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今天是什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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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長官!”
伍茲臉上緊張的神情一下放鬆下來,給路易斯送上了最誠心的祝福。
“這次組建的連隊,我有提拔權,伍茲你的能力也足夠獨當一麵當排長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跟在我身邊當我的副手。”路易斯笑著說道:“你不會怪我沒提前跟你說吧。”
伍茲很認真地回應道:“長官,我自己的天分我知道,如果單靠我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從副排升到排長,長官你給我這樣的機會,我為您做事報答您是應該的。”
頓了一下,伍茲繼續道:“如果長官你沒這麽做,反而才會讓我感到不安心,對外人太好是沒有好下場的。”
路易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隻是輕歎一聲,將一個箱子打開,取走一份藥劑後遞給伍茲,“這是119份【初級抗寒】藥劑。”
伍茲倒吸一口涼氣,徹底明白過來了,“長官,難怪你這樣小心謹慎。”
“我們新組建的這個連隊,是要整體調往北線的,這些藥劑可以當做福利去挑選新兵,伍茲你記著自己也服用一瓶,這關係到我們能不能在北線生存下來,務必要重視。”
伍茲神情嚴肅地接過箱子,“長官請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如果有可能的話,原先我們排的那幾十人盡量留多一些……有熟悉的手下畢竟會方便一些。期間如果遇到你解決不了的麻煩,去司令部找第9師2團1營的羅傑·梅爾維爾營長。”路易斯想了想,該交代的應該也都交代完了,“一個半月之後,我回來查看結果,希望伍茲你不會讓我失望。”
“長官,我都記下了。”伍茲腳上一蹬,右手敬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路易斯跨出旅店大門,把黑色軍帽扣上,便提著行李往雪中行去。
“誒誒誒,路易斯——”
回頭一望,是伊揚沃魯從木桌前站起,快步走到了路易斯身邊。
伊揚沃魯穿著一身深色皮衣,搓著手詢問著,“親愛的路易斯,那件事情怎麽樣了?”
“我已經和梅爾維爾家的人說過了,如果他們和皇室願意與你合作,過幾天會來聯係你的,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伊揚沃魯神情明顯放鬆下來,“過些天薩羅嘉貴族的那個舞會,斯卡雷特你要參加嗎?這可是認識薩羅嘉軍功貴族的好時機。”
“家裏要事讓我回去,今天下午就出發,這個舞會看來是去不了了。”
“那還真是可惜。”伊揚沃魯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那麽不打擾斯卡雷特你了,祝你……”
說著伊揚沃魯突然臉色一凝,神情嚴肅,他四下看了看,才拉著路易斯走到街邊,“前些天黑土村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聲音很小,似乎生怕被什麽人聽見似的。
“你是指那奇怪的屍體,還是後來血月裏的屍體失蹤。”
到現在,路易斯也理清了那兩天血月的事情,最開始那具屍體,與後來讓士兵與俘虜失蹤的詭異,明顯不是同一類……至於這兩者是怎麽扯上關係的,路易斯沒搞清楚。
“後麵一個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前麵一個倒是想起來了家族的描述。斯卡雷特,你注意下跟你回來的那些士兵……”伊揚沃魯說得極其隱晦,聲音隨著吐出的霧氣傳入耳中,細微到讓人覺著他似乎在恐懼著街邊經過的每一個行人。
伊揚沃魯眼神盯著從街上走過的憲兵,直到他們挎著槍、別著刀、踏著挎挎響的步子走遠,伊揚沃魯才提議道:“……如果斯卡雷特你還有空閑,我們換個地方說。”
