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撞破網眼從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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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整天,袁佐才照常上下班,特務處的人再也沒有發現有人與袁佐才近距離接觸,更沒有大件物品從他家出去。
臨近傍晚的時候,監視點的電話響了,陳懷君趕緊接起來。
電話是二組組長聞雪凇打來的。
“陳隊長,發現什麽線索了嗎?”電話裏聞雪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
“報告組長,到現在還沒有什麽發現。”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有人就是不會用。陳隊長,把你的腦子拿出來用一用吧,等你發現線索,敵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組長……,怎麽了,有什麽消息嗎?”
陳懷君聞言大驚,他聽出組長話語中充滿了惱怒。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袁佐才從銀行拿錢的箱子就在我辦公室上,而且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聞雪凇吼道。
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很尖很大,使得他不得不把聽筒挪離自己的耳邊,以免聞雪凇的聲音震破自己的耳膜。
“組長,我……。”陳懷君還要解釋,卻聽到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陳懷君慌了,趕緊下樓,開上車,回到處裏,來到聞雪凇的辦公室門前。
“報告!”
“進來。”
得到允許之後,陳懷君推門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辦公桌上的兩隻箱子。
“解釋解釋吧,我的陳大隊長。”聞雪凇端坐不動,冷著臉對陳懷君道。
陳懷君走過去看了看,正是交通銀行盛錢的專用箱,箱底還有“交通銀行”四個小字,湊近聞了聞,果然還有些許臭氣。
“組長,這是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中午有人在東嶽廟外的草地上揀到這兩隻箱子,見箱子精美,這個人就算據為己有,打開箱子一看,還有一封信,這人讀了信之後,立即息了貪念,把箱子上交警察所。這不,警察局楊局長剛剛派人送過來。”
“信?什麽信?”
“請陳隊長過目。”
聞雪凇把手邊一封牛皮信封往前推了推。
陳懷君趕緊拿起來,抽出信紙,隻見上麵寫了一首詩:“廿萬巨款誘可餐,張網捕蟬好森然。撞破網眼從容去,山高水遠不相見。”
讀罷這首充滿調侃和蔑視意味的詩,陳懷君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是又氣又怒。
“組長,這是對特務處的蔑視和挑釁!請允許卑職戴罪立功,卑職發誓,一定要將此人抓捕歸案!”
“懷君啊,僅僅是案子沒破,這倒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勝敗乃兵家常事嘛。可是,你竟然搶功搶到郝立剛頭上去了,他是什麽人難道你不清楚?本來你是他的頂頭上司,插手案子也沒什麽,你怎麽能把人家三個師兄弟全部一腳踢開?若不是我從中周旋,你以為郝立剛會就此罷休?”聞雪凇打了陳懷君一巴掌,這會兒該給個棗了。
又揉又捏,這是禦下之道。
“是是是,全靠組長周全。”陳懷君果然感激涕零。
“案子若是破了,分給郝立剛一些功勞,這事就算過去了。可沒想到,你竟然讓敵人‘撞破網眼從容去’!這下怎麽辦吧?”
“組長,請你再給卑職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抓住這個間諜,把麵子爭回來。”
“你打算怎麽做?”
“故意留信羞辱,這是違背常規之事。敵人雖然逞一時之快,但也留下了線索。信封、信紙,包括字跡,還有那輛糞車,都是可查的。實在不行,就把袁佐才抓起來,我就不信了,審訊室的刑具可不是擺設。”
“你用用腦子好不好?還抓人?人家敢留信羞辱,就已經算到了這些。沒有證據你敢抓袁佐才?宗部長那裏處座如何交待?還有,若是這麽簡單,林創會把這個案子轉到特務處?”
“請組長提點迷津。”
“現在看來,袁佐才的身份確然無疑了。且讓他囂張幾天,我想,隻要盯緊了他,早晚還會露出馬腳的。不過,敵人近期不會再啟用他了,隻要派個人監視他就可以,重點還是尋找糞車,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當然,信封、字跡,還有前些天拍的那些照片,都可以查。”
“是。”
“懷君啊,現在你是騎虎難下了,這個案子我還是交給你,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破不了,我想就算我保你,怕是你也沒有臉再在特務外呆下去了。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是,卑職明白。”
“啥也別說了,破案才是關鍵,趕緊去吧。”聞雪凇揮了揮手。
陳懷君看他臉色,那揮手的動作像趕蒼蠅一樣,心知自己這回想露臉,卻沒想到把屁股給露了出來。
出了組長辦公室,陳懷君怕碰到郝立剛,沒在處裏呆,直接去了抄紙巷。
此時,他的心裏像著了一團火,想到郝立剛、林創、吳良策,他感覺這三人一定在暗地裏看他笑話,還不定怎麽樂呢。
再想到那首打油詩,讓他分明看到了掏糞老農嘲弄的眼神。
“等著吧,我一定抓住你,讓你把那車大糞都吃進去!”陳懷君恨恨地想。
……
幾家歡樂幾家愁。
有人愁,就有人樂。
最為高興的,當然就是於高遠。
那天,林創把袁佐才如何發出交接信號、與上線的接頭暗語以及可用掏糞車運錢的建議,盡數告訴了他。
於高遠沒有細問林創如何得知這一消息,當即回去作了周密安排。
金陵女中放假,自然是地下組織的安排,目的就是攪亂抄紙巷特務處監視點的注意力,而學生黨員顧若蘭則因此看到了那個黑十字。
於高遠又根據林創的建議,找到一輛掏糞車並進行了改造,把它的後半部用木板與前半部隔開,在後部又做了一個可以開啟和關閉的小門,使用時可以按壓一塊木板,小門就可以開啟。不用時,從外麵看,與普通糞車一般無二。
扮演掏糞工的,是江寧縣農村的一名老地下。
那天,這位老地下,叫開袁佐才的門之後,立即從懷裏取出一張紙和一支筆,並把紙舉在自己身前。
紙上寫的是:“請問你是陳天一先生嗎?”
底下還有一行字:“隔牆有耳。”
袁佐才會意,邊說著話,邊接過筆在紙上寫道:“對不起,我不是陳天一,我表弟叫陳天一。”
暗號對上之後,老地下把糞車車尾對準大門,一按邊上的一塊木板,露出一隻小門。
袁佐才當即明白,趕緊把兩隻箱子取出來,塞進糞車,關上小門。
這兩隻箱子是一定要帶出去的,否則日後也是麻煩。
老地下當著袁佐才的麵,把紙扯碎扔進糞車,然後駕起糞車從容離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