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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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飛皺著眉,看著不斷圍攏過來的荊州士兵,心中難免有些焦躁。
他從未想到,原本應是他們三路大軍圍攻荊州的人,何以敵軍的主力會突然出現在他們這邊。
天色昏暗,他也看不出敵軍究竟有多少人將他這路人馬困在其中。
先古兵聖所著《孫子》有雲“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楚雲飛的確有些慌亂,好在他眼見不妙,便派人猛攻一處,撕開一個口子,去主帥那裏搬救兵去了。
眼見手下的人馬越來越向中靠攏,楚雲飛高聲喝道:“變陣,以錐形陣,破敵軍東南陣線。”
話音剛落,一隻羽箭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
楚雲飛下意識地一低頭,羽箭正中頭盔頂部,發出“叮”的一聲。
若非他有意提防敵軍之中有人放冷箭,隻怕此時的他已遭了暗算。
逃過一劫之後,楚雲飛心中大恨,大喝一聲說道:“拿弓來!”
張弓在手,彎弓搭箭,楚雲飛從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羽箭隨手就射了出去。
一支羽箭射出之後,楚雲飛又一口氣接連射了四箭。
五支箭,射向了五個方位。
楚雲飛根本沒有瞄,但是他的箭根本不會落空。
周圍盡是荊州人,可以說哪裏都是他的目標。
楚雲飛隻能大致判斷出射向自己的那幾箭來自何處,因為天暗的緣故,他卻是無法準確找出那人的藏身方位。按照方才那支羽箭帶來的力道,楚雲飛有些不太確定射出這支箭的那人,是否真的是敵軍之中那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射手。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廝殺聲不絕於耳,可楚雲飛還是聽見了羽箭撞擊的聲音。
果真如此。
看來敵軍是吃定他了,連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射手都潛藏在他這邊。
佘睥龍站在盛錄浩身旁,低聲問道:“大人,何以不讓我一箭結果了他的性命?”
盛錄浩笑了笑,“本帥費了這麽大的勁,可不是為了殺死他一個楚雲飛。”
佘睥龍好似明白了盛錄浩的話中之意,不再開口追問,而是盯著楚雲飛。
不論武功,單說兵法,佘睥龍便對身旁這位統帥佩服得五體投地。
盛錄浩的目標,本就是楚雲飛這路人馬。此前與魏元青所率中軍對壘,不過是惑敵之計而已,所以當魏元青下令發動進攻的時候,他卻下了一個“退”的命令。
他的人,除了站在最前麵的兩隊人馬手中拿著兵器,其他人皆赤手空拳,全是為了一個“退”字。
可不要小看這杆兵器,拿與不拿,行軍速度差別甚大,這也是為何魏元青的人馬總也追不上荊州人馬的緣故。
況且,身為士卒,手中若是沒了武器,心中總歸是少了一份底氣,少了這份底氣,便更渴望抓起武器,而不是將後背留給敵人。
一切,皆按照盛錄浩的計劃在進行,他的人,果然跑得很快。
天色,是他最大的屏障。
撤退五裏之後,他的人便兵分兩路,其中一路人馬轉向北行,拿起事前準備好的兵器,轉頭殺向原本想與魏元青中軍匯合的左翼大軍。
而楚雲飛之所以沒有快速與魏元青匯合,也是中了盛錄浩的誘敵之計。
盛錄浩隻用了兩千人馬便成功地將原本該去與魏元青匯合的楚雲飛引誘開去。 這兩千人皆是弓箭手。
楚雲飛雖非絕世名將,可也是身經百戰,經驗老到之輩,在行軍過程中,自然會派斥候去查探一二,而這路潛藏在他與魏元青匯合的必經之路上的人馬早已被斥候發現。
尋常弓箭的有效射程,不過三四十丈而已,況且楚雲飛已知曉前方有伏兵,早已做好應對之策,以兩千人抵擋萬人,就算是弓箭手,同樣無異於螳臂當車。
隻不過,楚雲飛所不知的是,之所以他的斥候可以這般容易發現伏兵,其實是對方有意而為之。
當楚雲飛的大軍距離伏擊點近百丈之距的時候,一支羽箭突然射出,插在了為首的楚雲飛的馬前。
楚雲飛輕笑了幾下,如此沉不住氣,還在此伏擊,當真是可笑至極。
他已看出射出這支羽箭之人非尋常士卒,應是敵軍之中經過特訓的弓箭手。
楚雲飛沒有下令停止行軍,甚至連藤甲兵都未派出,依然率部驅馬前行。
又飛來一隻羽箭,楚雲飛輕揮手中未脫鞘之劍,將之打飛。
箭臨身前,已是強弩之末,綿軟無力。
接連打飛四支羽箭之後,楚雲飛終於下了命令,藤甲兵列陣在前,步步前行。
此時兩軍所距不過五十丈上下。
對方終於安耐不住,紛紛現身,以箭雨抵擋楚雲飛大軍前行。
楚雲飛終於下命停止前行。
既然敵軍想拖延他,那他就給敵軍這個機會,他就不信,敵軍的箭筒之中,有射不完的羽箭。
果不其然,幾輪箭雨過後,羽箭便沒有開始那般密集了。
楚雲飛自然知曉原因是何,所以他又下令前行。
再前行近三十丈,又一輪密集的箭雨射了過來,竟是比前幾輪箭雨更加密集,楚雲飛的人馬竟是有好幾人被箭所傷,好在他的人一直沒有鬆懈,受傷之人不過受了些皮外傷,並無性命之憂。
嘴角冷笑,楚雲飛暗道敵人狡猾,隻不過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伎倆皆是灰灰,況且他的麾下同樣有弓箭手。
藤甲兵組成的銅牆鐵壁的縫隙中,出現了數百支箭尖。
楚雲飛開始了第一次反擊。
數百支箭向前飛去,林中傳來陣陣慘叫之聲,隨後便見林中人影攢動,荊州的伏兵竟然齊刷刷的向後逃去。
楚雲飛見狀,大喝一聲,便騎馬率眾追了上去。
直到他被敵軍主力包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敵軍並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一擊,而自己,也的確是因為貪功而中了敵軍的誘敵之計。
隻是他想不明白,既然敵軍的主力出現在這裏,那魏元青的人馬呢?
