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超級狗軍團】計劃光速告吹。
    小希說，吉祥物一旦多了，就不再是吉祥物了，逼格降了，不值得。
    值得，當然值得。
    伊凜暗暗腹誹。
    但他推測，小希之所以說出這種沒底氣的話, 主要是因為……窮。
    誰沒點難處呢？
    誰沒點痛處呢？
    誰沒點難言之隱呢？
    即便是神。
    伊凜難得沒有戳破女神的小心思，帶著“吉祥物”離開了。
    臨別時，吉祥物嘴角勾著邪魅的笑容，一副小狗得誌的模樣。
    在伊凜的看護下，汪天帝再次進入試煉。
    試煉內的一切，伊凜“原則上”無法幹預。
    伊凜現在才知道，為何在試煉中，偶爾會碰到一些會喊他們使徒為“外來者”的存在，使徒就是“外來者”, 說難聽些，是入侵者。
    他們掠奪的一切，他們在裏世界中的所作所為，都會轉化為源，最終回哺「希樂園」。
    如果忽略這一切背後的犧牲，那麽這將是一個良性循環。
    使徒們的成長，伊凜都看在眼裏。
    以前他是當中的一員，現在他超脫了，格局更大，眼界更寬。這中間，插著境界呢。
    一邊想著，一分鍾後，汪兒回來了。
    汪天帝高速甩動毛茸茸的尾巴，它的尾巴上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湍流，呼呼的。汪兒討好似地將自己的收益用爪子捧在伊凜麵前：【犬科幻想種尊享體驗大禮包】。
    艸。
    你的體驗和其他人，明顯不一樣啊。
    不愧是吉祥物。
    伊凜正感慨著“人和狗的待遇不能一概而論”時, 他的管理員麵板變成了猩紅的警報界麵, 負責運行世界意誌的「領航員」正在用這種方式, 對管理員發出危急警報。
    【發現入侵者。】
    【事件等級：b。】
    【出現底層邏輯衝突。】
    【有bug。】
    【處理失敗。】
    【處理失敗。】
    【處理失敗。】
    【轉接管理員。】
    【請管理員盡快處理。】
    沒事你就把管理員撂一邊，有事你就讓管理員重新上線是吧？
    看著滿屏幕的警告文字，伊凜心裏暗暗不爽。
    不爽歸不爽，但和「領航員」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領航員隻是負責運行希樂園的核心，並不存在能夠正常溝通的情感與意誌。
    “等等，現在是……”
    現在是2121年9月5日。
    伊凜閉眸片刻，右手熟練畫圈圈，降臨海亭市。
    他身邊跟著一條呼哧呼哧喘粗氣的狗。
    此情此景，猶如帶著叁眼神犬的神兵天將般，舉世矚目。
    當然，他很低調。
    “他還沒來，不過，他會出現在這裏。”
    伊凜坐在女神塔頂端，安靜等候。
    ……
    張回春複活的消息，在圈子裏鬧得沸沸騰騰。
    一件子虛烏有的附靈武器，在使徒圈子裏掀起血雨腥風。
    咦？
    怎麽我們的女神也來湊熱鬧了？
    不對。
    這是曆史。
    伊凜在片刻的哭笑不得後，察覺到“小希和媽媽”也來到此地，他暫時沒有理會。他站在女神塔之巔，開始與領航員溝通。
    管理員：【申請發布‘強製性現實任務’。】
    領航員：【申請駁回。】
    駁回？
    管理員：【那這事我管不了，愛咋咋的。】
    伊凜準備撂擔子滾蛋。
    他又不是背鍋俠。
    領航員：【申請通過。】
    領航員快速給了回複。
    似乎是世界意誌邏輯運算後, 考慮到管理員滾蛋後將會導致更嚴重的結果。
    “早得出這個結果不就得了。”
    一道道無形的光幕，以管理員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轉眼間，這座繁華的東方都市，對使徒而言，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囚籠。
    ……
    【現發布強製性現實任務。】
    【區域：死亡之塔。】
    【地點：龍國，海亭市。】
    【任務限製：二階使徒。】
    【難度：未知。】
    【現實任務：徹底消滅使徒（id：？？？？），張回春。】
    【時間限製：72小時。】
    【任務失敗懲罰：扣除死亡點10000。死亡點不足時……抹殺！】
    【任務獎勵：未知，根據最終任務貢獻度發放。】
    ……
    熟練地按照“記憶”發布現實任務後，管理員繼續冷眼旁觀。
    李長歌，織田舞，李二胖，歐樂樂，伊凜二號，趙玉龍，一個個熟悉的朋友，將在這裏，逐一登場。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這座城市裏，曾經存在著另一位來自不同時空的“伊凜”，他是管理員，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他看著有人死亡、有人瘋狂、有人犧牲、有人得意、有人掙紮。管理員內心平靜，毫無波瀾。
    伊凜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是曆史。
    想了想。
    伊凜從日記本上撕下了一張紙，在紙上寫下一句話。
    他將紙折成了紙飛機，紙飛機折成後，忽然抖了幾下，活了過來。
    管理員伊凜開了一個傳送門，將紙飛機送到對麵。
