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靜女其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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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授完課,要午歇一個半時辰。

    除了留宿弟子,其餘弟子都回家休息。有那肚子容易餓的,還要加餐一頓,吃得多了,爹娘反而高興,這說明孩子在武館吃得了苦,花得力氣大。

    趁午歇時間,元夕過去看看成是非。

    一上午沒見他在前院露麵,元夕猜測他是一直在跟逗非練功。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一上午後院比較安靜,除了先前傳來幾聲狗叫之外,竟然沒什麽其他動靜。

    這樣元夕有些意外,難不成是這小子這麽快就克服對逗非的恐懼感了?

    走過去一看,成是非正在打拳,而逗非在一旁趴著,眯縫著眼,甚是愜意。

    元夕靜立在那裏,看著成是非打完一套開岩掌之後,點了點頭,確實比起之前有進步,增添了不少氣勢。

    收了式的成是非看到元夕在那站著,一臉興奮地說道,

    “元大哥,我覺得自己改變不少,每一掌,一拳打出去都是信心滿滿,你看看我這開岩掌現在打起來是不是比之前有氣勢多了?”

    元夕笑道,

    “怎麽,這就降服逗非了?是不是覺得底氣十足了?要不我把狗繩解開你試一試?”

    正信心滿滿的成是非聞言有些泄氣,他有些氣惱地對元夕說,

    “元大哥,我這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信心,你可別打擊我啊!”

    元夕拍拍他肩膀,然後說道,

    “有信心是好的,可是別讓一種錯覺給你帶來所謂的自信,那樣的話,一旦真相顯露出來之後,你的自信崩塌得會更快,整個人便容易一蹶不振。所以,我要讓你看到自己真正的成長,自己的進步,你曾經畏懼的,是真的不怕了,那才是成功了。去吧,站到逗非麵前去,什麽也不用做,就站過去,以你的身法,就算逗非咬你,你也能躲得開,況且它還有繩子拴著。”

    成是非見元夕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現在又不太想去嚐試,萬一再嚇一跳,那得多丟人,便對元夕說道,

    “元大哥,我懂你說的了,那個,我從早上到現在也沒吃飯,又打了半天的拳,早餓的沒勁兒了,這樣,咱倆去街上的餛飩鋪子吃點東西好不好?你不知道,他家餛飩做的可好吃了,我有時候午間餓了,就跑那去吃碗鮮肉餛飩。你看咋樣?”

    元夕正好想著早上收到的信,約他未時三刻去城北湖邊見麵。

    他不知道湖在哪兒,有多大,心中也沒個具體位置,正好與成是非出去的時候順便問問他。

    其實元夕不太想去,這信又沒個落款,自己在這平南城中又沒什麽熟人,誰知道給自己寫信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是好奇心使然,元夕又沒什麽可怕的,又想著過去看看。

    元夕想了想說道,

    “好啊,不過小非,今天怎麽沒見到成世伯?早上的事可有跟成世伯講了?”

    成是非搖搖頭說道,

    “還沒,爹爹去姐夫家了,最近好像姐夫家中有事,爹爹總是過去。”

    元夕點點頭,然後說道,

    “等我一下,我去拿些東西。”

    元夕回到自己房間,拿了些碎銀子與元夕出了武館。

    午歇結束之後,弟子來到武館先自行活動活動筋骨,然後練習基本功,這個時候一般也是一名教席武師陪著訓練,所以元夕中午的時間還是足夠的。

    成是非帶著元夕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餛飩鋪子,先要了四碗鮮肉餛飩。

    成是非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餓急眼了,自己先要上兩碗。元大哥雖然吃了早飯,但是光給他要上一碗也不合適,這也半天過去了,元大哥吃上兩碗應該沒問題。

    再說了,他吃不下了自己一樣能吃得下。

    元夕一臉疑惑地問道,

    “小非,你不是說你愛吃這家的餛飩麽?我看了眼他家的碗,那麽小,你怎麽才給自己要了一碗?這一大早起來你消耗量那麽大,都到現在這個時辰了,你得多吃點才是。”

    成是非看著一本正經問自己的元大哥,好像不似在開玩笑,便擠出一些笑容說道,

    “沒有,沒有,元大哥,我願意吃熱乎的,一般都是先吃上一碗,再讓老板繼續給煮。”

    元夕哦了一聲,便順手抽出一雙筷子眼看著老板煮餛飩。

    要說元夕,還真是沒吃過餛飩。

    在天虞山隱居,哪裏能吃得上這些飯食,偶爾吃吃麵食還是趙大嬸蒸的白麵饅頭。

    湯是老湯,豬骨熬煮的。

    一坐在攤子上,元夕就聞到了湯的香味,心想沒白跟小非出來,來到平南城也有些時日了,也沒怎麽出來逛過,看來有必要抽時間出來轉轉,多吃吃,多看看。

    不一會兒的功夫,夥計便端著四碗餛飩上了桌。

    從托盤中將餛飩端出,夥計說道,

    “兩位客人,餛飩好了,小心燙,桌上有胡椒,香醋,客人可隨自己口味添加!”

