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
    當伊凜從旱族裏走出來時。
    菊兒與渺渺都急了。
    她們本來想拉住少主。
    可她們沒來得及，這一晃神的，少主就走上去了。
    花娘一看，心道不好，正想勸阻時，伊凜卻當著牛頭人的麵，回頭笑摸花娘那一頭漂亮的波浪卷紅發。
    “娘，放心，孩兒長大了。”
    說罷，在花娘略帶驚訝的目光中，伊凜一抖獸皮，立起衣領，走到牛頭人麵前。
    恍惚間，
    看著太一那一米八的寬厚背影，花娘驀然驚醒，太一已經不再是當年那矮小的小屁孩了。
    “逼中立派重新站隊嗎？”
    伊凜心中很快便明朗了局勢。
    因為世俗中出現了獵妖司。
    加上夏小蠻失蹤了五十年，沒有人皇璽的壓製，妖族中，越來越多族人，再也忍受不住這貧瘠的生活，想要回到人族的地盤上，大吃特吃。
    其實，
    站在妖族的角度上去思考，這有錯嗎？
    這沒有錯。
    人吃獸，獸成妖，妖吃人，最終人與妖，似乎都是食物鏈上的兩端。
    物競天擇，勝者為王，這是大自然的規律。
    這也是“理”。
    可是，伊凜卻打心底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無論是妖族被人族覆滅，或者是妖族將人族覆滅，這都不應是妖族的未來。
    “這位牛頭人兄，你似乎搞錯了兩件事。”
    伊凜笑眯眯地豎起兩根手指。
    若是有曾經天啟公會的友人在，或許是上輩子十分了解林一師兄的劍南春或夏小蠻在，一看見伊凜用這種姿勢這種口吻這種笑容說出和善的話時，就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俺是牛油，你是誰哞？”
    牛頭人似乎對伊凜話中的“人”字感覺到不爽。
    “旱魃之子，太一。”伊凜禮貌地自報身份，然後熟練地掰下一根指頭，說出自己的觀點：“妖族裏，向來隻有一個規矩，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
    牛油果撓撓頭，低頭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太一，點點頭，似乎很同意這個觀點。
    它可老牛逼了。
    “第二，”伊凜眯著眼，聲音平和：“你似乎還沒有資格，和我娘搭話，你沒看我娘都根本不搭理你嗎？自己什麽地位心裏沒點逼數？讓你背後的妖來說話那還差不多。”
    “啪。”
    遠處，身材肥碩的暴食，猛地一壓，將身下平板壓塌了。
    伊凜說的話通俗易懂、雅俗共賞。
    然而卻讓牛油兄繞了一會，終於明白過來，它想明白伊凜的話是幾個意思後，鼻孔中猛地噴出幾口粗氣，它聽懂了伊凜是在罵他。刹那間，牛油兄身上妖氣暴漲，指著小身板伊凜：“那你沒資格說話，讓開。”
    “很好，看來你還是能好好溝通的，能那麽快達成共識真的太好了。”伊凜原地壓腿、伸展、活動筋骨，然後站直了，對牛油勾勾食指：“你過來啊。”
    “哞！！！！！”
    牛油怒了，腳下一蹬，刹那間，所有人隻覺腳下一陣劇烈的晃動，左搖右擺，而顛倒山邊緣用來固定平台的鐵索，竟在牛油這巨力蹬踩之下，猛然繃直，發出仿佛要隨時斷裂的嘎吱聲。
    牛油身形如風，整個人如一輛牛形坦克，頂著牛角便朝伊凜衝了過來。
    牛油似乎不傻，知道伊凜身材矮小，還特意壓低了頭的角度，好讓這一擊“蠻牛大力頂”能直接頂進對方的胸口，直接頂上天去。
    俺老牛要讓你飛起來。
    “少主！”
    “少主！”
    菊兒與渺渺二位妖，身為太一禦用奶娘，雖然沒有喂過奶，但早已處出了感情。
    太一或許不知道牛妖一族的強大，可她們心裏清楚啊！她們平日裏可沒少嘲笑少主身子骨弱，現在那小身板即將被牛角貫穿，菊兒與渺渺二位奶媽，一位亮起妖瞳、利爪伸出，一位兩隻手伸出了無數尖刺蔓藤，想要從牛油的手中將太一救下。
    在伊凜眼中，
    卻是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世界。
    現在的他，也說不清自己有多猛。
    但認真起來，連他自己都害怕。
    在其他妖眼中氣勢洶洶、動作神速的牛頭人，在伊凜眼裏，仿佛是慢動作般。
    肌肉的顫動、牛頭的角度、步伐的節律，所有的信息匯聚在一塊，能讓伊凜輕鬆地推演出，牛角即將頂的位置，還有沿途的軌跡線。
    好慢啊。
    這種大開大合的攻擊，伊凜在匆忙間，甚至能想出好幾種既裝逼又能省事的應付辦法。
    但在這時，為了立威，伊凜選了最麻煩的一種。
    自在法·山崩！
    伊凜在眾妖驚駭的目光中，不閃不避，一拳迎上。
    轉眼間，伊凜那一拳赫然打在了牛頭上。
    在拳頭與牛頭接觸的瞬間，牛頭人感覺到拳頭上傳來的力度，心中大喜，暗道這旱魃之子，不過如此，孱弱至極。
    可半秒後，他卻感覺到不對勁了。