    ……
    同時。
    在得知海亭市事態即將失控的莫人敵，在沉靜中，忽然伸手，從屁股後撈出了一隻紙飛機。
    他以為是暗器。
    瞄得真準。
    愣了一會，莫人敵將紙飛機鋪開。
    裏麵寫著一行字。
    沒有署名。
    但莫人敵偷偷摸摸看過老朋友寫日記，他知道這是他的筆跡。
    紙飛機上寫著：
    【如果你知道他是誰…噓。】
    莫人敵在這一刹那，腦補出老朋友將一根食指立在嘴邊，用最欠揍的表情和口吻，說出這句話的場景。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將紙撕成了碎碎，但心裏卻更好奇，老朋友突然用這種方式，傳達的消息是幾個意思。
    ……
    一切都如伊凜的記憶中那般進行。
    溫故而知新。
    他又發現了新的故事。
    隱藏在明線之下，新的故事：暗線。
    人來人往的廣場上。
    “小希，小希，你在哪裏？”
    “麻麻，我在這裏喲！乖乖的！”
    媽媽給小希買來了冰激淩。
    “別吃那麽多哦，肚子會疼疼的啦。”
    媽媽寵溺地揉著小希的小肚皮。
    人潮中。
    管理員如一縷幽魂，帶著一條狗，輕飄飄地出現，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管理員坐在了女神的身邊。
    狗蹲在了鏟屎官的鞋子上，當一條忠實的舔狗，用恰到好處的力度，給管理員捏捏腿。
    小希一下一下地伸著粉嫩的小舌頭，左叁圈右叁圈繞著冰激淩的球球在轉動，舔得很開心。
    “汪兒，你好像長胖了哦。”
    “汪嗚？”汪天帝支棱一下，他回憶起被女神希支配的恐懼。
    小希沒再理會汪兒，她白了伊凜一眼：“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為‘自己’擦屁股哦，以後不許凶‘領航員’。領航員明明很辛苦的呢。”
    顯然她知道了伊凜在申請發布【強製性現實任務】之前，對領航員的所作所為。
    伊凜對自己凶不凶這件事，不置可否。
    “雖然這是曆史，但我還是很好奇，亡靈趙玉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就是當初在最後，咬著我不放的那隻亡靈趙玉龍？”
    “是啊，當然是他。”
    伊凜低頭沉思。
    小希舔著冰激淩，邊舔邊慷慨解釋：“你當時出來的時候，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
    小希分出一隻小手，在虛空中拉出了一條凝而不散的光線。
    光線是密密麻麻布滿了許多小點點兒。
    “其實這條通道，從偽影通往真實，已經意味著，在通道上的每一處，都能抵達真實。但每一個點，與‘唯一真實’的距離是不等的，你抵達了終點。而他，卻在中途掉下去了，掉啊掉啊…掉啊掉啊…掉到了現在，噗通，落地。恰好落在了其中一具注冊者的屍體上。你懂的，錯誤……”
    伊凜無奈接上，和小希異口同聲：
    “會衍生出更多的錯誤。”
    “對，”管理員如此配合，小希顯得很開心：“所以，因為這是由你的錯誤，衍生出來的錯誤，所以領航員才無法強行修正。因為這個修正，又涉及到身為錯誤與錨點的你，所經曆過的‘曆史’。總之，雖然我覺得挺容易理解的，不過你不用勉強，畢竟你和我，差著境界呢。”
    伊凜當然能理解。
    他也能在傳送通道裏，讓莫人敵掉半小時才落地。
    將“空間”的概念引申到“時間”，就不難理解了。
    空間的距離、時間的距離。
    伊凜沉默時。
    小希舔完了美味的冰激淩。這時她美滋滋地啜著手指，見她家的管理員沉默著，便安慰道：“你別傷心啊，我說的明明是事實。”她拍了拍管理員的頭頭。
    伊凜拍開了小希的手，目光平靜，凝視著夜空中，那一座屹立的女神塔：“我隻是在想……”
    小希：“想嗯啦？”
    伊凜輕歎：“我以前誤會了一件事。”
    “嗯？”
    “亡靈趙玉龍曾以‘安吉拉’的身份，臥底在我和趙玉龍身邊，呆了一段時間。以前我一直認為，是我的‘智’，將亡靈圍殺在女神塔。其實…並非如此，是亡靈趙玉龍，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我估計，可能是趙玉龍談著餘夢時，讓亡靈趙玉龍僅有的一點人性重新覺醒了。”
    “這就是人類呀。”小希的表情如一，並不意外。
    “老莫定然也隱約察覺到亡靈的身份，在最後的最後，趙玉龍無意中喊了一句：組長。其實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趙玉龍從地獄中逃離，他是否有機會，取代現在的趙玉龍，重新活下去？”
    小希聞言，肯定地搖頭：“沒有。這是修正的結果，讓他誤以為，這是‘任務’的一部分。實際上，你的存在，就注定了他的出逃，是一場鬧劇。”
    “悖論是吧。”
    “很遺憾，是的。”小希笑著：“他不可能對抗‘希樂園’，太弱小了。”
    伊凜從長椅上站起，海亭市的小小鬧劇趨近高潮部分，他看向女神塔的方向：“人類，太渺小了。”
    “去吧。”
    她似乎已經知道，伊凜為什麽會站起來。
    他要去見證名為“趙玉龍”亡靈的…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