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道萬千,境萬千(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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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鴻翎使者奔馳而出,華麗的羽毛如同一隻隻鳥兒在飛奔時帶起的流光,快速的向著四麵八方而去。

    玄女稍作沉吟,視線突然落在了帝放勳手裏的軒轅劍上,道“你這個方法未必能管用,就算是集合全人族能調用的神明一起,將軒轅劍催發到極致,也未必能將那十輪太陽給逼走。因為軒轅劍本身就不是幹這個。”

    帝放勳搖了搖頭,道“我知道。軒轅劍上一麵耕樵漁讀,意在護民養生,一麵兵戈戰陣,意在殺伐。本就不是用來對抗太陽的最佳神兵。可是我們有選擇嗎?

    沒選擇之下,你寧願一試,就算是失敗了又能如何呢?

    可萬一要是成功了呢?”

    帝放勳神色熱切,伸手撫摸著軒轅劍上劍麵,隨著他的手指移動,耕樵漁讀的畫麵相繼亮起。自從他繼承了人族的共主之位,成為了人族的大帝,這樣的畫麵他已經看過了無數次,從裏麵學到了很多,也解決了無數的難題。

    這一次,他希望軒轅劍能夠再幫他一把,讓他能夠帶著人族度過現在的難關。

    “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動用人族的一些底蘊吧。”玄女伸手從身上取出來一塊玉牌,在眾人眼前捏碎,頓時一道道神光從玉牌中散發出來,化作了一頭頭形態各異,神態迥異的獸族,咆哮著衝向了四麵八方。

    “玄女,這是?”宓妃感應著那其中一道道有些熟悉的氣息,驚疑不定的問道。

    “這是人族曆代大帝結交的獸族神明,他們都曾給人族大帝許諾,如果人族危難,他們願出一份力氣。現如今帝放勳有力挽狂瀾之心,我豈能不傾力相助?”玄女解釋道。

    在眾人略帶詫異的眼神中,玄女看向了熊垣,熊垣急忙上前。玄女道“本來我是不打算動用這一部分底蘊的,在熊垣之前,就算是能動用這份底蘊,也無法發揮出它的最大價值。但是現在,多虧了熊垣開創出了壁壘陣。

    有了這個陣法,諸多神明才能合力一氣,一起去催動軒轅劍。當年是我促成了眾神合力打造軒轅劍,今日我該再度讓眾神一起將軒轅劍催發到最大程度。

    隻是熊垣,帝放勳,想要真正將軒轅劍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你們還需要更進一步。”

    熊垣和帝放勳對視一眼,齊齊上前,看著玄女道“還請指點。”

    “諸多鑄造的軒轅劍,想要動用他的全部威力,除了擁有無邊的偉岸力量之外,還要我也駕馭萬神的心胸和氣魄,要有這個眼界和見識。帝放勳,你的神國初成,麾下諸多人才尚未成神。想要完成這一步,對你來說就是一個莫大的考驗,你需要在這一段時間內,調整自己的神國,讓它可以容納足夠的神明。”

    玄女神色嚴肅,帝放勳長身一禮,匆匆而去,至於怎麽調整神國這種事,雷澤的傳承裏有很多,雖然不是每一個大帝都能最終建立起神國,可是不想建立神國的大帝,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大帝,他可以找到很多的參考資料來著。

    隨即玄女看向了熊垣,道“說完帝放勳,就是你了。你的任務絲毫不比帝放勳來的輕鬆。”

    “請吩咐。”熊垣神色凜然。

    “你知道神明和神明之下最大的差別是什麽嗎?”

    “是什麽?”熊垣想了想,對於神明,他了解的很多,甚至神明他也屠戮過一兩個,比較一番後,他試探著說道“是道境?”

    “對,是道境。”玄女讚賞的看了熊垣一眼,道“神明之下,就算有所不同,也僅僅是圖騰的不同,這種不同所帶來的是力的不同,僅僅是一個基礎。

    等到了神明境界,所有的不同就是道的不同,道境一開,就是天地差別,就是雲泥之辯。

    這其中涉及的大道有千萬種,每一種都有所不同,盡管這些都不會超過八卦的範疇,但是想要統籌起來,也是一個天大的變化。

    你的任務就是用壁壘陣調和這些道境。以前你的陣法能調和神明之下的力量,是因為你本身就是神明之下的人,神龍之道也是最完美的圖騰,所以你才能高屋建瓴,完美發揮出這些力量來。

    現在,讓你繼續用壁壘陣去麵對一尊尊神明,去調和一尊尊神明的力量,讓他們彼此契合,相互配合,你能做到嗎?讓他們的大道不衝突,不單單不衝突,更是要配合起來,一重重的疊加到帝放勳身上,催動軒轅劍。

    你,能做到嗎?”

