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章 南下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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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兩騎在官道上飛馳,揚起一陣塵土。

    臨近一個小鎮,呂一平一勒韁繩,“籲~”

    元夕猛地一扥,胯下駿馬一個急停,前蹄抬起,一陣長嘶。

    呂一平點了點頭,這小子騎術不錯。

    見元夕看過來,呂一平說道:“元夕,咱們就在這個小鎮找家客棧留宿吧!”

    元夕點點頭道:“全憑呂叔叔安排!”

    到了小鎮街頭,二人翻身下馬,牽著向前走去,為了避免沿途駐軍不必要的客套,呂一平與元夕都身著便裝。

    呂一平對正打量著這個小鎮的元夕說道:“此鎮名為泉水鎮,鎮中有一口千年古泉,泉水清冽,入口回甘,因此而得名,待會兒呂叔叔請你嚐一嚐這兒的茶,別有一番風味。”

    聽得呂一平介紹之後,元夕笑道:“那我倒是要好好品嚐品嚐了。”

    下了山後的元夕,還是覺得天虞山洞府那眼清泉最好喝。

    宴席結束之後,二人休息片刻,便與蜀王道別,驅馬離開了子陽城。

    呂一平漫步向前,接著說道:“泉水鎮依然是子陽城轄地,出了此鎮,再往南行八十裏,是同安鎮,則是我平南城轄地了。”

    元夕想了想問道:“呂叔叔,那青雲宗山門又在何處?”

    呂一平一笑,沒有回答元夕的問題,而是轉頭問道:“怎麽?勝了青雲宗兩大高手之後,還想去挑戰整個青雲宗?”

    元夕知道呂一平是在打趣自己,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呂叔叔,又不是我要切磋的,再說了,我可沒勝得賈先生。”

    呂一平笑了笑說道:“青雲宗在子陽城以北的青雲山上,不算太遠,差不多有近百裏之距吧!”

    說到這裏,他故作疑惑道:“若是沒勝得賈師叔,那你懷中的棋罐是賈師叔送你的不成?”

    隨呂一平來一趟子陽城,元夕收獲頗豐,除了蜀王親口嘉許之外,還贏得一塊兒蜀王隨身佩戴的玉佩以及青雲宗副掌門賈南風的一罐棋子。

    元夕眉頭微皺,邊走邊說道:“呂叔叔,我總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或者說不應該會出現這般結果。”

    呂一平抬頭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客棧,對元夕說道:“走,先進客棧,有什麽話咱們一會兒再說。”

    有夥計迎了上來,見是呂一平,忙躬身說道:“小的見過呂將軍,將軍,還是老樣子?”

    呂一平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小塊兒銀子扔了過去,“你看著給張羅吧,剩下的就當賞錢了!”

    夥計忙不迭地點頭,打量了一眼呂一平身邊這位陌生的麵孔,上前從二人手中接過韁繩,牽向後院。

    元夕隨呂一平走進客棧。

    客棧人不多,呂一平掃了一眼廳堂,挑了張桌子一指,二人就坐了過去。

    掌櫃的見來人是呂一平,已從櫃台後走了出來,親自端了壺茶送了過來。

    給呂一平和元夕都倒了茶之後,掌櫃的滿臉堆笑道:“呂將軍,稍作片刻,先喝口清茶潤潤喉!”

    呂一平點點頭看向掌櫃的說道:“掌櫃的無需客氣,你去忙吧,待會兒有事我交待夥計就是了。”

    待掌櫃的離開之後,呂一平笑著對元夕說道:“來,喝口茶,嚐一嚐這茶怎麽樣?”

    元夕端起茶杯,先淺嚐一口,隨後一飲而盡。

    呂一平一笑,“你這可有些牛嚼牡丹了啊!”

    元夕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看著還在慢慢品茶的呂一平,好奇道:“呂叔叔,這喝茶不就是為了解渴的麽?我剛好渴了,這麽喝起來很解渴的,對了,您不渴麽?”

    呂一平不禁莞爾,元夕所言倒不無道理,便也一飲而盡。

    的確很解渴。

    元夕從懷中掏出賈南風輸給他的棋子。

    呂一平見狀,想起在客棧門前元夕所言,便問道:“元夕,最後你勝了賈師叔,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連賈師叔都自認自己輸了,這其中還能有什麽不對麽?”