    成是非先給元夕推過去一碗,自己也拉過來一碗,然後對夥計說道,

    “小二哥,告訴老板再煮上兩碗。”

    元夕沒有客氣,把碗擺到麵前,先聞了聞,再喝口湯,他滿意地點點頭。

    在天虞山長大的他,肉沒少吃,但是大部分的野味兒都是烤著吃了,再有就是白水煮著吃,也隻是吃肉而已,從未喝過肉湯。

    沒想到這豬骨熬湯也是如此鮮美,再夾上一個餛飩入口。有些燙,元夕吸著氣,餛飩在嘴裏來回翻滾。

    老板是個實在的買賣人,他家餛飩皮薄餡兒大,咬一口滿口肉香,汁水四溢,元夕覺得太好吃了。

    正在放些辣椒和醋的成是非見到元大哥迫不及待的吃上了,便開口說道,

    “怎麽樣,元大哥,好吃吧,你還可以放點胡椒和醋,看你喜歡什麽味道的了。”

    被熱餛飩燙的邊哈氣邊吃的元夕也來不及開口,隻是點頭。

    成是非也是很餓了,馬上吃了起來。

    幾口的功夫,成是非便吃了半碗,餓了大半天的他,更覺得這餛飩好吃,湯他都沒來得及喝。

    抬頭看了眼元大哥,剛好看見元夕伸手挪第二碗。

    他瞥了眼旁邊空碗,湯都喝淨了。

    把第二碗挪到跟前之後,元夕拿起盛胡椒的小罐,然後擓了一小勺放到碗裏,用筷子攪了兩下正準備吃,發現小非在看自己,又撇了眼他的碗,見還有半碗,便說道,

    “小非,快吃啊!”

    震驚於元夕吃飯速度的成是非”啊”了一下,又“嗯”了一聲之後,也趕緊緊往嘴裏扒拉兩個餛飩。

    這時,夥計又端了兩碗上來,放到桌上。

    元夕喝了口帶胡椒的湯,直呼刺激,胡椒的辛辣味兒仿佛賦予了骨湯新的靈魂。

    沒想到一小勺的胡椒威力這麽大,元夕好奇,拿起盛胡椒的小罐子聞了聞。

    “阿嚏,阿嚏!”

    一不留神,元夕被胡椒刺激了鼻子,打了幾個噴嚏。

    一旁往嘴裏扒拉餛飩的成是非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結果被湯嗆了一下,扭頭一陣咳嗽。

    元夕關切地問道,

    “怎麽了小非?”

    成是非背著元夕擺擺手說道,

    “沒事,咳咳,我剛剛嗆了一下,咳咳,咳幾下就好,咳咳!”

    元夕“哦”了一聲便繼續吃了起來。

    仿佛被胡椒刺激了食欲,他一口一個的吃著,一碗也就八九個的餛飩,很快就下了肚。

    終於不咳的成是非端過來第二碗,一看自己的速度差元大哥太多,也不放胡椒和醋了,就那麽開吃。

    喝盡碗中的湯,元夕第三碗已經擺在了跟前。

    成是非拿的第二碗是先前四碗的最後一碗,反正餛飩都一樣,這一碗剛好涼了一些。

    這少年吃飯,比著吃更香,涼一點的,他吃得能更快一點。

    這一碗,他單加了些香醋。

    酸,依然能讓人胃口大開,不一樣的味道,一樣的鮮美。

    當元夕吃完第三碗的時候,緊趕慢趕的成是非也吃完了第二碗。看了眼元夕,他伸手先把碗拉到自己的跟前。

    這時的他也有個七八分飽了,以前他也就是兩碗的量。

    元夕尋思了一下,自己還能再吃上一碗,還不是很撐的那種,便告訴老板再給煮上一碗。

    老板沒想到武館少館主帶來的這個少年這般能吃,笑著應了一聲,便又給煮上一碗,還多給了兩個。

    成是非一聽,開口問道,

    “元大哥,你是還沒吃飽麽?要不我這一碗你先吃吧?”