    熊垣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一尊神明就有道境一重到三十六重不同,雖然大荒種大多數神明僅僅是在十八重之下,可要是神明多了起來呢?

    而且這還不算完,每一尊神明都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就算是同樣分屬同一種八卦道境,也因為個人的經曆,感悟不同,而變的有所不同,甚至會因為一些奇特的際遇,將道境之中摻雜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熊垣深吸一口氣,腦後浮現出一座龐大無比的八卦,慨然道“熊垣願傾盡全力一試。”

    “傾盡全力一試?那可不行,你必須要做到。”玄女道“如果軒轅劍能調動起來,讓人族能夠保全,你的壁壘陣是第一環,帝放勳是第二環。如果沒有壁壘陣,就算是我們人族用盡全力,召集出無數的神明,也沒有絲毫的作用。

    這樣,我們十個人先展露出道境,讓你磨合一下,然後再一個個磨合如何?”

    熊垣點頭,玄女身後頓時展現出一重重道境,照耀在熊垣身上,在熊垣感悟之後,立刻就切換到了另外一種,然後如走馬觀花一樣,一重重的道境展開,然後又消散。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八十……九十五……一百零六……三百四十一……五百一十二……”

    一眾天幹目瞪口呆的數著這些道境,心驚膽顫,天幹之中,宓妃和玄女相識算是最久的,可是她也沒見過玄女會展現出如此之多道境。

    早知道,尋常神明一生,能領悟出的道境也就那麽幾個,甚至有的神明從成就神明,到最終在時光中老去,死亡的十幾萬年中,也僅僅是領悟出十來重道境而已。

    天幹中最是多才多藝的小乙,號稱道,劍,陣三絕,一手大道驚人,一手劍術屠神,可他也沒有那麽誇張的領悟出幾百重道境出來。

    至於刑天,那就更可憐了,一身實力全在身體上,根本就沒有幾重道境。

    “難怪你被稱之為戰神,就你這麽多道境,隨隨便便就能夠吊打一眾神明了,就算是不敵,也可以輕鬆應對。

    你老實告訴我們,你離那個境界還有多遠?”刑天感慨不已,諸多神明一個個的仿佛失了魂一樣。

    玄女搖頭,沒回答刑天的問題,無數的道境在她的身後一展而收,隨即看向了刑天,道“按照天幹的順序來,刑天從你開始,展現出你的道境,讓熊垣感悟一下,隨後是小乙,吳回,闕伯,土伯,神荼鬱壘,宓妃,還有你,慢慢來。讓熊垣好好感悟,等他把你們的道境感悟的差不多了,估計也該有神明道場了,接著讓熊垣感悟他們的,我們幾個就在這裏鎮壓動亂。”

    玄女一開口,就仿佛有一種天生的領導威嚴,讓人不得不服從的感覺。

    就算是刑天,也不得不萬分不情願的展開道境,隻是比起玄女的那萬千氣象的道境,他的就太簡陋了,簡陋到了極致,甚至堪稱潦草。

    幹巴巴的幾個道境裏,每一個都是灰蒙蒙的,仿佛是寒冬中的陰雲,也像是掩埋一切的大雪,凍結了一切生機。

    刑天的道境籠罩在熊垣身上,讓他的衣襟上很快就凝結了一層冰霜,而熊垣的臉上卻紅撲撲的,看不到絲毫的冰凍痕跡,顯得極為奇異。

    在這個時候,熊垣卻是另外一番感受,無盡的寒冷之中,生機在暗暗孕育,肅殺的氣氛中,有一絲別樣的柔和在靈性中纏繞。

    “天幹之甲,萬物首發,寒冬孕育,以避肅殺。”

    熊垣那粗壯的眉毛動了動,內心一片感慨,天幹之中,唯有甲是萬物之先,不曾顯露,卻早有萬物潛伏,生機在殺機之下。

    而這正合刑天的特點。

    執掌幹戚,一為殺戮,一為守護,兩者合一,才是刑天。

    等到刑天的道境散去,小乙上前,一重重的道境展開,他的和刑天卻又有不同,可謂是極盡春之美好。

    春雷萌發,春草萌芽!