    元夕已打開棋罐,裏麵是一顆顆流光潤滑的黑子。

    他想了想說道:“呂叔叔,我與賈先生對戰你也看到了,賈先生的暗器手法雖說不如我這驚雀指這般千變萬化,卻也別具一格,想必也是精通此道之人。”

    呂一平沉吟道:“這暗器功夫不過是一種輔助手段,有人練,卻不會專門練這門功夫。要說發暗器,叔叔我也會些,不過比起你和賈師叔來卻是差了很多,我沒想到賈師叔的暗器手法也這般厲害,想必是他已將本門武學練至極境,有精力去精研暗器功夫吧。”

    元夕接著說道:“賈先生的手法準度都很不錯,就是在力度的控製上差了些。”

    呂一平看了元夕一眼,淺笑道:“要不你回去給賈師叔指點指點?”

    元夕抓了抓頭道:“我才不,他又不是我弟子。”

    呂一平白了元夕一眼,“元大俠要不要指點指點我啊?”

    元夕吐了吐舌頭,咧嘴一笑道:“呂叔叔,就憑我與關關這關係,呂叔叔想學也不是不可。”

    呂一平打趣道:“那我可要多謝元大俠能看得起我了。”

    元夕麵色尷尬,給呂一平添了些茶水。

    這時,夥計已端著托盤過來,擺好之後對呂一平說道:“呂將軍,菜好了,您慢用,有什麽需要您再招呼。”

    元夕趕緊拿起酒壺,把呂一平的酒盅倒滿,自己的酒盅也倒滿之後,端起酒杯對著呂一平說道:“呂叔叔,元夕自幼在山中長大,見識少,性子直,還望叔叔多多提點。”

    呂一平端起酒杯,與元夕碰了一下,二人一飲而盡。

    趁著元夕倒酒的功夫,呂一平對元夕說道:“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還缺了些城府,喜怒形於色。常言道,過剛易折,元夕,雖說少年當意氣風發,不過這養氣功夫,同樣還是要練一練的。”

    元夕點了點頭。

    呂一平繼續說道:“大道理叔叔就不多說了,這些東西還是要自己去慢慢體會的。元夕,有時候自己受些委屈不是壞事,畢竟這日升日落可不是圍繞你一個人轉的。”

    元夕輕聲說道:“叔叔,元夕曉省得了。”

    呂一平夾了口菜,邊吃邊說道:“快吃吧,對了,方才的話還未說完,最後不是你的花生將賈師父的袍袖打了個洞麽?”

    元夕放下手中筷子,看向呂一平道:“呂叔叔,我覺得不妥之處就在於此,我用暗勁將賈先生那顆花生打碎不假,可憑賈先生的內力,即便是我打中他的袍袖,他也能將那顆花生震落的。”

    呂一平思忖片刻,輕拍桌子道:“我明白了,既然你已打中賈師叔,那說明在賈師叔心中認定自己已經落敗,至於為何沒有將花生震落,想必是師叔為了證明是你取勝,才沒有用內力震落吧。”

    元夕想了想點頭道:“叔叔言之有理,賈先生真乃高人風範,有如此氣度,元夕佩服。”

    呂一平感慨道:“以師叔一派副掌門的身份,能如此坦言自己落敗,確實令人佩服。”

    元夕夾了一筷子熟肉慢慢嚼著,咽下肚之後,端起酒杯敬了呂一平一下,一飲而盡之後說道:“隻是他那弟子卻真令人不喜。”

    提起寧冱來,呂一平輕哼一聲說道:“是個說話不長腦子的!”

    元夕假裝沒聽到呂一平說什麽。

    酒飽飯足之後,二人沒有急著回房休息,而是坐在桌旁喝茶閑聊。

    元夕撚幾顆雲子在手,單手輕搓,說道:“呂叔叔,這雲子手感真好,彈起來一定很爽。”

    呂一平也伸手抓了幾顆,點頭讚道:“的確是好棋子,不過要是敢當王上的麵把棋子當暗器,叔叔可就真的佩服你了。”

    當著雲中“聖手”的麵這麽對待棋子,這是紮心之舉。

    元夕嘿嘿一笑。

    呂一平接著說道:“元夕你努努力,爭取下次把賈師叔那罐白子也給贏過來。

    元夕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賈先生為何就盯上我了,竟然還要尋機會繼續與我切磋。”

    “你就知足吧,有賈師叔這樣的高手願意與你切磋,這可是別人求之不得之事,你以為青雲宗副掌門出手這般容易麽?”