    這一拳的力道雖然孱弱，但緊接著，從拳頭上，傳來第二重力道，竟是第一重力道的兩倍。
    牛頭還沒反應過來，這第二重力道後，又傳來第三重力道，這第三重的力道，又是第二重力道的兩倍！
    層層疊疊的力道，如海嘯般，瞬間…將牛頭淹沒！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太一巋然不動，可一股強烈的衝擊波，卻以二妖為中央，猛然向四周爆開。緊接著，大地猛然一陣顫動，牛油兄的顱骨上，響起令人聞之心酸的骨折聲！
    “哢哢哢”
    大量的鮮血從牛妖的耳、眼、口、鼻七竅溢出，事實上，在第三重力道推來時，因為頭部受到重創，牛油一瞬間便翻起了白眼，昏死過去。
    “補充第三點，”
    在地動山搖中，太一飛起一腳，踩斷了另一根牛角，躍上天空，隻見他微笑著，說出一句：“我和我娘，都不喜歡有人站得那麽高跟我們說話。”
    轟！
    一拳，落下！
    又是山崩！
    牛油倒下的龐大身軀，在深坑中揚起漫天細雪。
    伊凜一拳將牛油幹進了雪裏。
    當伊凜拍著手回到驚愕的花娘身邊時，身後牛油早已出氣多、進氣少，半截身子埋在血裏，兩根牛角盡斷，奄奄一息。
    “哦，對了，”伊凜笑眯眯地朝遠處呐喊助威的牛妖一族擺擺手：“你們還要過來嗎？”
    牛妖一族渾身發寒，身上萬千牛虱都被嚇沒了動靜，全族紛紛搖頭，表示大可不必。
    “嗬嗬。”
    鼓燭仍是笑著。
    “……”
    暴食閉上了嘴巴。
    “瞧，我說我長大了吧？”太一這下笑容正常了，天真和煦，朝驚愕的花娘一彎臂膀，鼓起肱二頭肌：“誰讓他們小瞧花娘的兒？”
    “你又闖禍了。”
    花娘道，可這次她說這句話時，顯得格外開心。
    “這不是有娘麽？你真動手了，某位死胖子就會不講妖德親自下場了。”伊凜看得很明白，所以才主動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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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他氣不過。
    憑什麽一位牛頭人敢用這種語氣跟花娘說話？
    牛頭人必須死啊！
    “來，把票給我。”
    伊凜伸手向花娘索要骨牌：“我去投。”
    “你……”
    “信我，我去投。”
    “……”
    “好嘛好嘛~娘~我去投啦~”
    伊凜開始搖著花娘的裙擺撒潑。
    花娘看著太一那雙眼睛。
    隱約間，她從太一的眼裏，看到了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影子。
    在呆滯片刻後，花娘眨了眨眼，將骨牌交到太一手裏：“我兒長大了啊。”
    “嘿嘿嘿。”
    伊凜笑著，在花娘的肯首下，他將中立派一方，其他部落首領手中的骨牌，都收集到了一塊。
    總共是五十六塊骨牌。
    五十六塊骨牌，相當於五十六張票。
    無論這五十六張票投到哪裏，都將是壓倒性的。
    在旱族那邊。
    菊兒與渺渺竊竊私語：“少主該不會……兩邊各投一半吧？”
    “渺渺覺得有可能。”
    “這像是少主能做出來的事。”
    花娘聽著，臉色一黑。
    可讓旱族以及中立派各族，都沒想到的是，伊凜兩手捧著一堆骨牌，也不遮掩，當著所有妖族的麵，嘩啦啦投進了紅色的箱子裏。
    花娘傻眼了。
    暴食先傻再樂。
    鼓燭整個人都不好了，白胡子全在抖。
    啊這，
    你們不是中立派嗎？
    怎麽全投到主戰派那邊了？
    你該不會是看似是中立派的，但實則是主戰派的間諜吧？？？
    那你沒事把牛頭人打個半死是幾個意思？
    都是自己妖啊！
    “呱呱呱”
    “汪汪汪！”
    “哞哞哞！”
    “嘶嘶嘶”
    主戰派一方的妖族們，紛紛發出怪叫。
    伊凜投票完畢，然後高舉右臂：“我們與獵妖人不共戴天！”
    這句話似乎是觸發了主戰派的“高”點。
    所有妖紛紛呐喊：“我們與獵妖人不共戴天！”
    伊凜：“誓死捍衛妖族尊嚴！”
    萬妖：“誓死捍衛妖族尊嚴！”
    伊凜：“冤有頭債有主！”
    萬妖：“冤有頭債有主！”
    伊凜：“絕不傷害無辜人族！”
    萬妖：“絕不傷害無辜人族！”
    “？？？”
    伊凜長呼一口氣：“看來大家的意願是驚人的一致，你們趕緊點票吧。”
    說完，伊凜像沒事人般，溜回了花娘身邊。
    “你……”
    伊凜一連串發神經般的表現，讓花娘手掌揚起來抖了半天，也拿捏不住是該抽這娃一巴掌呢，還是抽兩巴掌比較妥當。
    伊凜見花娘揚起白嫩的巴掌，躲遠了幾步，連忙道：
    “別慌，娘你就拭目以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