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從網上看到闞誌東竟然第一時間提出辭職的時候，他心裏多少還是會有點驚訝。

    按照原有的曆史軌跡，闞誌東的辭職時間提前了小半個月。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南方證券注定是一艘要沉入海底的破船，沒人會心甘情願地陪著它殉葬。

    陳喬山心下唏噓，他心裏清楚，闞誌東並沒有逃過南方證券崩潰的泥潭。

    南方證券是國有控股的大型券商，想辭職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不說別的，就是一套官麵程序走下來，沒個十天半月，想都不用想。

    尤其是對於闞誌東本人而言，一家大型國有控股的證券公司老總，在當前這種情況之下，想靠辭職擺脫困境，無異於癡人說夢。

    陳喬山清楚的記得，闞誌東到底還是沒能從南方證券的泥潭中脫身。

    雖然一個多月後，他的辭職申請被批準了，不過闞誌東並沒有逃脫製裁，一年後他因涉嫌操縱證券價格被收押。

    闞誌東隻被關了21天，然後被取保候審，兩年後，這事情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式結束了，檢察院做出了不予起訴的決定，留給人們無限的遐想。

    陳喬山暗暗警醒，金融市場從來都不是平靜的所在，成敗也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闞誌東的經曆就是做好的證明，他也曾春風得意，甚至在327國債事件中，闞誌東因為去香港出差的原因，竟然意外使得申銀證券逃過一劫。

    說起來也是令人唏噓，在327國債事件過後，券商教父管金生入獄，尉文淵去職下海，隻有闞誌東一個人安然渡過。

    327本身就存在很多質疑，它使得國債期貨交易停滯了18年。

    這場多空較量的贏家賺的盆滿缽滿，輸家要麽遠遁他鄉，要麽鋃鐺入獄，不過真正的輸贏卻要等多年以後才真正見分曉。

    陳喬山卻清楚的記得，事情的結局遠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美好。

    327國債事件中，四個最大的資本贏家分別是魏東、袁寶璟、周正毅以及劉漢，這幾人一舉實現資本的原始積累，隨後都各自成為稱霸一方的成功人士。

    俗話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陳喬山卻是知道，這四個最大獲利者最終的結局卻異常的淒慘，落得個三死一坐牢的窘境，很是讓人唏噓。

    ……

    隨著南方證券挪用證券保證金的秘密被揭開，整個金融市場發生劇烈地震動，不光是南方證券的客戶緊張，與之有業務往來的證券公司和銀行也紛紛躺槍。

    新聞上的財經新聞中，紛紛報道南方證券麵臨巨大的危機，大量委托理財客戶上門索要投資本金和收益，對一家金融公司來說，沒有什麽能比這種情況更糟糕了。

    陳喬山知道，一切掙紮注定都是徒勞的，南方證券已經必死無疑了。

    這兩年南方證券自營業務損失慘重，資金虧損巨大。

    自從闞誌東接手以後，為了擺脫這種局麵，他不得不嚐試幹起老本行，操縱股票價格、挪用客戶保證金、豪賭二級市場，並把希望放在了自營股票上麵，結果大盤持續走低，公司的虧損愈發嚴重。

    陳喬山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經不需要他再插手，冷眼旁觀即可。

    南方證券現在麵臨兩種選擇，要麽承認財報作假，要麽承認挪用了保證金，不管是哪一種情形，都不是那麽好脫身，它們必定會引起監管部門跟投資者的質疑。

    ……

    當然，這一切都跟陳喬山沒有關係，他現在得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學校裏。

    新的一周，離專業英語認證的考試時間不遠了，他也得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

    陳喬山偶然聽到一個消息，張副院長出院了，已經回到了學校。

    他不是醫生，不知道心絞痛是個什麽毛病，不過兩人的梁子已經結下了，也不用去操那個閑心。

    陳喬山不擔心張副院長會找他的麻煩，最起碼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張教授好歹是個知名的學者，必要的臉麵還是要的。

    至於以後的麻煩，陳喬山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他手裏還握有一個張副院長的把柄，雖然是“莫須有”的證據，不過“莫須有”有時候比起真材實料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當某人想爬到院長位置的關鍵時刻。

