行屍丹的效果類似並且還更好一些,雖然伴隨著一些巨大心理、生理痛苦等負作用,但對於當初的葉初雲來說,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那個時候的他隻想強撐著再多幾年,支撐家族可以平穩的繼續走下去,完成交接。但是越是服用,越是依賴此丹的效果,葉初雲就越是發現行屍丹真正的反噬,根本就不是什麽心理生理上的巨大痛苦,而是它會逐漸剝離人性,逐漸剝離一個人類所有溫暖正麵的情感。

    正麵的情緒,愛意,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能量去進行供能支撐的,一個快要餓死累死的人,你跟他去談情愛,是很可笑的一種事情。行屍丹的原理也是如此,它逐漸會把服丹者變成一個行屍走肉般感情淡漠的怪物。

    一開始的幾年,葉初雲還可以壓製自己,純以理性控製自己,讓自己不忘初心,支撐家族。

    但是,人類的純粹理性沒有正麵的感情作為疏導推動,逐漸就會偏向無底線的自私自我。

    所謂的魔道往往便是如此,有效又好用,代價還小,但完全沉浸其中之後,幾年幾十年後的某一刻,當你再一次在倒影中看到自己時,會發現自己已然完全不是昔日的模樣了。真正可以駕馭魔道的頂尖魔修寥寥無幾,絕大部分人都是被魔道淹沒吞噬了,包括今日的葉家老祖葉初雲。

    一開始的時候,他真的僅僅隻是想多活幾年支撐家族,哪怕,那時候活著的每時每刻都是痛苦的,但他的心卻是溫暖的,葉初雲自問無愧於先人父祖,為了葉家他已經傾盡一切了。

    然後是在魔道獲得傳承,修煉風水禁術,反正殺得也僅僅隻是一些凡人,血祭也僅僅隻是血祭一些外族修士、猶如螻蟻豺狗般的散修,在這個過程中整個葉家都是暗中幫助葉初雲的,哪怕在這個計劃中要犧牲掉一兩位血親族人。

    那些被犧牲掉的血親族人甚至都是心甘情願的,為了葉家的興盛,死亦無悔。

    然而誰都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一步一步的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修成金丹之後,葉初雲發現自己的金丹在緩慢的崩潰當中……如果沒有獲得也就罷了,明明好不容易獲得了再把它奪走?換作是誰,恐怕都要崩潰。

    然後葉初雲又在魔道手中獲得了一份秘法:凝血養丹術,通過嫡親血裔的性命精魄,來溫養凝鑄道丹,熔鑄並修複自身金丹。

    時至今日,幾乎已然殺盡自己所有親族的葉初雲,他身體上的痛苦絲毫沒有了,甚至覺得飄飄欲仙愉悅至極,現在這具身體是年輕的、柔軟的,強健的。

    然而,葉初雲卻已經感受不到自己心髒的溫度了。那曾經溫暖了自己一生的堅持,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