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今天的表現，讓陳大軍有點意外，這可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少言寡語的堂弟。

    他笑著說道：“山子，沒什麽事吧？沒看出來，幾天不見，你倒是長進不少。”

    陳喬山今天沒吃什麽虧，也就腿上挨了一腳，好在他當時反應夠快，卸去了大半力道，基本沒什麽影響。

    這還沒到家呢，就先跟人動上手了，這事鬧的，陳喬山心裏很是有幾分無奈。

    能跟收養路費的動起手來，這還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印象裏，大伯家這個堂哥就是個不省心的。

    陳大軍初中剛念了一年半，就死活不上了。

    這怎麽能行！

    大伯就這麽一個兒子，幾次三番勸說無效，最後幹脆動起了手，把陳大軍狠狠捶了一頓，好懸沒打出個好歹，人最後都送到村衛生室了。

    讓人無語的是，陳大軍任打任罵，全程愣是一聲不吭，咬著牙就是不鬆口。

    大伯也沒招了，沒奈何，隻得遂了兒子的意。

    當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按照當村支書的本家兄弟陳老七的說法，大軍這是生錯了年代，要是擱抗戰時期，鐵定是一個堅貞不屈的地下黨。

    陳喬山正尋思呢，班車喇叭響了起來，動靜很大，把他嚇了一跳。

    “山子，去車上把行李拿上，跟我走。”陳大軍吩咐道。

    “成，那你等我會兒。”陳喬山應了一聲，就徑直上了車，剛上車，就看袁靜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他笑問道：“怎麽了這是？”

    袁靜眉毛微蹙，擔心地說道：“你怎麽能跟人打架？”

    “我怎麽就不能跟人打架了？”

    “你是學生啊。”

    陳喬山笑笑，這還真是人民教師的女兒。

    這才哪到哪，動手能解決的那都不算事，跟在市場上拚命比起來，這隻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也沒解釋，說道：“那我先下車了，就不送你了。”

    袁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家就在鎮初，班車就打門口過，哪裏用得著他送。

    陳喬山拿過行李架上的背包，正準備下車，看著袁靜仍盯著自己，便笑著說道：“馬上過年了，送你個禮物吧。”

    “什麽？”

    陳喬山攥著拳頭把手伸了出去，“好好收著啊，這可是寶貝。”

    袁靜好奇地伸手接過，剛一入手，赫然看到是一個狹長的石子，她不禁笑罵道：“陳喬山，你太壞了。”

    ……

    陳大軍騎的是一輛大洋一二五，比二伯家那個小七零自然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在前王村也算是比較時髦的了，當然，也就僅限於前王村。

    半年沒回來，陳喬山發現，家鄉的變化很小，他心裏有幾分失落，相對於外麵高樓大廈平地起，這裏就是被人遺忘的角落。

    剛進村口，路邊的一堵矮牆上嚴嚴實實地貼滿了紅紙，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村裏提留款的收取明細。

    年關，對於老少邊窮的農村來說，或許真的就是道關。

    陳喬山記得，以前過年，村幹部每年都會登門，有時候還有鎮裏的幹部，原因無他，催繳提留款。

    陳家以前比較困難，四個娃讀書，地裏的嚼用根本不足以支撐起來，欠繳提存自然是常有的是。

    說沒變化也有點誇張，起碼村裏的人多了起來，男女老幼很是不少，熱鬧得緊。

    路過醫務室的時候，還碰到了胡長山。

    這個本鄉本土的鄉村醫生，倒是真沒什麽變化，遠遠的看到，就嚷嚷著回頭找他下棋，陳喬山自然是一口應下。

    剛到家門口，陳喬山有點驚訝，家裏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很有曆史氣息的青磚房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紅磚砌成的新房，黑瓦的房頂也全部換成了紅機瓦。

    原本的廚房也推倒了，新建了幾間平房，房頂的預製板上，還架著口大鍋，陳喬山琢磨著，鑫諾三號還沒上天，這信號也不知道從哪接收的。

    陳大軍在門口就停了一下，按了按喇叭，等陳喬山下了車，他交待道：“你先歇歇，晚上都去我家宵夜。”

    說完，他也沒停留，徑直走了。

    聽到外麵的動靜，陳家的四個女人都迎了出來，看著眼前這陣勢，陳喬山感覺有點受寵若驚。

    “二哥！”

    看到是陳喬山回來了，小五馬上驚喜地叫了起來。

    終於找到了家裏的感覺，陳喬山鬆了口氣。

    “怎麽這麽晚，下灣的劉老二家的都回來六七天了。”

    剛一見麵，陳媽就忍不住嘮叨起來，陳喬山卻一點都沒在意，心裏倒是舒坦得很。

    “我知道，我知道，二哥沒買到火車票。”小五搶著說道。

    陳喬山心裏暗笑，這是跟嚴小沁對好的口風，現在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煩。

    “誰送你回來的，怎麽沒見人？”

    “大軍。”陳喬山解釋道，想了想他又說道：“媽，大軍說晚上去他家吃飯。”

    “不用你提醒，老早就說好了，你二伯三伯都過去。”

    陳喬山一愣，這應該就是家族聚會了吧。

    小五插話道：“二哥，包讓我給你拿。”

    陳喬山也沒在意，隨手把包遞了過去，半年不見，小丫頭個子躥了不少，將將已經到了自己肩頭，倒是老三老四沒什麽變化，不過就她倆這個頭，也差不多了。

    冷不丁地，他愕然發現小五出來，手裏還攥著電視的遙控器，他忍不住問道：“哎，家裏換電視了？小五，你拿著遙控器幹嘛？”

    陳媽不禁笑道：“這幾個死妮子，在家一刻都不得消停，為了看電視，沒少杠禍。”

    陳喬山不禁哭笑不得，這幾個妹妹沒一個簡單的，一個比一個有主見，就看小五能把著遙控器，就知道她今天肯定是贏家，能從老三老四手裏搶過去，小丫頭也不是簡單人啊。

    包剛遞過去，小五就打開了，陳喬山不禁問道：“你幹啥呢？”

    “拿我的禮物啊。”小五頭也沒抬地說道。

    陳喬山這段時間忙得要死要活的，哪裏買什麽禮物了，他說道“別翻了，沒有。”

    小五嗔道：“二哥，你又哄我，嚴妖精都說了，你給我買禮物了。”

    末了，她又對陳夕跟陳婉說道：“二姐三姐，你們也有。”

    陳喬山一陣懵逼，這是鬧哪樣，不過很快，他就想到離開時嚴小沁塞進包裏的那包物事，心裏不禁苦笑，原來是他相岔了，這就是所謂的“女孩子的東西”。

    陳喬山隨三個妹妹鬧騰，他先進屋溜達了一圈，新蓋的房子很寬敞，至少三個姑娘以後不用再擠一屋了。

    他正逛著呢，就聽幾個妹妹又爭了起來。

    “姐，我要你這條圍巾。”小五說道。

    老三不忿地說道：“是我先拿到的好吧！”

    “小五，你手裏已經拿一條了，這條還是讓我吧。”老四也不甘示弱地說道。

    “二哥，你出來評評理……”

    聽著外麵傳來的叫喚聲，陳喬山不禁很是頭疼，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出去躲躲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