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看我殺妖如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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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王宗第五壇的這座山穀,就如同為避戰亂潛隱山中的一個村落。

    畢竟這些鬼修不是真的鬼,其中很多人也有家人,也有日常生活需求。

    不過,比起正常的村落,這裏確實多了幾分陰森的鬼氣。

    山坳中最中心處的大屋院落,是穀中普通弟子乃至鬼修家人都不許涉足的禁地。

    一間寬廣幽深的大堂,仿佛一個工藝作坊,擺放著長的寬的高的矮的各種木頭架子。

    有的架子上擺放著鑲金嵌玉的小碗,有的架子上放著晶瑩如玉的鼓槌,有的架子上張貼著紙張一樣的東西,有的上邊已經繪畫了複雜神秘的圖謀。

    這些東西擺放在那兒,本來一眼望去不會有特別的感覺。可是房子裏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像血腥,卻又不盡然,總之,會叫人非常的不舒服。

    一個皮包骨的瘦削老者坐在一張幾案旁,案幾上擺放著刀鋸斧鑿、刻刀毛筆等各種工具。

    一盞油燈,隨風搖曳。

    這位,就是鬼王宗第五壇的內門長老穆司。

    穆司麵前擺放著刨製好的幾片慘白的扇骨,用純潔少女胸腹間剝下的最細膩光滑的皮膚硝製的人皮,正被他用鑷子夾著,小心地鋪在那人骨上麵。

    他在製作法器“喚魂鼓”,前兩日,他遇到一個來自奉常寺的高手湯公子,匆匆交手數合,就毀了他幾件法器。

    穆長老見勢不妙果斷逃走,雖然逃得了性命,一些法器卻是毀了。尤其是他那用一百零八個少女的眉心骨製成的可攻可守的念珠,虧了這件法器,他才得以逃脫,可這法器也毀了。

    穆長老已經吩咐了幾個得力弟子,盡快幫他再物色一百零八個尚保持元陰之身的少女,他要重新祭煉這件護身法器。

    眼下他所製作的,隻是幾件小法器而已。旁邊那隻鑲了金邊,飾以銀珠,中間缽形部分一片慘白的法器,就是昨夜經過蘇家老宅時,順手取了一個被擄少女的頭蓋骨製成的。

    馬車載著的應該是米麵和蔬菜,陳玄丘附在車上,嗅到了車上的氣味。

    等那車子要拐進一處偏僻院落時,陳玄丘就無聲地落到了地上,一動不動,直到馬車走遠。

    夜色闌珊,星光滿天,山穀的夜空,尤其的清澈而寂靜。

    陳玄丘靜靜地躺了片刻,這才挺身而起,單手扶地,蹲伏著四下一望,目中寒光一閃,身影便沒到了一旁的土牆的陰影裏,融入其中,再無法發現。

    知了附在高高的樹枝上,稍有舉動它就展翅飛走了,便是白天也不易捕捉,你知道要怎麽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捕知了捕到你不想再要嗎?

    陳玄丘知道。

    在夜間的密林間,生起一堆火,然後一棵棵地去踹那樹。受了驚動的知了,會本能地飛向那唯一的光明之地。當你走回去撿拾知了的時候,腳下會踩得劈嚦啪啦的,不絕於耳。

    你知道如何徒手捕捉茅草屋頂的麻雀麽?

    陳玄丘知道。

    隻要提一盞燈,照定了那茅草中的窩,你盡管伸手去抓,那鳥兒已經看不見其它,也無法振翅飛走。

    弓箭手在戰場上是很可怕的一個兵種,運用得宜,僅靠他們,就能摧毀一支軍隊的意誌。你要如何才能把他們像牛羊一樣隨意屠殺?隻要你能衝到他們手邊去,你有一馬、一刀在手。

    修行者是令人敬畏的,不修肉身專門琢磨靈魂的鬼修,更加叫人忌憚而恐懼。

    凡人聚眾而起,有勇氣麵對十個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卻也沒有勇氣去麵對一個弱不禁風、似乎一吹就倒的法師。