雖說跟伊揚沃魯說過家裏有要事,但實際上他什麽時間回去都可以……甚至他還隱隱有些抗拒回斯卡雷特家,那些家人畢竟不是他的家人,盡管全盤接受了原身的記憶,總歸還是不免感到些許別扭。
所幸原身也已經三年多沒有回家了,倒讓他不用再擔心被家人識破生活間不經意的細節。
他很好奇,讓伊揚沃魯決定拖延他回家,也要講述的那個詭異,究竟是什麽,便答應了伊揚沃魯,兩人轉而踏著街道上的積雪前行,選了街角的一處咖啡館。
視野開闊,發生任何變故都能一眼看到,路易斯和伊揚沃魯兩人都很滿意。
“一杯黑咖啡,加些牛奶。”
兩人在窗邊坐下,伊揚沃魯向服務員點了雀巢昏睡咖啡的配方。
前世路易斯就很想吐槽,明明是咖啡,雀巢奶味的咖啡卻十分有助於睡眠,後來他考試前突擊都不敢再用這口味的咖啡了。
“來杯錫蘭紅茶,加兩塊方糖。”
坐定之後,伊揚沃魯反而不急了,等咖啡和紅茶都上好,他也不緊不慢地用勺子調著黑白交雜的鑲銀瓷杯。
等調製好,就著熱氣喝上一口,他才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著。
“小時候父親對我很嚴厲,總是逼著我去修煉鬥氣,修煉的進度稍微差些就是一頓教訓,不管怎麽求父親他也依舊板著一張臉,連母親求情也不管用。但有一次我躲去書房的時候,父親也跟著走了進來,看到我手上慌亂中拿下的書籍,卻意外地沒有打我,而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你多看看這些書也好。”
“那是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外殼厚實,拿久了都會感到有些吃力,裏麵全是些手寫的文字,講述的是我祖父的經曆。他從小時候便開始寫日記,一直記到成年,這裏麵便有一件詭異的事情。”
“我祖父十六歲的時候,曾祖父帶兵響應國王的號召,就此隨著皇室出征,與秋明帝國狠狠做上了一場。那是一個燥熱的夏天,城堡外的田野裏一直傳來蟬鳴,很是擾人,我祖父一個人待在城堡裏,剩餘的仆人也沒有能讓他解悶的,於是他便帶著些護衛出去走走。”
“身為未來的領主,自然要去管轄的小鎮、村莊逛逛。等他去到第一座小鎮的時候,那天的小鎮入口,也是像黑土村那天一樣圍著一堆人。祖父讓士兵排開道路,詢問情況,最後得知了情況。他們圍觀的是一個突然發瘋的鞋匠學徒,他一開始在鞋匠鋪裏工作地好好的,突然就站起來到處詢問別人日期、風俗等常識。同樣是店裏的學徒,不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詢問他問這些是做什麽,那鞋匠學徒就猛然撲上去,狠狠地掐著他的脖子,手指深深印在學徒的喉嚨上……後來那鞋匠學徒被衝上來的人拉開了,整個人掛在小鎮入口的大樹上。”
這聽上去……怎麽這麽像一個十分魯莽的穿越者前輩呢,首先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被懷疑之後就想要殺人滅口……
路易斯按捺住心中怪異的感覺,端起瓷杯,喝了口溫熱的紅茶,評價道,“聽上去這也沒什麽。”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這確實隻是一件完全不起眼的小事。”
伊揚沃魯點點頭,喝了口咖啡潤潤喉嚨,繼續說下去。
“祖父很快離開了小鎮,前往小鎮旁的村莊,在那邊雖然沒有一群人在村口圍著,但卻有人在辦喪事。村裏有人死了,屍體的模樣就和黑土村那具屍體差不多,渾身炸裂開,布滿著流血的孔洞。這樣惡劣的事情,身為領主自然不能不管,他就仔細詢問了一番,卻從那些村民口中,得知那人在死亡的前幾天,也發生了與小鎮上鞋匠學徒一樣的事情,同樣是到處詢問日期、周邊環境。”
“我祖父那時候可和我不一樣,還有著一腔熱血想要踐行騎士精神,當下就決定要徹底查出凶手,可是他在村莊裏住了好些天,也沒有再查到絲毫線索。甚至中途考慮到鞋匠那事,祖父也帶著手下返回小鎮,死死盯著那鞋匠的舉動,隻是幾天後也不知怎麽,那鞋匠的身體還是在幾人眼皮子底下炸裂開來——就跟那天黑土村的屍體一樣,同樣也是沒有絲毫的線索。”
“祖父在領地裏來回跑著,為了一點不知真假的消息趕過來趕過去。這樣浪費了近兩個月,才因為曾祖父的歸來,不得不停止這樣搜查的舉動。”