    早上四個饅頭,一大碗粥,兩個雞蛋就這麽不頂事兒麽?成是非甚至懷疑元夕在自己武館會不會吃不飽,看來回去得問問宋伯了。

    元夕擺擺手,說道,

    “你快吃吧,我想再吃上一碗加胡椒和醋的,這樣我就知道我最喜歡哪種味道的了。”

    成是非一聽,還是元大哥會吃啊,以前自己都是習慣性的放點醋和胡椒,一直這麽吃過來的。

    剛才著急吃了碗原湯原味兒的,也覺得很好吃。

    想著不愧是元大哥,手上已經往碗裏放了些胡椒和醋。

    果然,有些習慣,真就是個習慣。

    元夕還要吃上一碗,他便不那麽著急了,慢慢吃著。

    不一會兒,煮好的餛飩端上來之後,元夕放了些胡椒和醋,又呼呼地吃了起來。

    酸辣鮮香,果然不錯,元夕很是滿意。

    吃飽的二人,用手撫著肚子,長呼一口氣。

    元夕掏了塊碎銀子,遞給夥計,忙起身要付錢的成是非被元夕按下了。

    等夥計找錢的功夫,元夕跟成是非說道,

    “時間尚早,咱倆去逛逛?”

    打著飽嗝兒的成是非說,

    “好啊,元大哥,你想去哪兒?”

    元夕隨口說道,

    “這城裏你比較熟,我進城的時候聽人說過咱平南城有個湖,不知風景如何?”

    成是非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吃多了,這餛飩湯都要到嗓子眼了。

    本來最後一碗他吃完那幾個餛飩也就算了,可以一瞟元大哥捧起碗又喝上湯了,他便一咬牙也喝光了自己碗中剩的半碗湯。

    站起身來來回溜達消食的他說道,

    “嗯,城北那邊確實有個湖,風景不錯,咱倆走過去,差不多半個時辰也就到了,要去麽?元大哥!”

    元夕想著,帶小非過去應該沒什麽問題,便說道,

    “走吧,正好城北那邊我也沒去過,你帶我去逛逛。”

    接過了夥計找回來的零錢,二人向著城北方向走去。

    飯後不宜多運動,二人不過是緩步慢行,走了大半個時辰,來到了城北的白沙湖。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元夕沒想到城中竟有如此美景之地,對麵湖旁傍有小山,山不高,可見山頂有供人歇腳的四角行亭。

    湖中有三兩隻小舟,停在山陰處的湖心之中,應是有人泛舟於湖上遊玩賞景。

    有那老舟子橫杆在船頭靜坐垂釣。

    此時正值晌午,遊人不多。

    二人沿湖邊樹下閑逛,元夕不時左顧右盼,看看有什麽人在附近。

    心中暗道,這留信人莫不是腦子不好用,湖邊這麽大,他上哪兒能找去?可是對方約自己來見,難不成見過自己?

    見元夕四下張望,成是非便問道,

    “元大哥,你可是想找人?”

    元夕從懷中掏出那封信來,遞給成是非說道,

    “早間有人送來這封信,莫名其妙地約我來湖邊見麵,我本不想來著,又想看看到底是誰,便過來瞧瞧,之前沒與你說,你別介意哈。”

    成是非看著這字跡,覺得這字寫得很別扭,似是故意寫得如此,不叫人認出筆跡來。

    元大哥什麽時候告訴他他並不介意,反正元大哥願意自己跟來,便是對自己的信任,不過這信的確古怪,為何連個落款都不留,成是非忽然想起父親與自己說過的話。

    難道元大哥真的有什麽秘密麽?可看元大哥的樣子,他好似也不太知曉相約之人是誰。

    “元大哥,這信來得好生古怪,連個落款都沒有,鬼知道是誰相約呢?咱倆再逛逛,要是沒人出現的話,咱倆還是回吧!”

    元夕也就是好奇是誰約自己見麵,見不見的無所謂,二人繼續在湖邊溜達,溜達一圈之後,也無人與他倆搭話。

    元夕覺得時刻也差不多,既然無人,便與成是非往回走。

    而此時成是非心中可還存了個小猜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對方才不便現身呢?

