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嚴教授的詢問，陳喬山心知要遭，就他那點經濟學知識，在資深大學教授麵前，哪有反抗的餘地。

    好在陳喬山也不是全無準備，他早就預備著一番說辭，至於能不能糊弄過去，就全看運氣了。

    陳喬山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對股市比較感興趣，平時喜歡看些財經方麵的新聞，也是偶然之下才發現這兩家公司有問題的。”

    嚴教授聽了也不置可否，隻是看了陳喬山一眼，問道：“你在炒股？”

    陳喬山點了點頭，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這年頭炒股的年輕人不少，比他年齡小的股民也大有人在。

    他可是知道，號稱“甬城漲停板敢死隊”帶頭人的許翔，十五歲的時候就拿著幾萬塊錢入市了，比陳喬山可早得多。

    當然，這裏麵有家庭因素的影響，許家炒股是全家齊上陣，許翔也算是家學淵源了。

    嚴教授眼裏多了幾分探究，盯著陳喬山問道：“滬深兩市這麽多家上市公司，為什麽你單單發現這兩家公司有問題，它們都地處西北，而且兩家之間還有牽連，你是怎麽注意到的，不會真的隻是巧合吧？”

    陳喬山感覺很煩躁，心裏也是無可奈何，這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難道說告訴嚴教授，他知道啤酒花崩盤是德隆係崩潰的導火索，而自己需要借助德隆係崩盤豎杆大旗，順便借此大撈一筆，當然，他這個念頭隻能在腦子裏想想而已。

    陳喬山稍微一琢磨，說道：“這兩家公司的實體業務是很不錯，但是公司股價這兩件都漲了十倍以上，跟年報披露的盈利情況差異巨大，這才引起我的注意。”

    嚴教授馬上接口問道：“從經濟學角度來看，股價短期內並不會受到公司盈利或者虧損的直接影響，更多的依賴於企業未來業績的成長性，你沒有去實地調查過吧，怎麽就這麽肯定這兩支股票有問題？”

    陳喬山徹底無語了，他心裏忍不住腹誹著，這老爺子的問題也太多了，這麽下去他肯定招架不住。

    他強辯道：“從兩家公司披露的年報中不難看出，它們的市盈率太高，淨利潤率又太低，而股價又長期處於高位，這其中肯定存在問題。”

    “我聽說你是大一新生吧，你自學過經濟學？”

    陳喬山搖了搖頭，他心裏清楚，這事可不能瞎說，要不幾句話準保露餡。

    嚴教授笑了笑，說道：“那你懂資產負債率、周轉率、利息保障倍數嗎？”

    陳喬山又搖了搖頭，這些詞他倒是見過，可惜具體的意思就不清楚了。

    嚴教授說道：“你連最近本的財務知識都不知道，就能看懂上市公司的年報？”

    麵對嚴教授的質問，陳喬山感覺很沒麵子。

    這些話隻不過是他準備的借口罷了，沒想到被嚴教授當麵揭穿，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得想辦法彌補，不然再問下去就真的露餡了。

    “嚴教授，我覺的炒股沒必要一定得懂經濟學，畢竟大部分股民都是普通老百姓。”

    陳喬山說道這裏頓了頓，在心裏又組織了下語言才又說道：“我就相信一點，不管市麵上有什麽利好消息，公司的實際業績才是關鍵。”

    他緩了口氣接著說道：“說一千道一萬，股票的實質就是的股份，而有些上市公司總是用一些毫無意義的利好去忽悠股民，這是不道德的。”

    嚴智傑有點詫異，今天遇到陳喬山完全是個意外，想到前幾天在網上看到的消息，好奇之下才想著跟他聊聊，沒想到還有點意外的收獲。

    嚴教授想到網上的那些事情，他不由問道：“我能問下，你為什麽要公開質疑這兩家公司嗎？”

    陳喬山一愣，這個問題倒是不出意料，他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不想他們繼續騙股民的錢！”

    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至於別人信與不信就不是他的事了，先把眼前這關糊弄過去再說。