    因為,武藝再高,他能理解。而法術,太過於玄奧神秘,人們對於自己不了解的東西,會更有敬畏感。

    但是陳玄丘不存在這種情況,他未修法,但他從小接觸的,都是修法的人。

    他很清楚,不成真人,達不到動念成法的瞬發境界,那麽法師隻要被他近身,就跟一隻被綁起了腿和翅膀的雞沒什麽區別。

    如果是不修肉身的鬼修,那就更是專等著挨宰的大菜雞。

    不過陳玄丘在青萍山上時,從未打的爽快。因為他的師兄師姐們,都是法武雙修。

    可在這回龍穀中,沒有那樣的高手。

    有兩個人出現在前方的道路上,骨瘦如柴的身子,袍子裹在身上,在夜風中就像一根竹竿上披了條床單,說不出的孤單。

    陳玄丘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修行者,因為陳玄丘根本沒給他們展示的機會,陳玄丘如貓躡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隻一劍,就把他們瘦得像一根黃瓜頂著個窩瓜的脖子削斷了。

    劍上鑄有符咒,二人縱有陰魂甚至修成了陰神,在毫無防範之下,肉身被毀的同時,符劍的法力也會把陰魂或陰神擊散,二人“卟嗵”一聲倒地,至死不曾吭出一聲。

    陳玄丘身形一伏,倏然向前掠去。

    潛行、衝撞、一劍、潛行

    一路行去,習得真武心法,卻毫不在乎地把自己當了刺客的陳玄丘所向披靡,勢如破竹,身法行處,一個個鬼一般的鬼王宗弟子就真的做了鬼。

    “噗!”

    一個鬼王宗長老推門而出,剛潛至門前的陳玄丘一劍劈去。那鬼修先著了一劍,然後才看到陳玄丘的麵孔。

    呆了一呆,他的身體左右分開,此人修道有成,氣血近乎衰竭,被一劍劈開肉身,竟然沒有多少血濺出,他的肉身已經幹癟的快像一隻放了一冬,水分全無,果肉幹成絲絮狀的橘子。

    陳玄丘又是一劍,這鬼王宗長老還沒搞清楚狀況,懵懵懂懂地飄飛出來的陰神被一劍劈得粉碎,然後陳玄丘就順勢衝進了房去。

    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掩著條薄衾正躺在榻上,除她之外再無他人。

    “凡人?”

    陳玄丘猶豫了一下,他不是可以冷血屠戮之人,畢竟有著二十六年現代文明的熏染,如果這女人是被擄來此處,先已受人淩辱,再枉死他的劍下,他做不到。

    “啊,快來人呐,有人闖進本宗”

    嗯,是鬼王宗弟子無疑了。

    陳玄丘不再猶豫,一劍劈了下去。

    血光起,豔屍橫榻,這女弟子連陰神都沒祭煉成形,直接連肉身帶元神,一劍破滅。

    但女人的尖叫聲在寂靜的夜色中傳揚了開去,寂靜的回龍穀開始騷動起來。

    騷動聲一開始範圍還小,很快就變成了整個山穀的喧囂。

    陳玄丘一點不慌,早已從房中遁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未想過可以在不驚動所有人的情況下,屠滅這整個分壇。

    既已驚動了敵人,改變打法就是了。

    九歲半的時候,陳玄丘就一邊哭罵著師父是個老王八蛋,一邊被一頭猛虎也要望而卻步的千斤重的熊羆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最後,他毫發無傷地坐在那具肉山上,成了最終的勝利者。

    隻要還沒逼到他開始逃命,他就毫不擔心。

    騷動越來越嚴重,因為鬼王宗的人赫然發現,他們連敵人是誰、來了多少都還沒弄明白,就已經有近二十個弟子和長老窩裏窩囊地死掉了。

    中心大堂處人聲鼎沸,壇主王東、護法長老穆司都匆匆趕了過來,聽人匯報了傷亡情況,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穆司心中一緊,陡然想起了前兩天逼得他把護身至強法器百骷念珠都毀掉了的那位奉常寺少年神官,難不成是他追來了?

    王東冷笑:“好!居然有人敢挑釁我鬼王宗,把他給我找出來,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王東話音剛落,淒厲蒼涼的嗩呐聲突然遙遙響起。

    鬼王宗內門的人專事修煉,不太接受給世俗中人做法事,所以還真不常聽見這嗩呐聲。

    嗩呐聲如悲如泣,聲聲悲切卻不低回,仿佛刑天向天舞戚。

    “在那邊!”有人向一個方向一指,大聲疾呼。

    “抓住他!”王壇主早已動怒,一施法術,身化鬼影,如電射去。

    嗩呐吹人生,嗩呐吹人死。陳玄丘用那悲亢高昂的嗩呐聲,在告訴九泉之下的蒲兒,告訴她睜大眼睛看著,看他殺妖如屠狗!