    元夕麵帶思慮神色道:“呂叔叔,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才這般不解。”

    呂一平想了想說道:“隻怕還是與你師父有關。”

    “我師父?”

    “對!”呂一平正色道:“元夕,不瞞你說,你初到平南城的時候我對你同樣生疑,畢竟叔叔是一城守將,城中來了位來曆不明的少年高手,叔叔自然要慎重對待。如今叔叔對你放下戒心,可並不意味蜀王就對你放心了,畢竟到現在連你都說不清你師父的底細。”

    元夕低聲道:“我明白了!”

    呂一平見元夕眼神有些暗淡,便出言寬慰他道:“元夕,這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可不是見麵一句坦誠之言就能建立起來的。有句老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每個人都會有戒心,但是每個人的戒心又有所不同,而這個不同之處就在於你手中的力量有多大。就好比你不怕山中猛虎豺狼,而普通人入深山之後就一直防備猛獸出沒是一個道理。”

    元夕若有所思,眼神一亮,對著呂一平說道:“呂叔叔,我懂了,當初在王府偶遇賈先生的時候,我的注意力便放在他的身上了,這就是我潛意識中已經開始戒備賈先生了。”

    呂一平頷首道:“正是此理,元夕,叔叔希望你不要對王上有所成見,畢竟王上是一州之主,他對你有戒心是理所應當之事。”

    “呂叔叔,您放心吧,以後我會證明給蜀王看,叔叔沒有看錯人的。”

    說完,元夕想了想又問道:“呂叔叔,那位小世子與關關可相熟?”

    “不熟!”

    呂一平麵色有些微動,站起身來說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說完招呼夥計,帶著二人上樓。

    到了房間之後,元夕沒有急著躺下,而是又掏出棋罐,從中捏出一顆棋子,隨手屈指一彈。

    “啪”的一聲輕響,棋子已嵌入屋頂橫梁之中。

    元夕點腳飛起,一掌輕拍橫梁,左手一抄,反震而出的棋子已被元夕握在手中。

    元夕飄然落地,竟是悄無聲息,他攤開手掌,棋子完好無損地臥在掌心。

    坐在桌前,元夕將棋子全部倒在桌上,“嘩”的一聲,棋子散落在桌上,在燭光下閃著微光。

    元夕趴在桌上,一顆一顆地數起棋子來。

    數完之後,元夕皺了皺眉,拿起棋罐看了看,又俯身看了看桌下,卻什麽都沒有。

    他又數了一遍,依然隻有一百八十顆棋子。

    少了一顆棋子。

    在元夕與呂一平在樓上休息的時候,客棧裏又來了一位客人。

    伸手捋了捋頭發,這位個子不高,麵色黝黑的漢子對著迎了上來的夥計笑道:“這位小哥,幫我準備間上房,另外店中還有什麽好吃的,選幾樣再加一壺酒,直接送入房間裏。”

    夥計連連點頭,帶著他上了樓去。

    此人正是闞畫子。

    這家客棧就三間上房,今日竟然客滿,掌櫃的笑得褶子都擠在一起了,而又得了些賞錢的夥計更是喜笑顏開。

    闞畫子是從平南城來的,要去子陽城。

    一路奔波,即便是有功力在身,闞畫子還是覺得很乏,吃過飯之後便囑咐夥計給燒些熱水,他要泡個熱水澡。

    雙目微閉,闞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之中。

    雙臂搭在桶沿之上,闞畫子在心中暗歎,出來這麽久,想必家中那三位佳人一定很寂寞吧,給自己揉肩擦背的機會如此難得,卻白白浪費了。

    闞畫子心念一動,體內功力運轉,桶內之水微震起來。

    這是闞畫子自創的洗澡按摩之法,借助內力震動桶內之水,水再反震到他的身上,好似無數個小拳拳錘在他的身上。

    倍感舒適的闞畫子忍不住輕吟了兩聲。

    正在房間內打坐的呂一平眉頭一皺,真是什麽人都有,洗個澡也要釋放一下,倒是長見識了。

    此時的元夕卻已經躺在床上,手中攥著荷包繼續想著關於“對鴨”的故事。

    翌日天明,

    呂一平與元夕用過早飯之後離開了客棧,走之前,呂一平看了眼在那喝著稀飯的闞畫子。

    吃個飯還在那照鏡子,難怪能做出那種事兒來。

    而闞畫子的目光卻似有似無地落在遠去的元夕身上,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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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王府,

