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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餐一頓後, 葉武渾身舒泰, 靠著紅木福祿壽圈椅的椅背,一手托腮,瞧著段嫣然:“有煙麽?”
段嫣然忍不住苦笑:“他……連煙都不讓你抽?”
“讓抽啊。”葉武翻了個白眼, “水果煙嘛, 哈密瓜櫻桃口味,包裝還他媽是粉紅色的, 少女到你無法想象, 這種破煙, 給我撓癢癢都不夠。”
段嫣然歎了口氣,對旁邊站著的侍應生道:“去拿兩盒鉑晶蘇煙來。”
服務生很快就把煙拿來了, 手腳利落地替葉武點上, 又躬身退下。葉武眼巴巴地瞅著年輕貌美的服務生遠去,神情很是渴望,又帶著些委屈。
段嫣然冰雪聰明,見葉武神情,便知道她花花腸子又在作怪, 有些好笑, 一雙明眸甚是溫柔,問她:
“葉師父, 最近沒去nastro?”
“我倒是想去呢。”葉武一說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 “好好的一個正經營業的會所, 我們那位反黃局局長段少言同誌愣是看不慣, 帶人查抄了。”
段嫣然微微睜大眼:“他連這都管?”
“是啊。”葉武長歎一聲,“段局長放了話,說是整肅家風,從我做起。”
一聽就是胡編亂造出來的口號,她卻還說的臉不紅心不跳,挺像那麽回事。
段嫣然噙著笑,施然搖了搖頭:“少言也真是胡鬧,葉師父,你別和他計較,小孩子,不懂事。”
葉武沒好氣地:“小孩子?他都二十四了!他要真是個小孩子就好了,我可真後悔他小的時候,沒把他掐死在床上!”
“好啦。”段嫣然清楚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混不在意,笑了笑,“雖說那時候剛從沙漠回來,我們都不喜歡他,可是後來見他禮貌又乖巧,不是都成了一家人了麽?你這又是說的什麽氣話。”
葉武幹巴巴地:“那是你,我可沒有把他當一家人。”
“……我們都是自幼喪母。”段嫣然垂下眼簾,柔聲道,“葉師父,你對我們而言如母如姐,我想少言雖然態度惡劣了些,但心裏肯定是待你好的。”
如母如姐?
開什麽玩笑……
那她和段少言之間那碼子見不得人的事,豈不是成了**?
葉武默然不語,心裏卻暗自冷哼一聲,心想自己這大徒弟還真是天真爛漫,如果哪天她知道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都和自己做了些什麽,這位柔弱溫馴的大小姐,沒準會直接嚇得昏死過去。
其實葉武心裏清楚,自己隻是段少言名義上的師父,於情於義,她唯一認同都隻有段嫣然一個人而已。
連師徒都名不副實,又談何親人般緊密的關係。
“嫣然。”乖徒兒回來的第二天,葉武就燉了一小盅桃膠羹,親自開車給她送了過去。
“這是益氣養顏的,我昨天見你有些體虛,想著趁你在家,給你多補補。”
看著靈秀纖細的女孩坐在茶幾邊,喝著自己燉的藥膳,葉武就覺得心裏像是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花,柔軟又明亮。
“嗯。”段嫣然說,“好喝。”
“嘿嘿。”
“師父真是好厲害,有時候我挺好奇的,你這麽多本事,是跟誰學的?”
葉武睫毛一動,麵上似有薄薄陰霾浮掠而過,段嫣然不知道是不是瞧花了眼,竟有那麽一瞬間,似乎瞧見她眸中起了淺淡的一抹惆悵。
“世上自然是有高人的。”最後,葉武半閡著眸子,淡淡道,“而我所學,比起真正的能人巧士,不過是皮毛而已。”
見她態度淡漠,顯是不願再多說,段嫣然雖然滿腹疑惑,卻還是忍住了,說道:“高人再是厲害,在我眼裏也比不過葉師父,葉師父教的,總是最好的。”
這番話換做其他任何人說,都是諂媚惡心,能讓葉武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但若是段嫣然,就不一樣了,以她和葉武的關係,這一通表白說得真誠熱切,葉武不禁心口一熱,抬眼看向段嫣然。
兩個女人,一個端莊秀美,一個嫵媚豐饒,此刻目光相匯,雖然沒有再說別的親切話語,卻也有種無聲的姐妹柔情在縈繞。
最後,葉武似是在笑,又似是無奈地:“嫣然,你不知道。你師祖,他是長夜冰輪,照徹九天。我不過是一隻螻蟻,不敢與皓月爭輝。”
段嫣然怔怔瞧著她,自她與葉武相識以來,還從未見過這個臭不要臉的老流氓有如此謙遜的一麵,因此雖不識師祖真麵貌,卻也不由地在心裏對這個影像模糊的人,生出了幾分敬畏。
兩人聊了會兒天,葉武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臨走之前,段嫣然道:“葉師父,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怎麽了?”
