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 師徒的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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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責任地說,穀連芃的失蹤非但是一件大事,甚至有可能是一件足以令武林產生震動的大事,所以藥王齋內部的自查也絕不可能草率地結束。
    雖然當初穀老以自己專注醫道為由推辭了掌門之位,但任誰也要承認,穀老的地位隻會更高,換句話來說他才是藥王齋真正的掌舵人。門主失蹤了可以有人代為行使掌門職責,但穀老不在,那就是主心骨被抽了出去,時間一長,藥王齋的大亂在所難免。至於同樣失聯的尚葦衣的下落當然也要調查,但畢竟尚葦衣是清醒狀態下主動追過去的,和被挾持的穀老狀況不同。
    已經有眾多藥王齋弟子被派遣返回禁池,對事發地附近的一切痕跡開啟了事無巨細的勘察,大有不將土地翻過來一遍誓不罷休的態勢。
    與此同時,作為事件最後也是唯一的目擊者,伍嶽心不可避免地接受了一場,包括掌門在內的其餘四位上座對這場審訊的主持有著無可推卸的義務,而穀氏現在的當家人、穀烈的父親穀餘更不可能無視老父的安危。
    但伍嶽心能說的就那麽多,勘察隊伍的進度也不容樂觀,所以上座們也不得不放下手頭上的一切事務,把整個門派的重心都放在此事上。
    「我看了包括伍嶽心、泊兒以及穀老在此期間的治療觀察手記,從將魏潰送入禁池開始直到現在,魏潰並沒有出現哪怕一次不受控
    製的案例,而且他的身體狀況由於禁池的壓製呈現出了持續走低的趨勢,所以我並不認為在常規狀態之下他會突發狂性。而且他上一次狂暴的表現主要是近乎無差別的攻擊和破壞,但這一次卻增加了劫持人質的行為,二者之間的差異意味著什麽,想必在座的各位都不需要我贅述。」首先拋出自己看法的便是藥王齋的現任掌門張豐,這位張掌門雖然醫術並非頂尖,但作為一門之掌的他也不愧對自己的身份,三言兩語之間就說到了關鍵處:
    張豐在講出這一段時看了上座們一眼,無論他們是否考慮到這種可能,作為掌門的他卻必須要挑明這種可能性——魏潰的暴走是無意識的,那可以歸結為醫療事故;但倘若是有意為之……恐怕未來的走向會很嚴重。
    這一點白濛絕對具有發言權,他也曾到禁池閉關,而閉關的緣由正是因為當時尚不完善的秘藥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但他卻並沒能破壞得了那重重布防。所
    以魏潰能夠突破禁錮對他來說是件相當震撼的事情。
    上座當中唯一的女性馬姑婆也是魏潰暴走的親曆者之一。
    作為下一代上座候補的穀餘猛然猜測到一種可能性,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覺:
    在座的每個人對它都不陌生,因為所有習武的藥王齋人,都會以萃玉露這道藥物的洗禮作為基礎——而萃玉露的核心便在於禁池之水的調配。但上座們也都清楚,參與到治療魏潰的人當中也隻有穀老身為上座才掌握了萃玉露的煉製方法,可就算是穀老真這麽做了,也沒必要在手記當中隱瞞才是。
    正當眾人還在為此爭論不休之際,上座當中的最後一席,同為煉藥大師的段雲暉卻給出了新的選項:
    「你說
    什麽?」張掌門立刻看向了這位師弟。
    段雲暉繼續說著:「但一來小伍已經殘廢,不再煉藥;二來他的方子也不完整。所以我也就沒有再刨根問底……但如果他
    這些年還在暗地裏研究的話,搗鼓出一個簡易版本的萃玉露對他來說或許並非難事。」
    穀餘立刻疑道:這不能怪穀餘矢口否決,因為他很清楚萃玉露從誕生到逐漸完善的過程有多困難,它花費了藥王齋三代人的時間才得以完善到能夠使用的程度,而如果真出自伍嶽心之手,那充其量隻用了十多年……還是沒有實踐、絕大部分隻能依靠理論推測的十多年。
    穀老不在,白濛就是上座中最年長的老資曆:
    商議到這兒,大夥都達成了一致。那就是要把伍嶽心叫過來重新問過一遍情況,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伍嶽心居然並不在門中。
    …………
    伍嶽心叉著手,平和地看著衰弱的穀連芃。
    穀連芃的語速非常緩慢,他的身子骨沒有看上去那麽脆弱,但遭受了強烈的衝擊之後也隻能這樣了:
    聽到穀老這麽說,伍嶽心笑了一聲:「您也把弟子想得太小心眼兒了……弟子所做的一
    切,可不是為了報複,而是為了證明。」
    直到現在,穀連芃才發現自己並不了解這位曾經的愛徒,或者說這樣的變化讓他始料未及。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伍嶽心也無需再向師父隱瞞了,他像每個才華橫溢的逆徒一樣要擊穿頑固的師父所秉承著的守則:
    伍嶽心的自述還在繼續,而他自己也成了例證的一部分。他鬆開了自己緊攥著輪椅握柄的雙手,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就這樣不再發揮餘熱——他站了起來,然後走得更近了一些:
    看到正常行走的伍嶽心,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才能已經勝過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值得欣慰,然而這樣的伍嶽心想做的事情也更加難以琢磨:
    伍嶽心低頭將自己彎曲
    過後會不斷顫抖的雙手展示給師父看。
    穀連芃皺了皺眉,如果伍嶽心真的不心存恨意的話,他不會把這些事情隱藏起來:
    伍嶽心將輪椅踢開,他和穀老近在咫尺,眼中的狂熱一覽無餘:
    「我本來對你們是很尊敬的,直到我翻遍了門派內的典籍,聽取了一些過往,這
    些事情讓我的認知和觀念產生了變化——很多前輩都曾進入過禁池,但真正誤了他們的不是禁池本身,而是過度地使用萃玉露,才不得不靠禁池去吊著一條命。」伍嶽心坦然地大聊特聊本門那些被隱藏起來的真相,其實他沒有對穀連芃撒謊,他並不因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故而憎恨誰,他的憎恨有著別的理由以及更廣泛的對象:
    「一群自認為很有才能但實際上水平也就那樣的半吊子研究者,拚盡全力地發明出一個半吊子強化藥物,雖然明知道副作用極大,但為了不讓自己的麵子和努力受損,最後隻能捏著鼻子把這垃圾當成
    寶貝來供著……你讓我該說點兒什麽好呢?」伍嶽心毫不客氣地銳評藥王齋的前輩們,他是否有資格這樣講穀連芃無法置評,但他的成果或許證明他所言非虛:
    穀連芃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或許這個細節能駁倒伍嶽心,也能挽回目前的局麵。
    麵對師父的質疑,伍嶽心沒有回避自己作品的不足:
    穀連芃又道:
    伍嶽心乖張的冷笑,他對師父的論調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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