難道是他魏元青故意而為之?
楚雲飛顯得有些焦躁。
明明命令已經下達,可戰陣依然無法成型,自己的人馬依然不斷地收攏,被荊州的人馬越圍越小。
楚雲飛衝著身側副將喊道:“怎麽回事?我們的人就這麽不堪一擊麽?老子的命令他們難道沒聽見麽?”
那名副將對楚雲飛一拱手,“將軍且息怒,待屬下前去查看一番。”
半盞茶的功夫,這名副將迅速來到楚雲飛的身旁回稟道:“將軍,按照您的命令,咱們的人馬的確排好了陣型,可對方不知在哪裏暗藏著神箭手,每次陣型剛成,便會射出兩支羽箭,傷了陣首的兄弟,因此咱們的錐形陣才難以成型,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咱們已經有近百名兄弟受了箭傷。”
楚雲飛聞言心中大恨,怒道:“他娘的,欺負老子軍中沒有弓箭手麽?傳令下去,所有藤甲兵手持藤甲圍成一個圈,每名藤甲兵身後配兩名步卒,以長槍掩護,給老子堅持到援兵的到來。”
已經跟隨楚雲飛多年的副將聞言,猶豫了片刻問道:“將軍,既然敵軍主力盡數在這,那主帥那裏豈不是?此去中軍不過幾裏路而已,要是有援軍,該是早到了才是。”
楚雲飛知道他這話是何意思。
其實他的心中,何嚐沒有想到這一點。他自然知曉荊州的人馬不可能全在他這邊的戰場之上,敵軍肯定會留下一路人馬去引誘魏元青的大軍,眼下援軍未至,除非是魏元青沒有識破敵軍的計謀又或者是他魏元青根本就是想要以他的人馬來換取一路荊州人馬的戰功。
楚雲飛更相信是後者。
當人處逆境之時,很容易將心中某個原本不成熟的心思無限放大,然後會找出一堆理由來說服自己,這就是事實。
其實他楚雲飛與魏元青並無多少交情,甚至他楚雲飛與魏天罡也隻是簡單的從屬關係。
當初範建功繼位之後,魏天罡出走子陽城來到雲上城,他楚雲飛當時雖將範立業接入了雲上城,卻是將魏天罡的人馬拒之門外,直到荊州的人馬打了過來,他才將魏天罡請入城中來主持大局。
而當初將範立業迎入城中,他其實還存了個小心思。
後來範建功身隕,範立業上位,他的這個小心思便又成了另外一個小心思。
可這三軍統帥,依然落在了魏元青的頭上,對此,楚雲飛也明白範立業的心思,不過他可以等。提起魏天罡來,他楚雲飛自是心甘情願在其之後,可其子魏元青與魏元白二人,可就沒那麽容易能夠服眾了。
眼下魏元青為帥,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楚雲飛膝下有一女,年方一十四,若是再早生兩年就好了。
皺了皺眉之後,楚雲飛厲聲說道:“速速按我說的去做,老子打仗可不是靠救援才能活命的,傳令下去,老子的近衛打頭陣,率五百精銳向南給老子殺出一道出口出來。”
盛錄浩看著被困的人馬之中突然殺出一路人馬,對佘睥龍笑了笑說道:“看來這楚雲飛的養氣功夫還是不夠啊,這才被困了多久,他就按耐不住了?倒是省得本帥多費些心神去對付他的援兵了。”
這時一人疾跑到盛錄浩身旁:“報~啟稟大帥,南側有一路大軍殺了過來,應該是敵軍的援軍,據此地不過三裏。”
盛錄浩轉頭看向佘睥龍。
佘睥龍一拱手,“屬下這就去!”
盛錄浩點了點頭,待佘睥龍離去之後,他突然身形一動,人已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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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換上荊州人衣服的元夕盯著不遠處的馬車,四下看了看,不出意外的話,齊文山等人已經同自己一樣,潛藏在這輛馬車的附近,隨之而逃。
元夕一直都想不明白,何以荊州的人會逃。
這時,他聽見幾聲鳥叫。
一瞬間,周圍竟是響起多聲鳥啼。
元夕眼神一動,掂了掂手中的木製長槍,突然縱身躍起,雙手擎槍,砸向那輛異常寬大的馬車。
周圍傳來數聲慘叫,是齊文山一行人動的手。
“砰”的一聲,偌大的馬車車廂竟是被元夕一槍砸得四分五裂,一道人影直衝而起。
元夕伸手入懷,卻聽見一道急切的聲音:“元大哥,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