    賈南風陪蜀王在書房內閑聊。

    賈南風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王上,這個元夕來曆不明,如今人在一平麾下效命,倒是件好事。”

    蜀王麵帶憂慮神色,問道:“此話怎講?”

    賈南風道:“他人在一平麾下,就是在明處,便可一直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就算他身懷絕技又如何?若是做出些歹事,一平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元夕能與一平打個平手,隻要他人在軍中,還怕一平拿不下他?”

    蜀王微微點頭,隨後又問道:“賈先生,在你與元夕比拚內力之時,我是親眼所見那根筷子被震得粉碎,像你們這般高手,豈不是連弓箭都不怕?”

    賈南風搖了搖頭道:“王上太高看我們了,若是箭少,我們自然可憑借自身內力或接,或擋或者撥開箭矢,可我們總有氣竭的時候,需要重新提一口真氣,到那時便露出了空門,就很危險了,不多說,三十名弓箭好手連續不斷的射箭,用不上五輪,老夫就吃不消了。”

    蜀王單手在桌上輕敲,隨後問道:“賈先生,若是你與元夕動手,取勝的把握能有多大?”

    賈南風輕笑道:“王上,老夫不是自吹,就算是元夕把他那手驚雀指的功夫用出來,我一樣能夠取勝,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若是再過個十多年,老夫可斷言,我不是他的對手。”

    蜀王笑道:“是賈先生過謙了吧!”

    賈南風擺擺手道:“非是老夫自謙,而是事實如此,十多年之後,他元夕正值壯年,功力日益深厚,而老夫已是日簿西山,氣血不足之狀,此乃自然之理,人力不可抗之,此消彼長,我自然不及他。”

    說完賈南風思忖片刻,又接著說道:“關於元夕,王上大可放心,一平執掌平南城這麽多年,一個少年元夕還不至於將他蒙騙在鼓裏,況且王上身邊還有我青雲宗。”

    蜀王頷首道:“倒是打擾賈先生清修了!”

    賈南風笑道:“王上,有道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我青雲宗身為巴州第一宗門,自然要不能做那山中野鶴,旁觀者清之事,能為王上效力,是我賈南風之幸。”

    蜀王一笑,對著賈南風說道:“客氣話本王就不多言了,賈先生為了試探元夕,卻失了自己心愛的雲子,本王過意不去,要不就把本王那棋子送與先生吧!”

    賈南風忙起身拱手道:“謝過王上,不過南風卻是要辜負了王上一番美意了。”

    “怎麽?”

    沒想到自己送禮還會被拒,蜀王看向賈南風。

    賈南風忙解釋道:“王上可還記得老夫與那元夕的約定?”

    蜀王笑道:“自然記得,難道先生想再給贏回來?”

    賈南風一拱手道:“正是如此,王上,這與元夕再次交手的機會,可就要靠王上成全了。”

    蜀王笑嗬嗬道:“此事不難,如此也好,多召見元夕幾次,本王也好看看此人究竟能不能為我所用。”

    言談過後,賈南風離開蜀王書房,回到自己院子。

    見師父歸來,寧冱迎了過去。

    二人對視一眼,賈南風低聲問道:“為師問你,以為師對你的了解,你在變招之時不該出現換真氣之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寧冱笑道:“還是師父了解徒兒,徒兒此舉是故意的。”

    神情微動,賈南風瞥了眼四下,對寧冱說道:“走,進屋去說!”

    二人進屋落座,賈南風問道:“為何故意為之?以元夕的功力,你就算不如此藏拙,也不是他的對手。”

    寧冱笑了笑說道:“師父,我不及元夕不假,可若是我輸得難堪些,他元夕的功力不就更高些了麽?師父的衣袖可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打破的吧!”

    賈南風看了眼寧冱,笑了笑道:“你這腦子倒是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