    而往回走的時候,二人還碰見了一個熟人,呂一平的近衛,鄭叔遠。

    成是非與鄭叔遠是相熟的,便打了個招呼,元夕不過是曾經與鄭叔遠打了個照麵,並未理會。

    這鄭叔遠恰恰是跟蹤元夕而來。

    上次李二生三人追蹤那麽容易被元夕發現,是以吳仲與鄭叔遠二人才親自輪番帶人盯梢。

    武館的門口依然有他們的人,不過見到元夕與成是非出來之後,他們便稟報在附近茶樓裏喝茶的鄭叔遠,稟報一下二人所去方向。

    當二人坐在餛飩攤吃餛飩的時候,鄭叔遠不過是遠看了一眼,便叫人在此盯著,他便找個地方繼續等。

    而當元夕二人離開餛飩攤子的時候,鄭叔遠便來到攤子,隨便兩句話便問出了那二人要去城北白沙湖的消息。

    鄭叔遠與成是非打了聲招呼便繼續向前走去。

    元夕二人往武館方向回去。

    鄭叔遠在心中盤算一下,從時間上來看,二人在湖邊花費的時間並不多,他仔細查看湖邊附近,是否有什麽可疑的人出沒。

    他繞了一圈也沒什麽發現。

    湖心一座小舟中,呂關雎坐在小船艙裏,透過半遮的小窗,她看向湖邊。

    她今天依然是男子裝束,這樣行事比較方便。

    湖邊空地不少,來人較少,正適合在此練拳。

    自打她上次練拳被父親看過之後,與她說過那番言語,她便覺得自己掌法突破還是差一了個契機。

    另外,不知為何,那個少年的身影總是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平白無故總想起個男人,這叫她暗地裏臉紅。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想要在那個叫元夕的身上找到掌法突破的關鍵點,畢竟他的身手確實不錯,於是她便想見一見那個元夕,請他與自己再過過招,自己找找感覺。

    雲德武館她是不會去的,她便想了個法子,用左手寫了封信,約他來湖邊見麵,為了避免尷尬,她先在湖中小舟裏等候。

    至於那封信,能送到元夕手中,可是經過了好幾個人的手。

    她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竹青把信交到城主兒子董相林手上,竹青吃驚地看著自家小姐,怎麽還給城主公子送信了呢?小姐可是與自己說過,就是她敢嫁,那姓董的都不敢娶她。

    竹青是見過董公子的,也許是城主公子身份的緣故,竹青覺得是他個好男人。

    在竹青的詞匯世界裏,好男人,代表著很多男人,因為她也不知道如何用其他詞來形容了。

    記得她學了一個詞,叫風流,還被小姐笑話了半天。

    小姐笑話的不是她,而是她把風流一詞剛好用在了董公子身上。

    董相林收到女魔的信,手都抖了,心想這魔頭不會嫁不出去又惦記到自己頭上了吧。

    拆開之後,發現裏麵是一張紙和另外一封信。

    紙上寫著,

    “替我把這封信交到雲德武館的元夕手上,記住,別讓旁人知道,不然有你好看。”

    心說姑奶奶,就這點小事,豈能難倒我董相林?

    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心腹下人,安排一番之後,這信最後由一個小乞兒送到了武館。

    董相林想起坊間傳聞,又想到呂女魔這麽費盡心思送出的那封信,還不讓別人知曉,便覺得自己定是可以脫離苦海了。

    要知道,爹爹前一陣子還問過他,覺得呂關雎怎麽樣,當時他差點給他爹跪下了。

    董士賢是讀書人,也是不喜女子習武,他是怕那呂一平找上門來,自己不好推辭罷了。

    兒子這般,他也明白,兩家這門親事,至少在他們董府,意見是一致的。

    呂關雎沒想到成是非能跟來,便沒有現身,她可不想讓那個小子見到是自己約元夕見的麵。

    而後鄭叔遠的出現,讓呂關雎更是一驚,怎麽他還來這了呢?難道是來找自己的?她慶幸自己機智,在湖中心等待。

    待鄭叔遠也離開之後,她才讓老舟子向岸邊劃去。

    人是約上了,卻沒見到,呂關雎心有不甘,回家的路上盤算著還是得再約一次。

    微風起,楊柳飄,湖水皺,人獨立。

    靜女其姝,俟我於湖邊。

    ——————————

    聞言盧士隱驚呼而起,看著衛龍,隨後俯身過去,低聲問道,

    “將軍,此事可是大事,當真如此?”

