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亡靈。”
    伊凜摳了摳額頭，“麵無表情”地觀察四周。
    四周也有很多“黑影人”，在觀察著其他人。
    伊凜用最短的時間，理解了自身的處境。
    他的理智重新上線。
    夏如雪的死，所有人的死，這種痛徹心扉的悲傷，在漫長的“漂流”中，伊凜將這些藏在了內心深處。
    無論他來到哪裏，無論他變成了什麽，現在的他，將為了一個目的而想方設法地活下去。。
    “複仇。”
    他要想淩依依複仇，向造成了這種局麵的“主宰”們……複仇！
    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讓這個世界感受痛苦吧。
    嗬嗬…
    伊凜腦海中，閃過【災厄纏身】與【嗜血之災】這兩個技能的限製條件，感覺莫名地應景。
    在思索片刻後，伊凜心中一愕，他想通了一件事。
    原來，他被小希給坑了。
    小希最後留下的兩個選擇，說到底，小希更希望自己死在那裏。
    他因為與那個世界牽涉過深，而且經曆了三世輪回，早已成為了那個世界的一部分。
    換言之，在“希樂園”的判定上，他成了“外來者”。
    外來者要想進入希樂園，唯一的路徑，就是“入侵”。
    但他的真實身份，卻是“希樂園”的注冊者——使徒。
    “入侵者”與“使徒”兩個身份，產生了衝突。
    “入侵”的行徑，引出了“監察者”，將他“抹殺”。
    但“死在裏世界會成為亡靈”這條核心規則，卻讓他以“亡靈”的姿態，返回了希樂園裏。
    在最後的最後，伊凜本以為自己舍生忘死，因憤怒、仇恨等負麵情緒，而偏離了小希的路線，卻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切舉動，一直都在小希的算計當中。
    從某個方麵上來說，伊凜仇恨的對象中，有一位就是小希。
    但這應該嗎？
    如果不是小希的安排，他根本不會遇上夏如雪，不會遇上辰北, 不會遇上花娘, 不會遇上所有人。
    伊凜心中輕歎, 思緒漸漸平穩，他將注意力放回了眼下的環境裏。
    ……
    那個麵具，在嘿嘿嘿笑著說完那番開場白, 便逐漸淡去，消失在所有人的麵前。
    同樣的話, 他隻說一次。
    伊凜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
    在那番看似是用來營造氣氛的開場白裏, 伊凜注意到不少“關鍵字”。
    “時間偽影”。
    “重來一次”。
    “考驗”。
    “隻有一個人活下來”。
    “地獄”。
    提煉出關鍵詞後, 再與眼下場景，以及伊凜死前得知的所有情報串聯後, 伊凜得出了一個結論。
    以往他隻能推測，現在以身試法，實錘了。
    “原來如此。”
    那麽多亡靈, 相互廝殺, 最終活下去的“唯一”, 就能成為天啟騎士。
    蜜莉恩當年死了, 最終以天啟騎士的姿態歸來。
    使徒有著“試煉”，亡靈同樣有著亡靈的試煉。
    但亡靈的試煉, 顯然比使徒的試煉殘酷許多倍。
    伊凜默默數著人頭。
    雖然黑壓壓的一片人讓伊凜看不清，但粗略估計，在這密封的廣場上, 起碼有十萬隻亡靈。
    “等等。”
    這個念頭，剛升起時, 便讓伊凜疑惑起來。
    隻有在裏世界中“死亡”的“使徒”，才會成為“亡靈”。
    可十萬人……
    有那麽多嗎？
    如果伊凜沒有猜錯, 每一區將會誕生出一位“天啟騎士”。
    那麽，戰爭之塔, 征服之塔，死亡之塔，饑荒之塔，四座塔裏的亡靈複活戰，應該是分開的。
    不然，說不通。
    “十萬分之一嗎，燃起來了。”
    伊凜心裏道。
    他在想明白後, 開始查看自己的狀態。
    使徒麵板，無法打開。
    儲物空間，無法打開。
    但這些都不要緊。
    最重要的是……額頭上的死皮，無了。
    作為寄生型裝備, 【歡笑假麵】作為寄生體寄生在伊凜額頭上。
    這也成了伊凜判斷自己是否“本體”的唯一標準。
    隻要死皮在，這就是他的本體，隻要死皮不在，那就不是。
    別人都以為伊凜隻是在摳額頭，誰也不知道這個動作另有深意。
    ok。
    沒身體，沒技能，沒裝備。
    他是純粹的“精神”。
    按照伊凜的理解，他的身體，他的一切，又被剝離了。
    存在了“備份”裏。
    如果無法活著離開，他這下就真的寄了。
    伊凜很淡定，畢竟他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
    現在的他，隱約有些明白，王小虎的“我要創造一個有閆千秀的世界”這種荒謬的願望。
    一群黑烏烏的人開始向前走。
    十萬人，圍在一片高高的圍牆裏。
    他們隻能看見圍牆，和天空。
    所有人就像是籠中鳥, 失去了自由。
    所有人都沒有五官，所以說不出話。
    現場詭異地安靜。
    沙沙沙……
    十萬人同時向前走, 腳步聲匯成一片詭異的沙沙聲。
    前麵有什麽？
    伊凜納悶著。
    但現在的他, 也隻能隨著人潮。
    不知過了多久。
    他向前走了很長一段距離。
    但身前, 身後, 仍是擠滿了人。
    伊凜掂了掂腳，視線越過人牆，向前眺望。
    前方有一扇門。
    一扇漆黑的門。
    所有亡靈排著整齊的隊伍，有序地向那扇黑色的門前進。
    “試煉？”
    伊凜點點頭，算是明白。
    在這十多萬人裏，或許有著伊凜的熟人，或是仇人。
    但大家都是亡靈，認不出誰誰誰，就算真的相互認識，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場“亡靈複活戰”，給伊凜的感覺，就像是鬥獸場。
    他們被關在一個籠子裏，在廝殺中，爭出唯一的勝利者。
    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不會有人手下留情，不會有人心懷慈悲。
    所有亡靈都是純粹的猛獸，僅為了“活下去”這個理念而行動。
    終於。
    輪到伊凜了。
    漆黑的門高數十米，鑲嵌在牆壁裏。
    門並沒有完全打開，隻露出一道黑黝黝的縫隙。
    在門旁，有一個像是“操作台”似的平台。
    平台上有一塊紅色的麵板。
    伊凜的前一個人默默將手掌按在麵板上片刻，動作停頓片刻，便踏入門縫中，消失不見。
    在各種複雜心情的驅使下，伊凜來到了門前，將手放在了紅色的麵板上。
    伊凜的視野裏，浮現出相應的文字：
    ……
    【正在加載“亡靈”模組……】
    【請耐心等候。】
    你挺禮貌的嗎。
    伊凜心裏想。
    三秒後。
    嗶。
    麵板上微弱的紅光一閃，加載完畢。
    【亡靈模組加載完成。】
    【獲得“複活幣”100枚！】
    【請珍惜。】
    【獲得“臨時卡槽”！】
    【隨機抽取福利體驗卡……】
    【叮！】
    【獲得“偽裝卡*1”！】
    【您目前所在服務區：死亡之塔。】
    【死亡之塔共有100層。】
    【即將進入第1層。】
    【祝你生活愉快。】
    “……”
    伊凜默然，一股電流通過般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將手從紅色麵板上移開。
    “有意思。”
    伊凜在心裏笑了笑，踏入了眼前巨大的門扉中，身影眨眼消失在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