“是這樣的,今晚七點鍾,在外灘的那個會所,我辦了個聚會,請了些朋友名流,你要是有興趣……”
葉武是個得了空子就愛赤著腳滿地溜達的人,最討厭約束,一聽名流就頭疼,聯想到的無非就是從頭發絲精雕細琢到腳底板的淑女,空氣中彌漫的香水味,吃東西不能吧唧嘴,等等令人身心不愉快的東西。
她立刻道:“我沒興趣。”
“……”段嫣然看了她一眼,“有幾個嘉賓很好看,還有一個你絕對會喜歡。”
葉武此時一隻腳已經邁出門了,聞言又扭過頭,眨眨眼:“誰?”
“是個驚喜,現在不能告訴你。”
“你……”葉武哭笑不得,“你學壞了,跟誰學的?”
“葉師父教得好。”
葉武笑著搖搖頭:“好吧,去就去,晚上七點,外灘見。”
mini漢堡擺滿了撒著玫瑰花瓣的點心架子,亮白瓷盤裏黑色托勺盛放著卷成花朵的瑰麗三文魚,新鮮出爐的批薩餅邊薄脆微焦,馬蘇裏拉奶酪烤出了氣泡,番茄醬汁和羅勒草散發著幽淡的亞平寧夏日味道。
葉武站在長長的自助餐桌前,那一碟碟精致吃食令人眼花繚亂。
段嫣然這個混蛋家夥,明明告訴她有美男嘉賓,還有一個驚喜,可是她都吃了一堆東西,肚子都快撐圓了,舉目望見的也都是油頭粉麵的富二代,還有一群眼高手低的千金,在那邊裝模作樣地互相阿諛諂媚。
她惡狠狠地咬了口批薩,準備吃完這一塊就打道回府。
正無視形象,大口咀嚼著,忽然耳側響起一個非常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嗓音,聲線柔和華麗,帶著些飛揚跋扈的神氣。
“你好。你是武先生嗎?”
葉武回頭,批薩餅結結實實地噎住了喉嚨。
她驚恐而無聲地瞪著出現在自己背後的那個男人。
“…………”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
十秒過去了。
“咳咳咳!!”葉武開始劇烈咳嗽,一張臉被憋的通紅,好不容易才把這磨人的歐式大餅咽下去,已是鳳眼迷離,滿含水汽。
“林、林子勿??”
我□□大爺的!段嫣然!
你要是跟我說驚喜是老娘摯愛的當紅影星林天王,那老娘肯定不會傻站在餐桌前死吃啊!!
泡漢子啦!!!
咳的天昏地暗時,葉武心裏仍是堅強地豎起著四個大字,至於和段少言的那個什麽狗屁合約,她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
林子勿,如今華語影壇的巔峰,這人脾氣差的出名,演技好的出名,當極差的性子撞上極好的才華,就免不了會遭來很多嫉妒,催生無數流言。
前些日子鬧得最厲害的事,莫過於說林天王戀童,雖說後麵證實是居心叵測的人想要抹黑他,但因為這件事情,林子勿和原本的娛樂公司鬧翻,正巧段嫣然最近著手要替段氏企業發展影視業,便禮賢下士,將這尊大佛簽了下來。
不過這其中有沒有特意討好葉武的意思,也就不得而知了。
見了真人,葉武隻覺得林子勿容姿絕色,不可方物,周身似乎都流淌著微弱的光輝,比電視屏幕裏不知俊出幾個檔次來。
葉武暗自吞了吞口水。
啊……絕世美男……好喜歡……
由於段嫣然事先與林子勿介紹過家族情況,於是影帝雖一貫清高傲慢,卻也對傳說中的“武先生”客氣三分。
於是整場晚宴,葉武兩眼晶晶,不安好心,就一直盯著林子勿來回看。
影帝一身休閑裝扮,白色運動衫,球鞋,和那群恨不得在鼻孔裏都鑲個鑽的妖豔賤貨好不一樣。
再瞧那麵容,額頭飽滿,眉宇墨黑,一雙桃花眼眸嫵媚卻自有一番傲氣,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的色澤和弧度都十分美好,令人垂涎。
葉武的視線簡直像塗抹了502膠水,怎麽都無法從他身上揭下來。
林子勿這人後知後覺,有些遲鈍,過了半天才發現葉武在盯著他,這才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沒有。”葉武忙說。
“哦。”影帝朝她燦然一笑,便又扭頭和某個業界有名的操盤手交談起股市信息來了。
葉武:“…………”
她忍不住有些懷疑,一個混跡娛樂圈這麽多年的人,怎麽會對金主那充滿了包養**的眼神,如此遲鈍的?