    嚴教授笑笑，眼含深意地看了陳喬山一眼，又稍微沉吟了下，才說道：“這兩家公司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點，單憑一份財報是很難發現什麽問題的。”

    陳喬山有點傻眼，不知道老爺子說這些幹嘛。

    嚴教授看出了他的疑惑，接著解釋道：“上市公司的年報都要經過證券部、財務和會計師事務所三方反複審核，即使是專業人士也很難從中找出問題。”

    言外之意很明白，就是說陳喬山前麵的解釋都不成立，連份財報都看不明白，更別說從中找出問題了。

    “你這麽大招旗鼓地在網絡上開炮，是不是掌握著什麽確鑿的證據吧？”

    陳喬山霎時感覺心髒一陣狂跳，有種被人剝光了示眾的感覺。

    他雖然早就做好了被人質疑的準備，也為此做了不少功課，可真被人當麵揭穿，這感覺真的很不好。

    兩人都沒再說話，場麵一時間有點尷尬。

    好一會，嚴教授才開口道：“我就是個糟老頭子，咱們今天也隻是隨便聊兩句，哪說哪了，你要是不喜歡，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

    陳喬山稍微鬆了口氣，他聽得懂老爺子話裏的意思，心裏不由充滿了感激。

    頓了頓，嚴教授又說道：“小陳，你很有天賦，但是還需要多加努力，你要知道，有天賦的人很多，取得成功的人卻很少，我希望你靜下心學習，不要管其他雜事！”

    陳喬山心裏苦笑，他知道嚴教授是一片好心，可他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放下。

    “嚴教授，謝謝您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句話說的不盡不實，用的是注意而不是改正，意思就很明白了。

    嚴智傑皺了皺眉，他微微歎了口氣，今天也是心血來潮，不想一棵好苗子長歪了，本以為勸說能起到點作用，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希望不大了。

    嚴教授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染的磚灰，神情有點落寞。

    人老了，難免喜歡說長道短，可年輕人未必喜歡聽，看來以後還是少說話吧。

    嚴教授看了眼跟著站起身的陳喬山，心裏到底是有點不得勁，語重心長地勸道：“小陳，你別怪我囉嗦，我倚老賣老再說一句，如今國內的經濟環境，確實存在很多缺陷跟漏洞，可有些事是不能隨便去做的！”

    陳喬山心頭劇震，難道這老爺子看穿自己的意圖了？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嚴教授一眼，卻見這老爺子目光平靜，絲毫看不出別的意思，陳喬山一時也有點迷糊。

    嚴教授沒等他反應，淡淡說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琢磨下！”話說完，也不等陳喬山表態，就轉身離開了。

    陳喬山站在原地，看著嚴教授慢慢走遠，心裏不由有點茫然，他不自禁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轉念一想，這年頭想要出人頭地，真的是太難了。

    一沒錢二沒權，在燕京這地界上，想立身發展何其艱難。

    陳喬山想在互聯網領域有所建樹，可如今的互聯網就是比誰能燒錢，他知道未來的曆史，可那又能怎樣，沒本錢隻能看著別人表演。

    複製淘寶？如今的淘寶雖然才成立不到半年，可馬總兜裏裝著孫正義開出的八千萬美元的支票，市麵上還有易趣、當當、亞馬遜等敵人虎視眈眈。

    搞個QQ？04年新浪的UC，05年巨人的51掛掛，還有微軟的MSN都下場淒慘，這些都是前車之鑒。

    或者搞個校內，可陳喬山拿什麽跟陳一舟拚呢？

    這家夥兜裏可還裝著搜狐付給他的400萬股票，現如今搜狐每股已經漲到40美元，這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比當初3000萬美元的估值不知漲了多少了。

    陳喬山看得明白，如今這個充滿機遇的年代，已經是金錢為王的時代，一塌糊塗BBS沒錢買服務器，隻能被人攆得到處跑，這就是最真實的互聯網世界。

    陳喬山靜靜地在燕南園待了一個下午，哪也沒去，他就坐在一幢荒蕪的老宅子邊上，默默地想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