伊揚沃魯手上無意識地攪拌著咖啡,“祖父就這樣帶著護衛去迎接曾祖父,為了慶祝曾祖父的平安歸來,還舉辦了相當大規模的家宴,祖父也暫時忘卻了先前兩個月的煩惱。但他第二天去書房見曾祖父的時候,他隻看見他父親緩緩轉身,對他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伊揚沃魯長長呼出一口氣,手上放下瓷杯。
“好在先前兩個月,祖父已經經曆了太多次的驚嚇與失望,他依言回答了日期、風俗、家室等曾祖父早應該知曉的事情,麵上沒有一絲異常,平靜地應對完,表麵上一副無事的樣子與曾祖父一起用早餐。但他心都涼了,甚至暗地裏開始為父親準備後事……但直到祖父平穩繼承領地,他父親也一直健康的活著。從那日的異常算起,曾祖父一直活了五十年,甚至還抱過我的父親,一切看上去都那麽正常。”
“隻有祖父的日記裏,才記著這樣的事情,並在最後寫下了這樣的一段懷疑:我本也不想懷疑父親,我寧願那天所見到的一切都隻是我的幻覺,畢竟父親之後是那樣關心我,是那樣和藹,修煉間感受到的血脈聯係,是那樣的親密……可是,這恰恰說明,那和父親相似外表下的,絕對不是我的父親!我那日對父親回答的話語,在數日之後,一直維持了五十年,這五十年間,他都是依照著那日的談話生活——這怎麽可能是父親呢?”
“如此想來,也許那處小鎮裏,那座村莊裏,也早就布滿了這樣的人罷?若不是先前見過那幾具屍體的慘像,我見到父親變成願景裏那樣慈祥的時候,是否反而會覺得更為高興呢?——也許,也許。”
伊揚沃魯說完,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個重擔,臉色上明顯輕鬆了不少,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端起茶杯,“路易斯,我要講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我埋藏了很多年,如果不是黑土村親眼見到了那樣的景象,我恐怕也隻是當成單純的一個故事罷了。”
“不過說出來,總算是讓我輕鬆了不少,斯卡雷特,接下來你自己小心。”
說完,伊揚沃魯將瓷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在桌上拍了張綠色的金鎊後,對路易斯點點頭,便推開玻璃門,在門口的風鈴聲中走進風雪。
“這茶都涼了啊……”輕輕歎了一口氣,路易斯也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完,茶杯底部未完全溶解的方糖喝著有絲膩人。
用伊揚沃魯留下的金鎊買單,收起找回的19蘇勒5便士,便起身提著行李離開了這處咖啡館。
“他說的故事,克裏斯蒂娜你覺著怎麽樣?”
辨認了一下方向,路易斯向薩羅嘉城內的租車行走去。
“照他所說的,是真是假對你有區別嗎?”腦中傳來一絲不屑的冷笑,“你有我在身邊,還用得著擔心這些?”
“就是因為有你在,我覺得我才會遇上這麽多完全不想遇見的詭異。”
路易斯提著行李盯著風雪行走,薩羅嘉城內新建的蒸汽機工廠正升起巨大的白色煙柱,直衝雲霄,天色似乎都因此暗了下來。
“你要是早些到四階,很多詭異你自己就能解決,哪裏會像那小子一樣遇到屁大的事情就驚慌失措?”
確實,如果沒有克裏斯蒂娜在身上,讓他獨自接觸血月、詭異,他恐怕在很早之前就發瘋了。
那些直觸靈魂深處、讓人從身體到心靈異變的詭異,哪怕在薩羅嘉這樣的大城裏,他也依舊感覺一陣戰栗。
好在,有著一隻看似強大,實則虛弱、口嫌體正直般的邪神,穿越後經過對克裏斯蒂娜的一番調/教之後,路易斯心中的恐懼感才消散了不少。
路易斯輕輕點頭,“這我承認,不過我還是想一步一個腳印的修煉,四階嘛,不急。”
“這就是你與那副排長締結血契的原因?”
“也沒什麽不好的吧,就血契消耗的能量,我花個一星期就能重新修煉回來。”
“但這完全不值!他最多隻能升到五階,就算是邪神,也不會在這種人身上投入多少資源的!血族能轉化的血契是有限的,你這樣隨便轉化血裔仆從,是一種很大的浪費!”
腦海中,克裏斯蒂娜對路易斯走的這步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