    衛龍點點頭,然後對著驚起的盧士隱說道,

    “魯王遇刺一事,現在人盡皆知,便是我全力封鎖消息也無濟於事,因為散發消息之人,便是行刺魯王的那個組織。”

    盧士隱一驚,眉頭緊皺,思忖片刻問道,

    “什麽組織?將軍可查到了些什麽?他們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衛龍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刺殺魯王之人,是王都中的一個小太監,這小太監入宮近十年,為人機靈懂事,受內務總管賞識,提拔為魯王身邊近侍,在魯王身邊服侍了三年,誰會想到他突然出手。”

    盧士隱有些疑惑,然後又怒道,

    “那陳貂寺是幹什麽吃的?他底下的人捅了天大的簍子,他難辭其咎。”

    衛龍看著氣得胡須發抖的盧士隱,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老家夥,都一把年紀了,氣性還那麽大,事情都過去了,他陳貂寺是否失職先另當別論,如今最是讓人擔憂的,便是江湖上這個突然出現的組織,割鹿樓。”

    “割鹿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唯勝者得鹿而刈之,這個江湖組織,以割鹿為名,難不成有稱霸天下之心?可這豈不是癡心妄想?”

    衛龍長歎道,

    “如今大晉王朝名存實亡,各地諸侯王各自為政,自然有人想趁此機會,取代司馬氏,成為天下共主,便是魯王,也曾經問與我,青州是否有此機會。”

    盧士隱曾是衛龍府上清客,衛龍多次問政於他,所以言語之中對其並不避諱。

    盧士隱沒有說話,等著衛將軍繼續說下去。

    衛龍也已年過半百,他直了直腰,然後說道,

    “老了老了啊,這坐著坐著,背就彎了。”

    伸手錘了錘背,他繼續說道,

    “要說這天下兵馬,當屬涼、雍、冀三州最強,因為這三州一直在抵禦外敵,戰事不斷。所以當新君登基之後,各州雖心懷鬼胎,卻並未有人真的敢先做那出頭之鳥,便是那西涼王上官青雲也不過是發了道檄文,並未敢真的發兵出征。魯王問之於我,我便答之,王上若有此心,屬下在所不辭。”

    盧士隱點了點頭,說道,

    “將軍有心了,老夫雖是讀書人,可也讀過那《六韜》、《三略》。打仗不是兒戲,我青州之治尚且不夠,又豈有吞並天下之能,若是強行為之,塗炭的還不是我青州萬民,衛將軍身為魯王親舅舅,能為青州子民考慮,是黎民之福。”

    衛龍笑道,

    “你說話還是這般不客氣啊,不過你說得不錯,老夫這把年紀了,便是聊發少年狂,有那心,卻也無力。咱們青州,相安無事多年,更多的是仕子才俊,像老夫這般莽夫又有幾人?四大世家隨便出些人來,口誅筆伐,老夫便被口水淹死了。”

    聽聞衛龍提及自己是個莽夫,盧士隱麵色有些尷尬,他開口說道,

    “老朽雖然出身盧氏,可那四大家族做派我亦看之不慣,我青州之治是成也世家,敗也世家。”

    衛龍笑道,

    “好一句成也世家,敗也世家。”

    盧士隱繼續問道,

    “那王上如今情況如何?將軍上山是要把大牆帶走?”

    衛龍伸手一招,柴門外等候的衛伯走了過來,俯身聽命。

    “去蓬萊閣把大牆少爺請來,說我來了,另外告知崔掌門一聲,大牆少爺我就帶下山去了,此情我衛龍領了,之後還有麻煩他蓬萊閣的地方。”

    衛伯領命離去。

    衛龍繼續說道,

    “你曾出言罵過陳貂寺,說其是無根之人,卻被王上如此親近,你卻不知,那陳貂寺是王上身邊第一護衛。除卻王上就寢其在王上周圍百丈開外守護,一直都在暗中保護王上的安危。這次那小太監趁著給王上奉茶之際,突然出手,陳貂寺雖及時出手阻止,但因王上近在咫尺,還是被那小太監所傷。”

    盧士隱急切問道,

    “那小太監可曾供出些什麽?”

    衛龍搖了搖頭,說道,

    “那小太監口中含有毒包,事發之後,咬毒自盡了,不過是在死之前大罵王上,說其無道,害其家破人亡。”

    衛龍起身,背著手看著遠山,繼續說道,

    “之後便有傳聞,王上被刺,是那割鹿樓所為。”

    盧士隱跟著起身,站在一旁問道,

    “難道就沒查出些什麽?”

    衛龍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

    “這倒是我失職了,卻並未查出些什麽有用的信息來,好在如今徐州內亂,我隻需防著冀州一二便可,不然內憂外患,我可就有些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