他難道看不出她的土豪多金又多情??
好吧。雖然她已經不土豪了,她的工資全部上繳給了魔王段少言,但是拜托,她至少是段嫣然的師父啊。
潛規則懂不懂!
酒會散了之後,她請林天王順道送她回家,那俊美清麗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
“我們……不順路吧?”
葉武算是徹底確信這人不是裝的,他是真的不懂什麽叫“一覺升天”,“權色交易”。
想了想,還是秉持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打算循循善誘,便笑道:“那繞路載我一程,可不可以呢。”
“武先生不會開車?”林子勿十分不解風情。
葉武強捺想把這個人捆起來禁室□□的怒氣,說道:“我當然會開車,但我喝了酒,不能開。”
“代駕?”
“……”她真的想殺人了,忍不住側目照了照玻璃牆沿自己的身影,依然有致有料,豐饒誘人,怎麽會對眼前這個男人起不到半點□□效果的!難道自己是真的老了,魅力不如從前了?
最後還是死纏爛打,上了林子勿的車。
車內布局簡單卻溫馨,有處女座一塵不染的幹淨,也有例如印著手繪麋鹿的亞麻抱枕這類小物件。
審美十分鄉村非主流的葉武,在心裏默默給車主的品味打了個3分,意思就是湊合,勉強能接受。
葉武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娛樂圈逸聞和流行歌曲,一邊暗自盤算著一會兒到了靜安,該怎麽想辦法把這個榆木腦袋的影帝拐到床上去。
在她陰暗齷齪的遐想中,車子開到了葉武的別墅私宅前,車速減緩,慢慢地停了下來。
葉武下了車,回頭卻見林子勿仍坐在駕駛座上,並沒有再送她一程的意思,便說道:“你不進去坐坐,喝杯茶再走?”
“不用了。”影帝很是正氣,簡直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對葉武說道:“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你該不會要趕回家喝睡前牛奶吧!奇葩!
葉武內心瘋狂吐槽,大翻白眼。
林子勿卻不知她在腹誹些什麽,朝她微微一笑,雖然隻是禮節性的笑容,卻足以扣人心弦。
他說:“武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葉武扒著車窗,一副不想走的樣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車內的絕世美男,“那個,你要不,還是下來送我到屋子裏吧……”
“嗯?”
葉武委委屈屈地說:“院子裏好黑,我有點怕……”
林子勿的視線掠過葉武,朝後麵燈火輝煌的深宅大院看了一眼,有些無語:“你有夜盲症?”
葉武:“……”
她曾經覺得,這世上不會有比段少言還要冥頑不化的人了。
但是今天見到林子勿,她覺得,自己可能冤枉了段公子整整十六年。
要不是看這美男實在太俊美,她隻怕早就一巴掌招呼過去,惡狠狠地質問他——你說誰夜盲?!
正咬著後槽牙,想著該如何繼續編造理由,騙這家夥乖乖跟自己進盤絲洞。
忽然,脖子一涼。
待她回過神來,已經被人提溜著後頸,和拎貓兒似的,單手拎起來了。
葉武呆呆地睜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男人,由於實在太震驚,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那個提著她的男人,獵豹般眯起眼睛,又冷又嘲諷地緊緊盯著葉武的臉,但說話的語調裏,卻有了一些歎息的意思。
“葉武,你為什麽總也學不好?”
葉武:“……”
你為什麽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眼前的男人不是別人,赫然正是本應該身在德國的段少言。
因為長途奔波,他風塵仆仆的,英俊的臉龐顯出些少有的疲態,臉頰似乎是瘦了些許,但神態依然挺拔,甚至有些月光般的清冷。
段少言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走吧。”
“幹嗎!”
“你不是怕黑麽。”他看了一眼車裏坐著的影帝,並沒有任何表情,又重新轉頭,凝視著麵前的女人。
麵對她的齜牙咧嘴,劍拔弩族,他隻是漠然道:“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