    當然，不到撕破臉的關鍵時刻，陳喬山是不會主動找麻煩的。

    上午的課剛結束，孫光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已經到校門口了，陳喬山隻得帶著嚴小沁去接他。

    “他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嚴小沁坐在後座上問道。

    “我讓他去開個證券戶頭，估計是為這事找過來的。”

    嚴小沁好奇地問道：“你不是已經開戶了嗎，還讓他又開戶幹嘛？”

    “我準備多弄幾個證券賬戶，這樣以後操作起來安全點。”

    “你不會是準備做違法的事吧？”嚴小沁一驚一乍地問道。

    陳喬山心裏一驚，連忙說道：“你可別瞎猜，沒有的事，怎麽可能呢。”

    他這會有點心虛，不過也隻能這樣說，不然徒惹嚴小沁擔心而已。

    果不其然，孫光明果然是為此事而來，剛一見麵，他就興奮地說道：“大山，我都弄好了，都是按你說的辦的。”

    陳喬山笑著說道：“不用這麽趕，還沒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飯，其他的回頭再說。”

    孫胖子明顯很是興奮，一路上都在說著開戶的事，陳喬山隻是配合著說上幾句，當著嚴小沁的麵，他並沒有多說什麽。

    “大山，你說的那家公司可真不好找，出租車司機說知春路上就有現成的證券公司，你為啥讓我單單去那家啊？”

    陳喬山對他使了個眼色，“咱們先吃飯，一會再說。”

    接下來的事情有點麻煩，陳喬山不想嚴小沁跟著擔心，暫時還是瞞著她比較好。

    孫光明也不傻，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馬換了話題，說道：“我跟你們說個稀罕事，你們知道嗎，這燕京城裏還有一大片莊稼地，那地段比我學校位置還好。”

    嚴小沁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好奇地問道：“真的假的，你不是騙我們吧？”

    孫胖子頓時嘚瑟得不行，正準備吹噓幾句，陳喬山卻插口解釋道：“確實有塊莊稼地，有一百多畝吧，是農科院的試驗田，離人大不遠。”

    孫光明奇道：“這你又知道了？”

    陳喬山哂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網上什麽沒有啊，要我說，你平時別盡想著上網玩遊戲，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正經事上！”

    孫光明渾沒在意，笑著說道：“我今天不就是幹正經事來了。”

    陳喬山拿他沒辦法，隻能隨他去了，嚴小沁卻說道：“那塊莊稼地在哪，咱們回頭去看看吧！”

    陳喬山很是無奈，“莊稼地有什麽好看的，等放寒假了你跟我回家，我們村到處都是莊稼地，隨便你看。”

    他的話剛說完，頓時引得嚴小沁一頓嬌嗔，掐著他的腰不讓他胡說八道。

    陳喬山連忙求饒道：“我想起來了，那片莊稼地附近有個大鍾寺，確實可以去看看，這周末咱們就去。”

    孫光明看不下去了，賤兮兮地在邊上擠兌道：“大山，這才幾天不見啊，我怎麽發現你變得越來越慫了？”

    陳喬山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不過也沒反駁什麽，車座後邊可是有人盯著呢，弄不好又得受皮肉之苦。

    三人中午在食堂匆匆吃過飯，就先送嚴小沁回宿舍，這才有機會拉著孫光明細細囑咐一番，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詳細談了好一會，這才送孫光明離開。

    陳喬山知道，忙活這麽長時間，現在到了收獲的時候了，可越到關鍵時刻越得小心。

    孫胖子開戶的券商是陳喬山特意挑選過的，不出意外，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會被破產清算。

    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南方證券的危機開啟了新一輪券商破產潮，04年會倒閉一大批券商，還有很多券商會被證監會盯上，今後的監管無疑會嚴格很多。

    陳喬山心裏清楚，接下來要幹的事在當下不算什麽，可真要計較起來也有點說不清楚。

    他知道，如今的證券業漏洞很多問題重重，可凡事最怕認真二字。

    陳喬山可不想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所以才專門找了個即將破產的小券商當擋箭牌，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