    春雨如絲,草木生發!

    大樹參天,綠衣盎然!

    百花纏護,姹紫嫣紅!

    百鳥飛,群蜂繞!

    ……

    一連十五重的道境展現在眾人的麵前,一重重的疊加上去,給眾人展現出一個生機盎然的世界,如同另外一個大荒一樣,讓人流連忘返。

    更為奇特的是,草木盤結處,宛如一座座細小的陣法,隨時變化而又充滿生機,生生不息。

    穀  在這道境深處,有小乙的身形在飲酒,放獅,舞劍,放浪形骸,瀟灑至極。

    這就是小乙的道境,天下多姿,乙木生發。

    天幹吳回獨臂摁住錕鋙刀,哈哈一笑,上前道“現在輪到我了,那我就展現一番吧,火起。”

    有火自天際而來,照耀四方,落在了吳回的身上,頓時一重重道境鋪開,宛如火堆重疊,又如寶塔玲瓏,一重道境一根柴,一縷氣息一朵苗,熊熊燃燒,萬火聚集,在離火上升之際,更顯得輝煌大氣,充滿了光明堂皇。

    闕伯麵露苦笑之色,天幹之中,就他和熊垣沒成為神明,熊垣才合境境界不去提他,而他已經是通天境界了,以前他還覺得自己的道境領悟還算可以,等到他堪破最後一關,成為神明,怎麽說也可以突飛猛進,一路高歌,成為神明中的中堅力量。

    可是現在看來卻不那麽美好了,不論是玄女那幾百種不同的道境,還是刑天那內含生機,小乙的生發道境,乃至於吳回的天火道境,都別具一格。

    “愣著幹什麽,趕緊的,你就一重道境,弄完了別耽誤事。”土伯拎著鞭子,甕聲甕氣的催促道。

    闕伯長歎著,一手托鼎,道“人族有火,文明方始,有祭祀,人族方立。道境起!”

    高台一座,麵有八方,上陳古鼎,下列凡兵,展現出人族最高的祭祀之景。那古鼎中火焰熊熊,隻一眼望去,就能感覺其中蘊藏的讓人振奮的力量。

    那就是人族為祭祀燃起的大火,那火,代表著人族精神的熔煉,磨合,然後成就一體的文明。

    此火不熄,文明永存。

    玄女的眼前一亮,其餘天幹紛紛點頭,暗中為玄女的眼光讚歎不已。闕伯能以通天之身成為天幹,就是玄女一力支持的,如同司羿同樣以天幹之身成為八卦卦主一樣。

    隻不過闕伯的實力,際遇遠遠比不上司羿,一直以來都飽受爭議。現在這祭祀之火道境一出,人族的爭論之聲可以休矣。

    隻要他能正常突破,天幹之位就再無動搖的可能。

    “好小子!”刑天的大手拍在了闕伯的肩頭,讓他疼的直趔趄“竟然能在這個時候感悟出祭祀之火,你可比祝融還牛一點,祝融那小子可是在神明之境時才領悟出一些祭祀之火的,可惜那小子沒有堅定的走下去。

    我看好你,堅定的走下去,說不定你也會成為超脫天幹之道的人物。”

    闕伯謙虛的笑了笑,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些許不好意思。

    人族裏除了刑天,根本就沒誰會這麽直白的誇人的。

    土伯撓了撓牛角,發出粗糙的沙沙聲,上前一步,頓時牛角上有無數黃色光暈流淌,紋路如同溪流,仔細看去,才會發現那是一道道地火岩漿在奔馳,飛湧。

    無數的地下景象在牛角中浮現,如同一個個世界。

    不,不是牛角中出現了一個個世界,而是一個個世界組成了那一雙牛角。

    這就是土伯的道境。

    萬千地氣凝結處,牛角雙尖破九天。

    神荼鬱壘上前,兩兄弟的兵器相合,頓時一座大山憑空而現,山上桃林滿天,無數桃花繽紛,紛紛揚揚,濃鬱的地氣流淌,如濤濤大江。

    這就是度朔山,神荼鬱壘常年居住之地,鎮守之地,無數年的居住,他們幹脆將度朔山煉化,填充到了道境之中,山在,道境在。

    顯得根基極為紮實。

    “你們把道境弄的這麽騷包,這讓我情何以堪。”宓妃看著度朔山上的桃花,伸手摘下一朵,插在了鬢角之間,平添了三分的美色。

    人比花嬌,花襯人美。

    無聲處,有泉水涓涓而來,九曲十八彎,人有情,水不熄,一重重水灣下,有一座座水府邸沉澱。

    如果有人從上往下看,就會發現宓妃的道境上,水流奔湧的軌跡,恰恰符合了東荒,北荒之中的水流走向。

    “可惜了,這麽多年還是沒完成我的想法,不然的話,大荒水流圖一出,天下萬水當以我為尊。”

