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感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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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隻一周,李小艾覺得自己簡直成了行屍走肉,上課,吃飯,下課,睡覺,沒有人交流,沒有人分擔。從來沒想過,自己竟在學習上會有障礙,李小艾幾乎聽不懂老師上課講的內容,李小艾在火箭班沒有朋友,甚至那個特殊的同桌,一周來連簡單的問候也不曾有。

    李小艾快崩潰了,這不是她期待的高中生活。

    跟不上其他人的學習進度,這無疑讓李小艾更加自卑,越自卑越焦急,越焦急越心慌。又一節物理課結束,李小艾卻幾乎什麽也沒聽懂,她卻不得不放下課本,抓緊時間再預習一遍數學,隻期待下一節課起碼能聽懂一些。

    聽懂一些,李小艾便滿足了,這樣晚上回去便能順著記憶將其弄明白,同時也避免了跟餘繞的接觸,一周以來李小艾一直是這麽做的,可惜,越積越多的課本,讓李小艾意識到,崩潰,遲早要來。

    “真懷念初中的日子”,那時候,學習,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交友,也是個輕鬆無比的事……

    齊南依舊趴在桌上寫寫畫畫,一向如此,好似除了上課,他的人生隻剩下寫寫畫畫,李小艾觀察過,即使上課,他也姿態隨意,渾然沒有李小艾的痛苦。

    這讓李小艾很羨慕,而他每日的沉默寡言,更令人好奇,因為李小艾知道,他的沉默與自己,有本質的不同。

    “他好似承包了全世界所有的秘密”,讓人忍不住一窺究竟,李小艾這麽想的,不由自主也這麽做了。

    “與卿一別,且逾百日,隻言片語,訴不盡許多愁,作文記之,有感斯矣……”

    “你幹什麽!”原本專心致誌的齊南因李小艾的行為怒目而視,聲音之大,令周圍同學紛紛側目。

    “我……”李小艾從沒有這般窘迫,窘迫到不能言語,她終於窺探到齊南秘密中的一角,隻這一角,卻讓她神情複雜,有感同身受的感慨,更有較之不及的自卑。

    原來,他心中也有思念的女孩,原來,一個人可以用文字將另一個人形容的這般美好,“遠而望之,燦似驕陽;近而察之,灼若桃夭”,李小艾想著方才窺探的內容,第一次因文字對一個人產生仰望,而對另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孩生出幾多羨慕。

    有這樣一個思念的人,有這般繾綣情懷,真好……

    “哼!”李小艾的沉默引來齊南的更生氣,他都不知道,這個平日不聲不響的同桌,竟然喜歡偷窺他人隱私,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對不起……”

    即使聽到李小艾的道歉,齊南也不打算原諒她,因為她窺見了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那個本屬於他一人的秘密。

    李小艾苦笑,齊南的反應在情理之中,她剛才的行為確實不甚妥當,甚而有些孟浪,她不該這般橫衝直撞地闖進他人世界,打擾了他的思念,可是內心的激動是怎麽回事,是確認齊南的同道中人的激動?還是因那自己一輩子也寫不出的文字而激動?

    李小艾承認兩者都有,但更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第一次接觸,是失敗的。

    多想告訴齊南,她與他一樣也有一個思念的人,多想告訴他,她因為他的文字,激動的不能自己,多想告訴他,她隻是無意,卻發現了一個如此熟悉的世界……

    “隻言片語,訴不盡許多愁……”

    李小艾沉默,數學課本卻是再也看不進去,迎接她的,自然又是一次渾渾噩噩的課堂。

    “剛才真的對不起”,李小艾第一次慶幸課堂結束的如此之快,讓她還保持著之前的歉意與震撼,“我隻是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齊南嗤笑,“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的讚賞?”

    “我不是這意思”,再焦急的解釋,換來的仍是憤怒,李小艾默然,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搞砸了,整個火箭班唯一的同道中人,因為自己錯誤的舉動,或許再也成不了朋友了。

    “我曾經義無反顧地愛過一個人……”

    “李小艾?有人找?”突然的喊聲打斷了解釋,李小艾抬頭,認出是那日幫自己找座位的帥氣男生,但看他滿眼的迷茫,李小艾知道他並不記得自己,這無所謂,因為隻看到教室門口的身影,一瞬間什麽都忘了。

    “你怎麽來了?”李小艾意外又驚喜,驚喜得忽略了她跑出來是齊南先是驚愕又是鄙夷的神情,驚喜的沒有意識到,當了一周隱形人的她,瞬間便成了全班焦點,一切隻因為突然出現的李少龍,陽光帥氣的李少龍。

    “來看看,順便見識一下火箭班”,“怎麽樣?高中生活是不是處處驚喜,比初中那會豐富多了?”李少龍斜靠在門上,並不因為不是火箭班的學生而束手束腳。

    “還行吧”,一周不見,李少龍仿佛更加帥氣,自信又張揚,李小艾不願讓自己那點自卑再麻煩好友,該說的,該做的,李少龍在過去的兩年都做了,剩下的隻能自己調節。

    “你不用上課?”眼看下一節課即將開始,李少龍依然優哉遊哉,李小艾終於忍不住,換來的卻是李少龍神經質的目光,“你不會以為,整棟樓隻有你們火箭班吧?”

    “……”這麽明顯的調侃,她才不要接話。

    “你不會每天除了學習,什麽都沒做?天呐,你成書呆子了”,李小艾不以為然的表情終於讓李少龍意識到,李小艾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本事見長,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裏除了三個年級的火箭班,還有學生會,實驗室,那個不重要,學生會啊,你沒參加?”

    李小艾搖頭,

    “那即將要舉辦校園歌手大賽你也不知道嘍?”

    李小艾搖頭,

    “那我要參賽你也不知道嘍?”

    李小艾搖頭,“你還會唱歌?”

    “天!”李少龍終於崩潰,“書呆子!你還是回去上課吧。”

    “不帶這麽人身攻擊的啊”,雖然李少龍說的事李小艾一件都不知道,她承認開學以來為了適應學習環境,為了適應於餘繞一起生活,花費了所有的精力,以至於沒時間關心好友,但隻是站在李少龍麵前,反駁的話就下意識來了,一時間,李小艾仿佛又成了鹽張中學那個優秀而耀眼的李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