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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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縣往西往西再往西,連綿的山川橫亙,如一條盤踞在大地上的巨龍。
層層疊疊的山巒,高聳茂密的樹木,形成一道又一道屏障,阻隔了山裏人出山的道路,也阻隔了山外人進山的道路。
山裏山外,形成兩個世界,彼此少有溝通。
山地之城!
它不是某座城池的名字,山外的人用它來指代十萬大山裏所有的村落和可能存在的城池。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帶有尊敬意味的稱呼,說一個人來自山地之城,總比說他是山民甚至山賊強得多。
至於更具體的,山民是否來自不同的地方,十萬大山南方的居民與北方的居民有什麽區別,山外的人不知道,也不在乎。
“何止是山外的人,住在十萬大山裏的居民,有多少人了解十個山頭之外的世界?”
“一座又一座山,一棵又一棵樹,不僅是出入十萬大山的屏障,也是十萬大山內部的屏障。”
人類尚未崛起時,山與樹構建成的無數道屏障阻擋了妖獸的視線和腳步,人類正在崛起時,山與樹構建成的無數道屏障成為獵人們狙殺妖獸的戰場。
一張弓、一條狗,獵人們走出家門,離開村莊,迎接他們的是死亡和輝煌。
那是個榮耀的時代,十萬大山和山中的獵人牢牢的捍衛著人類的西方。
山中的每一塊土地都灑滿祖先們的熱血,每一座山穀都回蕩著妖獸不甘的吼叫,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都見證著祖先們孤獨的身影和他們眼中直至死亡也不曾熄滅的火焰。
牧修山,名字是父親取的,包含著父親一生最大的願望,也是他的願望,整個十萬大山的願望。
他曾以為自己會跟父親一樣,滿腔熱血漸漸冷卻,願望隻在夢中出現,垂垂老矣時眼前閃現少年時的豪情萬丈,然後帶著一絲不甘和遺憾離去。
山與山之間沒有道路,隻有一條被人反複踩出的崎嶇小徑,勉強能通行獨輪車,也是山裏唯一的運輸工具。
此時小徑上鋪著兩根木條子,很長,看不到盡頭,一直綿延到視線的盡頭。
木條子的截麵方方正正,鋪的十分整齊,每一處距離都是相等的。
整個村子的人都守在小徑邊上,伸長了脖子向遠處眺望。
“駕,駕”
馬蹄聲漸漸近了,一匹瘦馬從山脊轉過來,緊接著是趕車人的身影,再後麵是一輛馬車。
車上坐滿了人,有十來個,有老有少,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眼角掛著連他們自己也不知什麽滋味的淚水。
牧修山還沒有老,他的血還是熱的。
在山中建造木軌比他想象的要難,有地形的限製,也有人為的因素,建成之後後期的維護也很麻煩。
“修山我一定要將十萬大山修成平地,就用眼前的軌道。”
他是十萬大山最好的獵人,猛虎在他跟前都會瑟瑟發抖,任何困難也攔不住他。
牧修山閉上眼睛,他又看到了夢中的山城。
李蘇海的表情很古怪,時而興奮時而難受時而迷惑。徐安寧擔心自己的判斷出錯,問了幾次,可他什麽也沒說。
“應該不是受傷,”徐安寧暗道,很快他露出一絲恍然,“他之前渾身綻放珠光寶氣,卻沒有突破境界凝聚氣旋,應該是對此不解。”
別說李蘇海,他聽了之後都一臉癡呆,麵對李蘇海的請教說不出個所以然。
“明豐學館的人不在東海府好好待著,跑來臨海縣做什麽?還是由一位訓導帶領。別說你們是來郊遊踏青的。”
烏元今天的心情不大好,對著羅修成不好發脾氣,明豐學館就不一樣了。他跟明豐學館的人沒交情,弄海門也不欠明豐學館的人情。
這些人明顯不懷好意,要不要直接抓起來,來個嚴刑逼供?
對上烏元不善的目光,曹華捋著山羊胡的手哆嗦了一下,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一些很不利的東西。
他安慰自己,對方好歹是一位長老,應該不會做那麽沒品的事。
“明豐學館有個學生叫蘇吟風,是臨海縣人,前段時間回家探親,說好十天便回,時間到了,沒見到蘇吟風回來,卻收到他父母的書信。信中說蘇吟風一天晚上外出後便再沒有回家,詢問他是否回了學館。”
“我身後都是和蘇吟風交好的學生,他們很擔心蘇吟風的安慰。”
“學正大人命我來臨海縣查找蘇吟風,若是他在外享樂,忘卻返回學館的時間,不顧家中老父老母的擔憂,一定要嚴懲如果他是發生意外,被惡人傷了甚至害死,無論對方是誰,明豐學館必定會為自己的學生伸張正義。”
曹華重重的咬出“學正”兩個字。
明豐學館的學正就相當於弄海門、天闕宮的掌門,是元嬰境界的大高手。
烏元皺皺眉,冷聲道:“學正又如何,就能讓人到弄海門的地盤惹事?”
堂堂弄海門的長老,左一句地盤右一句地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街頭混混。
曹華心中鄙夷,臉上不動聲色,撚了兩下胡須,笑道:“隻是找些相關的人詢問幾句話,說惹事太過了吧?”
“來到臨海縣我便注意到一件事,有種名為木軌的東西霸占道路,木軌上架設特製的馬車,看似以便宜的價格助人出行,實際上是向臨海縣的居民強行收錢。”
“道路被霸占,不坐公交馬車他們便無路可走,寸步難行。”
“我詢問過蘇吟風的父母,離家之前,他也曾談論過木軌和公交馬車之事,義憤填膺,要為臨海縣居民討個公道。”
“不愧是我明豐學館的學生,心憂天下,深明大義,不畏惡徒。”
曹華一臉正氣,目光在李蘇海身上晃了一晃,“我剛剛才知道,木軌和公交馬車的主人和弄海門關係匪淺,甚至有可能是弄海門的弟子。烏長老之前的反應如此劇烈,不會是早就知道,想要包庇門下弟子吧?”
“李蘇海我問你,蘇吟風是死是活,現在在什麽地方?”他厲聲嗬斥。
李蘇海神情茫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確實見過蘇吟風,還跟他交過手,不過他的下落我不清楚。當時我算是受了傷。”
他現在很難受,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前不久剛剛體驗過,陌生則是因為它到來的毫無緣由。
李蘇海關注身體內的變化,對外界的反應自然慢了許多,語氣也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含糊。
曹華冷笑,“算是受傷?受沒受傷你自己會不清楚!”
“說,是不是你殺了蘇吟風?公然霸占道路,欺壓一城的百姓,我們明豐學館的學生為臨海縣百姓伸張正義,你竟然用卑鄙的手段將他害死。弄海門的弟子當中,竟有如此窮凶極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