    說著,她挑釁的看了一眼黑衣人,似乎有三分不服氣。

    黑衣人習慣性的抬起手,想要摸摸胡子,卻摸到了麵巾,隻得悻悻的放下手,笑道“宓妃,看你的道境,我才知道,可能你走錯了路。你這道境上細節具備,可卻忽略了大局。就算是再給你三千年,你也未必能完成你的夢想。”

    宓妃身軀大震,驚訝的看著黑衣人,能一口說出她的年齡的人,天下之間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她的過往早就埋藏在了曆史當中。

    “你說的是……”

    “天下萬水隨多,可主脈卻少,東荒有黃河,大江兩條主脈,西荒有弱水一條主脈,南北二荒的主脈不用我說了吧?你要先納主脈入道境,再一一填充。我覺得等你四荒主脈全部完成,你的實力應該能趕得上神荼鬱壘兩兄弟,等你完善了細節,或許能趕上土伯,如果你能再進一步,看到四海之水,那麽就算是刑天你也可以壓他一頭。”黑衣人不慌不忙的說道。

    宓妃心中大震,不斷咀嚼著黑衣人的話,不禁問道“你……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卻不答,隻是展開了道境,頓時風起雲湧,海天蒼茫,目光所見之處,水聚為峰,水散為雲,水卷為洞,水去如川,萬千景象,萬千道蘊,似乎在這裏都信手拈來。

    黑衣人站在這道境之間,顧盼自雄,如同一尊水中帝皇,雖有麵巾遮擋,依舊無法掩蓋那蓋世的雄姿。

    “是……是你,我早該想到的,人族當中,哪有那麽多能把水之道走的深遠的人,如果是你,一切都說的通了。”宓妃喃喃自語,即便如此,她也沒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尊號。

    因為麵前的這個人,確實是人族的一代大帝,給帝少昊收拾爛攤子的大帝,伸手斬斷天地牽連的大帝,怒起來連通天建木都敢砍倒的大帝。

    帝顓頊!

    她不敢輕易說出對方的名號,怕壞了他的算計,苦心。

    黑衣人看著宓妃彎腰萬福,也急忙回了一禮,縱然他的身份奇高,可現在他已經不在是人族的帝,而宓妃的身份,來曆,也足夠讓他對等相待。

    “我的建議你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

    “宓妃明白。”宓妃點頭,皺眉沉思。

    要知道,人族當中,能走水之道的人,誰不知道帝顓頊不單單是一代大帝,更是在水之道上快走到極點的大宗師,他的話誰敢不認真考慮一下。

    一股股水波蕩漾之中,帝顓頊突然輕咦了一聲,看向了熊垣的方向,驚訝道“我以為有了我的道境加入,隻會讓這小子領悟的更加困難,沒想到現在這小子竟然越領悟越快了。

    不對,熊垣這小子不會是領悟出自己的道境了吧?”

    “不會吧?就算是領悟出道境,那也應該是雛形吧,現在他才合境境界,領悟不出來完整的道境啊。”

    眾人議論紛紛,玄女微笑不語,就在這時,自熊垣身上終於迸發出了道道絢麗的光輝,那光輝一現,硬生生的排開了帝顓頊的道境,不斷向外擴張著,無數的景象一閃而逝,隨即呈現在了眾人麵前,將他們包裹在內。

    “這是……”闕伯驚訝。

    “沒錯,這種感覺好真實,仿佛就像是真的一樣。”刑天舞動幹戚,輕輕切在了一座山峰上,頓時石塊滾落,他拿起一塊石頭捏了捏,石屑紛飛。

    “竟然是真的?這怎麽可能?道境不是虛幻的嗎?”闕伯看著那石屑,簡直不敢相信一般,也親自動手,一拳砸斷了一顆巨大的樹木,拳頭上反震的疼痛感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一眾天幹紛紛沉默不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遇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